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滿園的春色
「你可還記得我們初見之時？」
石螢的緊張焦急還在頂端，雲生神君卻已然換了個話題。
石螢眼睛恍惚了一瞬，「那時到處都是火，我被魔族戲謔般的追了一天一夜。」
她的眼眸逐漸清晰，「直到黎明來臨時，雲生神君就出現了。」
半年多前，凡界遠沒有神界安逸，到處都是兵荒馬亂。
在兵荒馬亂之外，石螢卻跟著巫奶生活在一處堪比世外桃源的地方。
那裡沒有兵亂，也沒有太多紛爭。
村子里除了家長里短，到處都是平靜溫馨。
除了石螢的巫奶。
石螢的奶奶是一名巫醫，巫奶憑藉醫術在村子里立足，卻又憑藉五毒讓村子里的人都十分厭棄。
石螢是巫的孫女，她也同樣驅使五毒，將蛇蟲蠍蟻放在一處，只有最強者才能活下來。
那叫養蠱。
雲生神君背對著黎明出現時，石螢身邊最後一隻蠍王正好命隕，她孤立無援，戲弄她的魔族也已經玩夠了，火焰朝著她沖了過來。
絕望中的石螢，聽到了一陣風聲，感受到了清風。
一切焦灼難聞的味道全都離她而去，清新的微風驅散了炎熱。
狡猾可怖的魔族面色驚恐，在雲生神君淡然的面龐下灰飛煙滅，隨風消散。
雲生神君嘆了一聲，「我並非不讓你養蠱。」
石螢的頭頂一輕，雲生神君的手離開了，他垂眸溫柔的望著她，「只是神界的神仙各有神通，他們忍受不了蠱的存在，你也難以隱藏它們。」
「我是為你好，石螢。」
石螢傻傻望著他，半響抿唇，垂頭喪氣的將小泥人拿了出來，「對不起，我又給雲生神君添麻煩了。」
「我只是……」石螢漸漸紅了眼，「我心裡著急，我太弱小了，我不想別人看不起我……」
話說著，她像是無語哽咽，在雲生神君溫柔的目光下，她的頭越垂越低。
她太過瘦弱了，抽泣的時候身體都顫抖起來。
掌心上的小泥人似乎感覺到主人的難過，也用小手抹著綠豆眼，身子一抽一抽的。
小泥人被石螢用雙手捧起，如同獻祭般呈在雲生神君面前，她毫無保留。
雲生神君垂眸看著這一切，臉上竟然還是溫柔的。
可是這抹溫柔放在平日里倒也罷了，放在此時此刻，卻略顯違和。
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垂眸看著哭泣的石螢。
石螢的眼淚落在地上，連地板都不能暈濕，她的眼前模糊一片，她卻緩緩抿唇。
她心裡仍然是對雲生神君的感激。
但是除此之外……
為何雲生神君和霧雲仙子同樣都是溫柔的性子，卻總是讓人感覺其中有些不同呢？
至於小泥人……
石螢臉上哭得順暢，心裡嘆了口氣。
以她的能力，她知道自己保不下小泥人，更何況，這事本就是她理虧。
「石螢。」
忽然，頭頂傳來雲生神君溫柔的叫喚聲，「你跟我去個地方吧。」
「……」
石螢迷茫的抬起頭，
雲生神君包容的看她一眼，然後轉身往後殿走去。
石螢連忙亦步亦趨的跟上去。
這時候要去哪兒？
石螢很快知道了。
這是雲生殿的後花園。
說是後花園，這裡卻沒有一花一木，冷清得就像雲生殿中許多空白的匾額一樣。
「你且看好了。」
石螢心裡有些猜測，卻不敢相信，便睜大眼睛看著眼前，一分一毫都不想錯過。
一股清風吹過，雲生神君輕輕揮手。
忽然間，荒蕪的後花園遇到了甘霖。雲霧隨著清風籠罩在地面之上。
石螢的眼前一片奼紫嫣紅，好像凡界的春天來臨了。
無數花朵從雲霧中破土而出，起先是一彎綠芽，後來抽條生長，花瓣朵朵開，萬般的花香充斥在空氣中，各樣的花朵耀眼了石螢的眼前。
她睜大眼，眼中還殘留著淚珠，讓她看上去有幾分滑稽。
「這是……」
後花園的輕風縈繞在每一朵花旁，雲生神君的衣衫輕輕鼓動，他的面龐清俊無比，恍若那天上的明月。
他輕輕一笑，柔和的眼眸中似乎書寫著世間萬物，卻又婉約明朗。
「這次你惹惱了空生，便罰你將焚毀的花朵還回園中。」
石螢聞言又仔細看去，果然這些花朵都很是熟悉，正是她在百花園看過的花朵！
還有……
「七色花！」石螢驚喜。
只見花園中心，十數朵七色花生長在一起，長勢喜人。
空生神君用了萬年時間才培育的一朵七色花，卻不及雲生神君輕輕揮袖，眨眼便成。
同是神君，為何對於花朵一事，雲生神君就如此強悍呢？
石螢愣愣看著雲生神君。
殺魔厲害，種花也厲害。
而這一切對他來說卻好像微不足道。
她終於明白了那些仙子們為何會對雲生神君如此痴迷了。
雲生神君彎眸，「小石螢，泥人過了明面，你日後可萬萬不能再這麼衝動了。」
「……石螢謹記，多謝雲生神君。」
滿花園的奼紫千紅中，泥人跳到石螢的肩頭上，石螢拱手一拜，面前之人身影修長，面若玉，溫柔無比。
石螢很快被雲生神君扶起來，兩人一同看向滿園的花，石螢心裡滿是驚喜，卻將一絲疑慮藏入心底。
這樣完美的雲生神君，當真如同神明一般無私。
可是雲生神君……當真這麼無私嗎？
百花園的仙子們來來往往，盡都噤若寒蟬。空生神君在百花園忙碌數日，好不容易將焚毀的花全都清除乾淨，就因為有要事匆匆離開。
幫忙的仙子們鬆了口氣，看著空曠的百花園們嘆了口氣，滿面憂愁，「以後可怎麼辦啊？」
她們採摘露水，除了送去各個宮殿，露水也能助長她們修鍊啊。
這下可好了，全都沒有了。
「都怪那個凡人！」
「可我聽說不是因為神鳳公主嗎？聽說她被天帝責怪了，如今只敢待在彩霞殿。」
仙子們噤若寒蟬，哪裡敢隨便說神鳳公主呢，哪怕是石螢……
她們對視一眼，想到那時的情景，全都不寒而慄。
「芳仙？你發什麼呆呢？不去安慰神鳳公主，呆在這裡做什麼？」
有人看不慣仙子們失魂落魄的樣子。
芳仙反應過來，卻只能勉強笑了一下，然後徹底無力，更加沮喪。
她偷偷看向昔日七色花的地方，那裡一片空空。
「……」
這下全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