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童生縣考

有了顏道豪在，前方擁堵的人群總會適時的讓出一條通道，片刻功夫，一行人便來到了縣考文院前。

眾人將花了銅錢買來的考試文書遞給門口的士兵，後者仔細檢查一番，確認無誤后，這才讓他們通過第一重檢查。

緊接著，又有人對著考生仔細搜身，在考場中，有專門準備的文房四寶，甚至中午還提供午飯，除了正常穿著的衣物，其餘東西一律不允許帶入。

對於考場的規矩，眾人早已得知，並未浪費多久的時間，通過檢查后，士兵便給他們發了考號，予以放行。

穿過縣考文院正門，視線豁然開朗，前方是一片遼闊的廣場，廣場中有著數百間小屋，每間小屋外都有一個顯眼的號牌標誌。

這些小屋，正是考房，每人一間，一旦進入考房，就會上鎖。

按照規定，在考生考完之前，吃喝拉撒都得在裡面，任何意外都不得開鎖。

據說，曾經有地方的縣考文院中，有考房著火，考生被活活燒死，也沒人給他開鎖。

當然，這只是傳言而已，畢竟，考場中有來自郡都文院的考官親自坐鎮，還有人在巡邏，發生火災這種事情並不現實。

廣場中央，有著一座廟宇，正對廟門的乃是孔聖立象，在其左右，還有著稍微小一點的孟聖、墨聖等五位聖人的立象，在其旁邊，則是更小一些的，幾十位半聖的立象。

徐小岳目光看向那座廟宇，感覺到其中隱約的有一股浩瀚而又無形的力量波盪而開。

「這就是聖廟嗎？竟然還自帶才氣？」

徐小岳眼神一凝，在這股力量的影響下，覺得心中的躁動都平靜了許多。

而在廟宇前方的一片空地上，擺放著一尊巨大的青銅鼎爐，上面插的三根碩大的香，正徐徐的冒著青煙。

此時，鼎爐前已經有著眾多的身影凌立，他們都是通過檢查，來參加縣考的童生，黃凌川也赫然在其中。

雖然有著上百人聚集，卻顯得格外安靜，沒人去議論紛紛。畢竟，萬一因為喧嘩惹怒了考官，後者有權直接剝奪鬧事者參考的資格。

黃凌川目光陰冷的向後方看了一眼，冷哼一聲又收回目光。

徐小岳與顏道豪等人相視一眼，在士兵的虛引下，進入空地的隊列中。

良久，兩百餘位考生先後進入，排在聖廟前方。

縣考文院大門緩緩閉上，四道身影自文院深處走來，緩步來到鼎爐前方。

左側兩人，乃是學堂的兩位夫子，施平與楊林，右側乃是縣令顏元利。

而在他們中間的中年男子，氣宇不凡，應該就是來自郡都文院的舉人考官。

四人先後進行了自我介紹，來自郡都文院的舉人考官，名為陳澤井，而兩位夫子與縣令，一眾考生們都不陌生。

緊接著，楊林上前，宣布考場規定，其中有包括各種突***況，無一例外的是，任何情況都不得開啟考房的門鎖。

哪怕是放棄了考試，也得在裡面待著，直到考試時間結束。

當然，若是有人覺得無望考上，又出去不得，大聲喧嘩，故意擾亂考場秩序，將會由衙役強行押走。

隨即，縣令顏元利上前，誦讀《聖廟言》。

據說，這首聖文乃是一位半聖所作，文中列出了每一位聖人、半聖的名字和簡要概括。在其過世后，由五國文院的孔家為其補全。

「拜眾聖！」

隨著顏元利退後，陳澤井朗聲大喝。

一眾考生們也是隨著其動作，對著聖廟的立象彎腰行禮。

經過繁瑣的禮儀后，由陳澤井宣布開考，一眾考生在士兵們的帶領下，按照自己所領的號牌，依次進入考房。

徐小岳也來到了自己的考房，推門一看，考房極為簡陋，不到一丈大小，其內有著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另外還有一個用來如廁的木桶。

書桌上，文房四寶一應俱全。

「嗡……」

與此同時，一股浩然的波動籠罩而來。

徐小岳清楚的感覺到，仿若有一隻無形的眼睛在盯著自己的考房一般，一旦自己有任何作弊之舉，就有可能立刻被發現。

對此，徐小岳並未慌張，他早就聽說過，準備開考時，考官會激發聖廟之力，將整個考場籠罩，據說，考官可以藉助這股力量，同時審視整個考場。

雖然對於四位考官而言，這肯定是很是吃力，但是，為了保證縣考的公正，對此，他們不遺餘力。

「咔！」

在端詳之際，徐小岳聽到了上鎖的聲音，他知道，考試即將開始了。

徐小岳坐了下來，透過正前方的窗口，迎著柔和的陽光，心中暗暗想道：「只有通過童生考試，才有望繼續去考取文位，我一定能通過！」

隨即，他按照秀才的叮囑，檢查文房四寶，確認都沒有出現什麼紕漏后，外面也傳來了腳步聲。

「考生：徐小岳，考號一一七！」

「是！」

旋即從窗口處，一個士兵遞來一疊書紙。

徐小岳起身接過，禮貌的道謝。

送卷人點了點頭，繼續去給下一個考房發放考卷。

「好多年沒有參加考試了……」

徐小岳拿起考卷坐回來，這般熟悉的場景，讓他不由回想起了以前。

隨即，他搖了搖頭，不再去懷舊，先是仔細的檢查考卷，粗略的看下考題，另外再看看有無破損等意外情況。

很快，徐小岳發現，這童生考卷，果然如同秀才所說的那般，前面五張考卷，都是寫了一句聖言，後面一段需要填寫，後面五張，幾乎都是默寫聖言的大段，而最後一張考的是詩詞。

「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

在檢查無誤后，徐小岳拿起第一張考卷，看向考題。

在其腦海中，瞬間回想起出自《論語》的這段，當即提筆寫下：「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

緊接著，第二道考題。

梁惠王曰：「寡人之於國，盡心焉耳矣。河內凶，則移其民於河東，移其粟於河內；河東凶亦然……何也？」

見到這段，徐小岳眉頭一皺，此段出自《孟子》梁惠王章句，乃是孟聖與梁惠王的對話之一。

若非有著過目不忘，他恐怕難以一字不差的將其對答出來。

隨著其心神一動，當日所看書籍的場景，宛如重現一般，浮現在其腦海中，書籍上的文字清晰可見。

徐小岳提筆，孟子對曰：「王好戰，請以戰喻。填然鼓之，冰刃既接，棄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後止，或五十步而後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則何如？」

而在徐小岳答題間，旁邊的考房中，與其同行的小胖子卻愁眉苦臉，望著那密密麻麻的考題，只覺得心煩意亂。

他這幾年來，雖然偶爾會貪玩，但是在嚴父棍棒的愛撫下，他大部分時間都在苦讀了。

對於《論語》、《孟子》……等聖言，他能背得七七八八，但是，真到了答題時，卻感覺腦子裡面一片空白，明明覺得很熟悉，卻怎麼也下不去筆。

「完了，今日回去后，我打包就走，否則，待到明日出榜，那廝又得追我幾條街打了。」

小胖子欲哭無淚，越想越急，越急越想不出來。

而在另外一邊，夏樹與顏道豪不斷書寫，雖然不像徐小岳那般信手捏來，但是也頗為從容。

對於他們而言，前面的五張考卷難度並不是太大，只需要根據前文填寫出後面幾段便可。

轉眼間，一個時辰過去了。

徐小岳已經寫完了前五張考卷，而且仔細的檢查了一番，確認了沒有一個錯別字，這才將五頁考卷置放一旁，拿起另外一張。

這一張考卷，僅有兩個考題：《八佾篇》第二十段至第二十六段。

徐小岳稍加思索，提筆寫道：子曰：「《關雎》，樂而不yin，哀而不傷。」……

相比起前面的五張考卷，後面幾頁默寫大段的，顯然更難。

徐小岳這才明白，難怪魏沙縣每年有數百考生參加縣考，能通過之人卻寥寥無幾。

又過去半個多小時，顏道豪等人這才開始寫後面五張考卷，當看到考題時，他們時而苦思，時而奮筆疾書，做題速度比起之前更慢。

而絕大部分考生，雖然不像小胖子那般啃筆，但也眉頭緊鎖，額上汗水直流。

這並非因為天氣太過炎熱，有聖廟在，縣考文院範圍內，天氣與外面截然不同，不論是烈日還是大雨傾盆，都無法影響到縣考文院。

默寫大段這一點，對於絕大部分考生而言都有著極大的難度，那些頗有自信的考生，幾乎都是在這五張考卷上被刷落下去。

在做題之餘，一道悠揚雄渾的鐘吟聲緩緩響徹而起。

徐小岳停下書寫，他知道這意味著午飯時間到了，會有士兵親自將午飯送來。當即，小心的將墨水收好，又將考卷置於一旁。.z.br>

片刻后，便有人將飯菜送來。

菜品略顯清淡，對於大戶人家子弟而言，可能會有些不太習慣，不過，徐小岳並不挑食，而且，考場準備的，伙食其實要比起他們家平時吃的還好。

飯後，徐小岳站起身在考房中走動一番，還透過窗口遠眺，深呼吸幾次，良久才緩緩坐了下來，準備繼續答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