第二十三章 逆鱗
東海。
西垂的太陽染紅了雲霞。
海鷗從海面掠過，低頭看向下方那口被映得猩紅的海眼深淵，隨即加速通過這片海域，朝著不遠處一艘巨船飛去。
「轟！」
突然，一道巨大的水柱從海眼中衝上天空，以海眼為中心點掀起幾丈高的海浪。
水柱灑落，帶著一隻沒有了生命氣息的海鷗掉進海眼中。
微弱的陽光穿透海面。隱隱約約能聽見鎖鏈繃緊的響聲從海眼底部傳遞出來。
暗紅的鮮血漸漸飄了上來。
迎著這血霧的源頭直下，深暗的水底傳遞的異常響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靠近。
直至底部有了暗紅的光線，那是燒紅的岩漿發出的微光。
幾條腰粗的特製鐵鏈在海底的溝壑之間被嘩啦啦地拖動著。
無法想象，這鐵鏈的用圖。
「東皇！」一道憤怒的吼聲在水中震蕩開，一聲聲龍吟響徹這片海底深淵。
「出來！」
「什麼時候你也會學藏頭露尾了？」
「砰！」沉悶的聲音接二連三響起，幾條鎖鏈在這海底胡亂舞動著，掃斷了無數岩漿石柱。
「沒想到，以我的控水術，也還是驚醒了你。」
一個被黑袍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漆黑身影踩著流動的岩漿，走向前面的火山，直面山頂那個渾身沐浴著通紅岩漿的龐然大物。
巨龍！
一條活生生的巨龍！
在這光線昏暗的海底，那巨龍的身軀大部分隱藏在了黑暗中，時隱時現。
七條鐵鏈分別連接在火山周圍的七根巨大石柱上，隨著那龐然大物扭動時被綳得筆直。
要是吳念此刻在這裡，必定要驚得想發朋友圈。
驚鯢要是看見這一幕，怕是要嚇得原地生孩子。
這是玄幻世界沒錯了。
此刻，巨龍龍爪踩在火山口邊緣，四爪縫隙擠壓出大量的岩漿。
「你要是被困海底幾千年，你會一刻也睡不著。」
「我等這天太久了，沒日沒夜都想將你撕碎！」
巨龍的龍鬚舞動著，幾乎能塞進一艘小船的鼻孔對著東皇的位置狠狠嗅了嗅。
「嗯？我聞到了腐朽的味道！」
「哈哈哈！東皇！我龍族精血的滋味還好受吧？」
「你是不是已經長出了龍鱗龍角？我想，你應該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了吧？」
東皇默不作聲，視線落在巨龍的脊背上。那上面插著一把劍，——逆鱗劍。
這是他來此的目的。
「你怎麼不說話？你的不死之身已經被龍血侵蝕到連開口都顯得虛弱的地步了嗎？」
巨龍的語氣極盡譏諷，見著東皇落得這般下場，他高興得想要了東皇的老命。
「看來，這天下又分崩離析了。九鼎散，天下崩！你是因為沒有龍脈氣運鎮壓龍血，所以無法抵抗龍血的侵蝕了嗎？」
「東皇！就算你能凝聚龍脈氣運鎮壓龍血，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只有破解蒼龍七宿的秘密，打開海底通道，封印劍淵，放出我的同族，你才能進入通道，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否則，你擋不住劍淵的絞殺！」
東皇緩緩開口，「我來這裡，就是為此事想與你做一筆交易。」
巨龍金色瞳孔一縮，獃滯了片刻，似乎有些意外，隨即開始思考老騙子這話的真假與可行性。
「別懷疑我此話的真實性，除了相信我，你別無選擇。」
「這世上，如果還有人能夠破解蒼龍七宿的秘密，那這個人，必然是我。」
「你我都明白，不封印劍淵，沒有任何人能夠闖過通道。你上一次只是窺探了一眼，便被逆鱗重創！」
巨龍一聽這話，頓時呲牙，恐懼又憤怒。
恐懼，因為它只是窺探了一眼劍淵，就被一把逆鱗之劍飛出來，插在它的脊背上，被封印了不少實力。
憤怒，因為是眼前這個老騙子慫它他乾的。
最後發瘋的它與這老騙子東皇大幹了一場，不惜噴吐精血腐蝕東皇的不死之身。
最後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
它被逆鱗封印了一部分實力，還要時刻忍受著這份刺骨之痛。
而東皇則是被它的精血侵蝕，不死之身開始異變，實力也一天天虛弱下來。
東皇太一再次開口，「我可以先幫你拔出背上的逆鱗之劍，以表示我的誠意，你如果相信，那我現在就出手。」
巨龍瞳孔轉了轉，覺得這可以賭一賭，東皇現在的實力，它也不怕東皇耍什麼花樣。
背上這把劍真的讓它吃盡了苦頭，每次活動一下筋骨都能看見鮮血從創口處往外湧出來。
這讓它切身體會到什麼叫做如芒在背。
且還不說，這把劍封印了它大半實力。
現在東皇提出先幫它拔劍，它還不需要付出什麼代價，簡直是天掉的便宜，它沒理由不答應。
「可以，但你別想耍花樣，以你現在的實力，根本鬥不過我。」
東皇太一輕輕點頭，隨即便以極快的速度沖向巨龍的脊背。
人站在巨龍的背上，猶如一隻螞蟻般渺小。
他低頭看了一眼這把造型普通的逆鱗，緩緩伸手握住劍柄。
霎時，一道道黑霧伴隨著囈語聲從劍體中鑽了出來，逆鱗劍一陣搖顫，這動靜頓時令巨龍痛苦地仰頭嘶吼起來。
黑霧與囈語慢慢匯聚，最後形成一個黑帶交叉蒙眼的長發男子，靜靜站立在東皇不遠處的龍背上。
瘋狂的囈語聲鑽入東皇太一的耳膜，在這一瞬間，他看見無數雪亮的劍氣從四面八方籠罩而來。
「區區劍靈，還傷不了我。」
東皇寬大的袖袍一揮，劍氣便轟然消散，一股黑色內勁席捲向劍靈，他也不管不看，便握著劍柄猛地拔出。
「吼！」
巨龍再次痛苦咆哮。
一股猶如噴泉般的血柱從傷口中爆發而出。
那黑霧形成的劍靈與囈語聲也在這一刻全部回歸劍體之內。
東皇太一立即一蹬腳，朝著海面沖了上去。
只留下一句話：「我幫你拔了劍，這劍，我理當笑納，你可別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
桑海城外。
巨大的圓月掛在夜空，月光灑在城外遠處的幾輛馬車上。
「終於回來了，師弟，可別忘了你打賭輸給我的十壇，哦不，是二十壇寒潭融雪，進城你就得給我買來。」
少年韓非掀著馬車窗帘，探出青澀的臉，看向月光下別有一番景緻的城樓。
隨後又縮回了腦袋，將臉貼近正在發愁的李斯，「看你這樣子……你不會是要耍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