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毒酒、香薰

「我剛才路過，聽你說得頭頭是道，現在給你一個破案的機會，你可願意接下來？」

這一刻，陶時之仿若化身縣令。

不，如此說，似乎有些太看得起縣令了。

但是，對於陶時之的話，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質疑。

畢竟，哪怕是縣令在這，也得畢恭畢敬，去質疑這位著名隱士，根本不用陶時之示意，天下文人就能用唾沫星子將他們淹死了。

「學生願意。」

徐小岳應道。

「學生？」

聽到這個自稱，衙役們相視一眼，都是震驚不已。

然而，讓他們意外的是，對此，陶時之居然只是點了點頭，並未去糾正其自稱。

在他看來，擁有儒道之心的，已經踏入了儒道的門檻。

在自己面前，自稱學生，這有何不可？

徐小岳蹲下開始檢查屍體，衙役再也不敢阻攔。

「這小子，心性倒是不錯。」

陶時之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靜靜的看著正在觀察各種細節的身影。

後者似乎一點都不懼怕屍體，這種從容，與其他幾個連看都不敢看屍體的護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仔細檢查完張員外的屍首后，徐小岳觀察周圍的腳印，卻發現水池邊的腳印比較雜亂，早已分辨不出。

而根據記憶得知，這是三夫人的院落。

自己似乎是早上來這巡查，見到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在外院觀察，還不待他出聲，對方掠來，一記手刀就給他砍暈了過去。

「難道兇手是三夫人？」

徐小岳眉頭一皺，看向雅亭，三夫人面容清秀，皮膚白皙，仿若吹彈可破。

「不對，她進入張府才一年多的時間，是張員外最寵溺之人。」

很快，徐小岳就想到，三夫人根本就沒有殺人動機，反而，張員外活著對她才有好處。

「三夫人，我可以去房中看看嗎？」

片刻后，徐小岳整理下衣袍，來到女眷身前，問道。

在著名隱士面前，連衙役都不敢有任何異議，幾個女眷哪敢阻攔。

「不……」

三夫人仿若想到了什麼，俏臉一紅，剛想拒絕，但是被一道道目光注視，她猶豫少許，最終螓首微點。

「我……跟你過去。」

三夫人輕咬朱唇，應道。

隨後，兩個丫鬟跟在徐小岳與三夫人身後，不過，她們站在門口，並未進入房中。

「三夫人不會是做賊心虛了吧？」

二夫人冷哼一聲，道。

聞言，大夫人與一眾家丁們頓時心生懷疑，三夫人剛才神色慌亂，的確像是心虛的表現。

而陶時之也是若有所思，不過卻一言不發，徑直坐到石凳上，悠閑自得。

見到這位大人物在，幾位夫人也不好胡亂猜測，但是，眾人看向房門的目光，多了幾分異樣的神色。

「你等會，我收拾一下。」

剛進入房中，三夫人低喃一聲，便快步走向床榻。

「三夫人，如果你想自證清白，房間內的東西，還請不要亂動。」

徐小岳眉頭一皺，道。

正是因為眾人不會保護現場，他才無法從腳印判斷出有用的線索，若是房間再被打亂，今日想要破案，恐怕就沒什麼希望了。

「我……」

聞言，三夫人腳下一頓，手掌都不由愣在半空中。

徐小岳目光望去，正好見到從床榻上垂落下來一半的紅肚兜。

再望向三夫人那嬌小的身軀，哪怕是徐小岳，也不由小小的激動了一下。

原來三夫人的猶豫，是擔心被自己看到這些嗎？

面龐清秀，皮膚白皙，而且還是未亡人！

徐小岳搖了搖頭，為了避免尷尬，也沒去檢查肚兜，而是看向了桌上還未喝完的酒碗。

「藥酒？」

徐小岳端起來聞了聞，眉頭微微蹙起。

在桌子旁的一角，還有著一個酒罈，打開一看，赫然是一種蛇酒，裡面還有一株山參。

看來，記憶中護衛隊長和他說的，老爺身子虛是真的。

「這酒是誰買的？」

徐小岳問道。

「我聽老爺說，這是二夫人昨天送的。」

三夫人眼瞳一縮，連忙解釋道。

「嗯？」

徐小岳眉頭一皺，二夫人送的酒，怎麼整壇被搬到這來了。

「老爺說，這酒有壯羊效果……」

三夫人低聲道。

徐小岳掃了一眼凌亂的床榻，默默的點了點頭。

「這個蛇酒有毒嗎？」

三夫人不禁俏臉一紅，還是忍不住問道。

徐小岳沒有回答，而是問三夫人要了根銀質首飾，探入酒碗和酒罈中，結果無一例外，原本晶瑩的銀質首飾逐漸變得漆黑。

見到這幕，三夫人面色一陣蒼白。

「這種蛇酒雖然有微毒，但是還不至死才對。」

徐小岳低喃一聲，旋即繼續檢查桌上酒菜，又在房間四周檢查一番，卻沒有發現其他異常。

「嗯？這是什麼味道？」

最後，徐小岳來到床榻邊上，鼻子微微抽動，似乎聞到了一種異樣的香味。

「……」

三夫人臉色一紅，內心的嬌羞，令其小手都不由緊緊的抓著衣袍。

果不其然，徐小岳的魔手還是伸向了床榻上的肚兜。

見狀，三夫人連忙轉過身去。

不過，徐小岳尚未洗清冤屈，可沒興趣與未亡人深入交流，僅僅聞了一口后，發現味道不對后，他就搖了搖頭。

「這種香味，你沒聞到？」

徐小岳眉頭一皺，問道。

聞言，三夫人僵硬的配合著抽了抽鼻子，細細品聞。

「這應該是香薰的味道。」

「香薰？」

徐小岳眼瞳一縮，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香薰爐上，旋即打開一看，裡面還有一些燃盡的灰白灰燼。

而從中一些尚未燃盡的香薰不難看出，這種香薰很劣質。

「這不是麻雲絲香薰嗎？夫人怎麼會用這種香薰？」

徐小岳用手撮起一些灰燼，發現這裡的香薰，竟然與貧苦家庭用來驅蚊用的相似。

在記憶中，員外府上，夫人們的房裡，用的都是上品的紫檀香薰！

麻雲絲香薰，因為有微量毒素，吸入太多，會讓人意識昏迷，身體不適，只有家境貧窮之人，才會在夏日中用來驅蚊用，而且普通人都知道其毒性，入夜後也不會點燃。

「這個……我也不知道。」

三夫人俏臉一變，幾乎要委屈的哭出聲來了。

「難怪會中毒而亡，這兩種毒素加起來，已經足以讓一個身體虛弱的人斃命了。」

徐小岳拍了拍手上的香薰灰燼，又看向那壇價值不菲的蛇酒，搖了搖頭。

「點香薰這些瑣事，是小紅她們負責的，我問問她們。」

聽到徐小岳的結論，三夫人眼神慌亂，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連忙將門口的兩個丫鬟叫了進來。

「麻雲絲香薰？」

兩個丫鬟一聽，也是微微一愣，旋即連忙說道：「夫人，香薰都是二夫人的貼身侍女分配下來的，奴婢也沒有去仔細檢查。」

「行了，你們先下去，我還有些事要問問三夫人。」

聞言，徐小岳若有所思，隨手揮退了兩個丫鬟。

麻雲絲香薰的顏色，與上品紫檀香薰相差無幾，只有燃燒和燃盡后，從味道與灰燼能看出一些異常。

兩個侍女察覺不出異常，倒也正常。

見狀，兩個丫鬟也不敢逗留，連忙退到門口。

「這真不關我的事，我怎麼可能對老爺有歹心……」

三夫慌亂不已，不自覺的上前兩步，緊緊握著徐小岳的手臂。

幽香撲面而來，手臂上傳來的溫熱之感，令得徐小岳心頭一顫，

「夫人，你可否與我詳細說說昨晚的細節？」

徐小岳眉頭一皺，抽出手臂。

三夫人也覺得有所不妥，僵硬的站在那裡，再也沒有之前面對徐小岳的那種高高在上。

接下來，三夫人事無巨細，哪怕是一些很細很細的事情，都盡皆說了出來。

或許是剛才摟著手臂的時候，讓她感到心安，所以忍不住不時的看向那個身上有著淡淡書香，還有些帥氣的青年。

徐小岳一邊聽著三夫人的敘說，同時快速的消化著腦海中關於張府的一切記憶。

他在張府中當了一年多的護衛，雖然連護衛隊長的位置都沒混上，但是因為其面龐俊朗，引得不少侍女、丫鬟傾心。

而在平時，只要有機會，那些侍女、丫鬟時不時的就會跑過來與他交流。

在這其中，當然免不了一些八卦消息。

以至於徐小岳對於張府的情報，比那些待了幾年甚至是十年以上的傭人更了解。

比如，張府中現在最得寵的就是三夫人，年輕貌美，皮膚白皙，身材纖細，該凸的凸，該凹的凹，才入府一年，就為老爺產下一子。

又比如，只要老爺不在，張府就是二夫人說了算，畢竟她有長子。但是因為三夫人的出現失寵，所以經常為難三夫人，甚至，下人不止一次聽到，她在院里咒罵三夫人不得好死。

而最為可憐的當屬大夫人，她已經年老色衰，又無兒無女，長期被二夫人打壓，早在十幾年前，就清心寡欲，整日吃齋念佛，為人低調。

除了三位夫人之外，這些丫鬟們因為妒忌，擔心別人靠得太近，還與徐小岳說起過一些辛秘之事。

比如哪個丫鬟，你別看她漂亮，其實早就和哪個護衛好上了，或者是，誰誰誰身體有缺陷，能進入張府，是因為某位夫人的關係。

「三夫人，這些你已經說過一次了，就不用細說了。」

驀然，徐小岳又聽見三夫人說起了戰事，他神色一凜，連忙打斷。

「我……」

三夫人一愣，她也是看徐小岳半天沒反應，還以為他是想聽這些，畢竟，對方血氣方剛，喜歡聽一些男女之事也很正常。

「好了，咱們先出去吧。」

徐小岳長吁一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