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不坑人
當晚,刁氏理所當然的沒有回村,帶走恁多醬菜,不定得賣上多少天。
雖然沒了管事的人在,可該乾的活兒還得干。
沈春行向來是行動派。
第二天出發去縣城前,她把村裡僅有的幾個工匠找來,先前決定誰去服兵役時,雖是用抓鬮的法子,大伙兒還是默契地把最有用的人給留下。
他們是走了,可家人還在此,自個兒苦點累點都好,只要狹村還在,就有著盼頭。
心裡有了惦記,在戰場上時,方才能跑得更快些。
等沈春行道出來意后,鞏二一臉疑惑:「你是說,要把這鐵鍋融掉,打一口平底的鍋?」
「對,圓的平底鍋,底下得帶爐火那種。」
「我大概能懂你的意思……只是,為著一口鐵鍋,弄一間鐵匠鋪,值當嗎?」
「值當。」沈春行篤定道,她神秘地擠了幾下眼,「雖然現在只能打一口鍋,以後可不一定。這就跟咱村裡的陶器坊一樣,工具有了,好東西自然不會缺。」
鞏二似懂非懂,但總算明白一件事,沈家大姑娘說的話,從未錯過,她要做的買賣,從未賠過!
左右也是村裡公產,拿的公家錢,沒啥不能行的。
沈家拿出的大鐵鍋,乃是從姚阿四家收繳,本來刁氏準備拿去城裡換錢,後來發現,孫女比自己想象中有錢多了,也就暫且擱置在灶房裡。
如今準備去縣城支攤,沈春行思索后,決定從最接地氣的小吃做起,而要做這個,免不了一口平底鍋。
後山藏著的鐵礦,遲早都是要開出來的,弄間鐵匠鋪子,也算是提前做準備。
掙錢的營生總不嫌多。
村民們剛聽到這消息,還有點含糊,本朝雖沒有禁鐵令,可「鐵」這玩意兒吧,罕見啊。
尤其在邊關,凡是物資都要緊著前線,那就更少見了。
鐵匠鋪好弄,可整出來后,又能有啥用?
正在情與理中掙扎,又聽沈春行輕描淡道:「對了,我剛接到筆軍營的大買賣,兩千斤醬菜,三日後會有人來取,大伙兒準備下吧。」
白花花的銀子晃了眾人的眼。
六文一兩醬菜,那就是一百二十兩銀子啊。
即便沈家拿大頭,他們喝湯,估摸也能分得一二兩銀子。
要知道,前些日子可是剛在廟會上掙了大錢,如今才過去多久……
這銀子,未免也太好掙了些?
哪怕早就在心裡算過幾十遍,大伙兒仍是被驚得心頭髮顫,當即沒了二話,一心一意只管聽沈春行吩咐。
她既能從軍營找來大單子,弄點鐵,又算得了什麼?
便是現在有人告訴他們,沈家大姑娘能上天入地,估摸也沒人會質疑。
安排好事務后,沈春行回家途中遇見吳慶,倒霉孩子一腳陷在泥坑中,掙扎了半天,才將沉甸甸的鞋子拔起,爛泥沒過腳脖子,他滿臉糾結,既嫌棄又無奈,扶著牆,一跛一跛的,連聲嘆氣。
沈春行看得好笑,朝他招手:「過來!」
吳慶猶豫了下,磨磨蹭蹭走過去,還沒張口,臉先憋得通紅,一副難為情的樣子,蚊子哼般囁嚅:「沈家大姐姐,你找我有什麼事嗎?我趕著回去洗鞋,洗完鞋,還要陪冬寶去看母雞孵蛋……」
不是換鞋,而是洗鞋。
一字之差,足以道盡苦楚。
「你阿姐隨我奶去辦正事,這段日子,你先住我家,正好老三還有幾雙舊鞋。」沈春行示意吳慶跟自己來。
他只比沈鳴秋小一歲,長得皆是瘦瘦矮矮,應該能合穿。
男孩發育得晚,又因著營養沒跟上,八歲的吳慶跟四歲的沈宴冬玩在一起,就像是兩個要好的小夥伴,毫無違和。
沈鳴秋則要早熟些,平日里並不愛跟他們混在一起,雖然也不愛讀書,可還是得整天捧著本書,裝模作樣給大姐看。
想起自家的臭小子,沈春行瞄了眼身旁,柔聲問道:「到了這裡,可還適應?」
吳慶點頭。
見他拘束得很,沈春行又問:「我家小老四沒給你惹麻煩吧?」
吳慶慌忙搖頭,結結巴巴:「冬寶很好,很照顧我。我,我給他添麻煩……」
沈春行頗為無奈。
這孩子自從被狼群嚇傻后,就一直比較內向,除了跟自家人說話外,基本不跟外面人接觸。
日子一長,難免會出現心理問題。
傻孩子有一個就夠了!她可不想再過幾年後,還能見著倆孩子撅屁股看母雞孵蛋。
母雞壓力得多大啊……
很快走到沈家住處,沈鳴秋正捧著本書,在大門口溜達來溜達去。
沈春行見此,嗤笑聲,可走到跟前時,臉上的表情為之一變,變得溫柔似水,和藹可親,沈鳴秋心裡一激靈,立馬提起警惕。
「咋,他拉褲子里啦?這事兒你別找我啊……」
吳慶小臉紅得快能媲美狼桃。
「那是泥巴!」
沈春行拍了下沈鳴秋的後腦勺,讓人給吳慶找雙乾淨鞋子,自己則去打了熱水。
「總覺得後面還有事等著我……」
沈鳴秋瞪著雙桃花眼,直勾勾盯著吳慶洗腳,曾經蠟黃的一張臉,如今被養得紅潤,終於有了點美男子的雛形。
「我是你姐,我能坑你嗎?」沈春行笑得越發和藹。
「……」沈鳴秋咽了下口水,很想說,你有事直接吩咐吧,我還能不聽嗎?沒必要整這一出,顯得我多笨似的!
畢竟,只有傻子才會信她不坑人。
「打今兒起,你多教教吳慶,我想法子給你們弄些科考的書籍回來。」
一句話讓兩個孩子都抬起頭。
沈鳴秋皺眉:「你想讓他走仕途?」
沈春行糾正:「不只他,該是你們倆。」
沈鳴秋抿緊唇,目光中透出幾分執拗。
氣氛莫妙僵持住。
吳慶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猶豫再三,還是小聲提醒:「罪籍不可參與科考……」
沈春行看他眼,這才退了一步,輕聲念倒:「讀書或許不是最好的出路,卻能給你們選擇的機會,知道的越多,能選擇的才越多。別等到機會臨頭,才可惜於沒早作準備。」
「我也不是非讓你們去考科舉,只希望,等你們長大了,能有能力選擇自己最想走的那條路。」
吳慶懵懵懂懂,可從沈家姐姐的神情中,能感受到如同自家姐姐那般的關愛,緊張地握住小拳頭,弱弱地應道:「我會努力的!我,我跟冬寶一起學,他,他也會努力的!」
沈春行:「……」
這就很尷尬了。
她所言的道理中,不包括小老四!
有一種人,得天庇佑,待得開竅時,自能橫行無阻。而在沒開竅前,教啥都白搭!
沈春行同情地瞥眼沈鳴秋,嘴裡含糊:「你高興就好……」
沈鳴秋:「……」
他看起來哪裡像高興!
然而沈春行已經沒功夫搭理,還是那句話,小孩子才做選擇,她都是獨斷。
耽誤了好一會兒工夫,等到縣城,已快至午時。
集市門口早就等著倆人。
一個站著如木樁,一個蹲著似大石,澆上點雨,就可以演苦情戲了。
「你咋又來呢?」
沒等沈春行站穩,茂平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府里來客了……據說是京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