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平安里（下）

路熙：「沒聽懂。」

他有點抓狂：「不準打啞謎！不準用只有你們倆知道的關鍵詞直接帶過解釋！」

早知道這樣，他就應該扛把椅子坐他倆床頭！

萬銥看了路熙一眼。

她的無限定是複製粘貼，當初拿到的大阿卡納牌是「命運之輪」，在銅綠山上時，她雖然不負責外出征戰，但平常依舊會不間斷地撥動複製的□□，將無限定的四個序列輪流且無間斷地複製給自己。

每結交一個新盟友，她可供複製的資料庫就更大一些。

多次嘗試之後，她基本確定了自己的複製順序是「星幣、寶劍、權杖、冠冕」，和當初自己推測的一模一樣。

唯一的例外來自林在原林師兄，萬銥複製他無限定的時候，應該只能複製到「冠冕」序列的無限定，但是林在原明明是體質變異的「寶劍」序列。

除此之外，她的無限定還有以下特質：複製他人無限定時，不能與他人距離過遠，否則複製會失效；當同時出現兩個符合她複製順序的無限定者時，她可以自主選擇複製誰的無限定；她自身無限定評級為Ap-4，即使她複製對象的評級超過或低於Ap-4，她複製過來的無限定依舊是Ap-4。

她經常複製朱鷺的星幣序列無限定，但朱鷺的評級是Ap-2，她複製過來只有Ap-4，這就導致「言靈」的領域範圍大大縮小，她無法實現朱鷺能做到的「遠程傳送」。

不過將自己的思考過程中直接灌到路熙腦海里，還是能做到的。

路熙正煩躁，忽然覺得撥雲見月，那些想不通的關竅全部打通，好像有隻微冷的手指在他眉心點了一下，一下子讓他頓悟了。

按時間線捋下來，是這麼回事：

有個邪神被十塊鎮石封印了。

世間謠傳有十塊鎮石封印了太陽，於是從納爾星進入這個時空氣泡的無限定者們，紛紛開始找尋這十塊鎮石，試圖將其拔除。

第一個有所進展的是柯勒，無限定·化雨，因為特殊的能力，他在山洪期間發現了本來被地下水掩藏的鎮石法陣，並將鎮石拔除。

鎮石拔除后，他被邪神控制了思維，回到法陣附近試圖毀掉鎮石。但是鎮石沒被損毀，柯勒卻從邪神的控制中短暫掙脫。

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永遠淪為邪神的傀儡，為了防止自己變成殺害、阻攔同伴的工具，自.殺身亡。

柯勒死後，銅綠山受他庇護的人們為他塑像，祭司們作為冠冕序列無限定者，塑造出一個與柯勒一模一樣的「五顯神」。

「五顯神」很快完全就淪為邪神的傀儡。

第二個有所進展的是土神江益與夢神遊黎，他們倆是對好朋友。銅綠山鎮石被拔除之後，土神江益的記憶被邪神刪減；夢神遊黎因為自己的無限定性質，對精神控制有一定的免疫，還保有原本的記憶。

於是他們倆約好，土神江益將納爾星完全忘掉之後，游黎可以改動江益的夢境記憶，讓過往的記憶以另一種方式呈現。

但是在平安里，這對好朋友將平安里的鎮石完全損毀，隨後他們二位徹底鬧崩，一起生不如死地沉淪在無盡的噩夢中。

到這個時間點為止，已經有兩塊鎮石被拔除。

第一塊鎮石被拔除之後，江益的記憶被刪除，但是游黎還能頂住。

第二塊鎮石被損毀之後，這兩位直接開始互相殘殺——從目前掌握的信息來看，是土神江益先動的手，所以當時被邪神控制的很可能是江益。

江益的評級是Ap-4。

再之後，就是仇衍在兩年前去過銅綠山，他完全丟失了這段記憶，但並沒有被邪神控制，因為仇衍的評級要遠高於江益，邪神的力量並不足以控制他。

而仇衍在一年前去銅綠山尋找被朱鷺擄走的萬銥時，邪神已經擁有了控制仇衍的能力。

路熙：「那一年間，邪神的力量變得更強大了……是不是因為，第三塊鎮石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被拔除了？」

萬銥匆匆答道：「很有可能。」

第一塊鎮石被拔除的時候，邪神控制的是剛被塑造出來的、本質是個木質塑像的「五顯神」。

第二塊鎮石被拔除的時候，邪神控制的是評級Ap-4的無限定者。

第三塊鎮石被拔除，邪神直接沖著她們陣營的最強戰力仇衍下手了。

路熙總結道：「按你的歸納，每塊鎮石被拔除之後，這個邪神只能多控制一個個體。」

沒等萬銥回答，路熙又問：「要是你的推測錯了怎麼辦？要是那個邪神非常穩健，在這點上也隱藏實力，我們已經沒有勝算了。」

仇衍：「這條推測沒錯。路熙你去過銅綠山，當時至少有銅綠山和平安里兩塊鎮石被拔除，你的評級是Ap-4，但是你並沒有被邪神控制。」

萬銥：「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可以肯定，在第n塊鎮石被拔除之後，邪神的力量會指數性增強，到那時，它必定可以批量控制多人。現在看，這個n必定大於3，所以那時候你沒被控制。」

路熙終於理清楚了，明白為什麼剛才萬銥的臉色瞬間凝重了起來。

這個邪神並不是童話里的那種溫情脈脈的反派，柯勒這些前輩撞在它手裡，都是直接丟掉性命的。

銅綠山的鎮石複位之後，這個邪神直接銷聲匿跡、再無蹤影，所以萬銥才會認為「鎮石完好的地方，邪神無法活動。」

但是，唯一有動機殺掉阿嬤、阻止她們了解「鎮石上的古文字寫的是什麼」、「當初游黎與江益到底遭遇了什麼」的，只有那個邪神。

在銅綠山的鎮石被萬銥安放回法陣中之後，這個時空氣泡中，依舊有兩塊鎮石是處於「拔除」狀態的。

可是，這兩塊鎮石對應的被控制者——五顯神已經被仇衍斬殺；土神江益陷入無盡噩夢。

這兩位，都無法被邪神控制了。

既然現在邪神可以在銅綠山上殺人，那這意味著：這個邪神找到了新的宿主。

萬銥：「也就是說，在銅綠山以外，又有一塊鎮石被拔除了。」

路熙氣憤地譴責：「是哪個腦子不好使的神，又信了鎮石是鎮壓太陽的，跑去拔除鎮石，太蠢了吧，簡直是在故意演我們。」

路熙：「不過，這個邪神完全可以潛藏起來，繼續在偷偷在外面拔除鎮石，它為什麼一定要跑到銅綠山來驚動我們呢？那些古文字寫的什麼真的那麼重要嗎？」

萬銥：「記得剛才那個未知數n嗎？」

路熙點頭。

萬銥：「有沒有可能n等於4呢。」

鎮石是很難找的。

當初那些和邪神有血海深仇的人們，下了功夫、花了心思去封印這個邪神。

所以，萬銥他們不像童話故事裡的主角，一找就能找到關鍵的通關物品。

柯勒、游黎、江益，乃至後來的萬銥，這麼多人，只找到兩塊鎮石。

真要論起來，銅綠山底下那塊鎮石，是柯勒湊巧碰上的。

「被找到」的鎮石，只有平安里那塊。

萬銥：「銅綠山以外，至少已經有三塊鎮石被拔除了。要是在第四塊鎮石被拔除之後，邪神就可以批量控制多人。那回銅綠山冒個險，性價比還是很高的。」

它再在外面拖下去，放任她解密，她這邊的進度可要一推到底了。

萬銥和這這個時空氣泡的絕大多數人一樣，都是可以免疫它的。

她是唯一一個，並非冠冕序列無限定者，但是免疫精神控制的人。

一旦給她時間，讓她發現那個必勝的辦法、找到當初封印它的辦法，就算十塊鎮石全部毀掉，她也遲早可以給它再封印回去。

所以它不敢再拖了。

一定要拿到更多力量，把她立刻殺掉，這樣才一勞永逸。

路熙：「所以我們才要立刻去確定鎮石與法陣的完好。」

仇衍對萬銥說：「找到了，它確實在鎮石附近，不過暫時被混沌遺物攔下了。」

萬銥點頭，並未放鬆神色。她知道自己作為唯一一個能免疫邪神精神控制的人，到了關鍵時刻是必定要抗壓的。

仇衍的手抬了一下，但是並沒有碰到她的手，在她衣袖側邊輕輕蹭了一下，沒被她發覺，就又收回了手。

仇衍：「保護好自己。若是萬不得已，我是……心甘情願的。」

他的意思是，敵方的能力既然是控制他人，一旦事態不對，他要是有淪為敵方傀儡的危險，他會搶先一步給自己下毒。

萬銥之前就和他討論過，要是銅綠山那次的險境再出現一次怎麼辦？

得出的結論是：用冰葉花給仇衍下毒。

實際上，現在最保險的做法，就是萬銥給非冠冕序列的無限定者們——包括她的朋友們——全部下毒，喂冰葉花，這樣他們全部無法被邪神控制，但是可以供她複製無限定。

這樣她的勝利是必然的，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不管邪神控制誰，對方都沒法勝過她。

這個邪神最大的優勢是——它沒有實體，可以在他人的軀體之間逃竄。

它最大的劣勢也是——它沒有實體，一旦將它能控制的軀體全部被毀掉，它就約等於空氣。

或許，邪神這麼迫不及待地冒出來找鎮石，就是怕萬銥哪天忽然想到這個必勝的辦法。

她已經想到了，但是卻不可能去做。

萬銥心頭一震，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把上次的討論記在心上，還真的準備了冰葉花。

她沒有回頭看他，只是草草答應道：「我們會贏的，到時候就可以回家了。」

路熙並沒有讀懂他們倆的啞謎，但是這個氣氛還是讓他覺得十分委屈，感覺自己彷彿是路邊快樂的獨身小狗，正好好走著，忽然被人踹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