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客戶
這一晚，輸了兩萬三的陳大博，彷佛啥事都沒發生。
睡到大中午，吃了一餐飯，跑了幾個代工廠，發了一批貨，隨即便回工廠繼續呼呼大睡。
那位張老闆，這一整天也沒聯繫陳大博，生活彷佛一下就恢復平靜了。
其實剛睡醒的陳大博，心裡很慌，別看昨天晚上，陳大博豪氣萬丈，但是現在睡醒后，陳大博整個人都蒙了許久。
一想到自己輸了兩萬現金，他就心裡隱隱作痛。
甚至他想起自己還欠著的那三千塊，都感覺心裡有點慌。
他又希望張老闆不要再聯繫他了，但是內心深處，又隱隱約約希望對方儘快聯繫自己。
這種心慌加忐忑，還有一點點期待，讓他一整天都渾渾噩噩，連自己在幹嘛都搞不清。
這幾乎是所有賭徒都有的心理，從恐慌到麻木再到期待，總有一個適應過程。
陳大博的異常，也並沒有引起工廠其他人在意。
張秀蘭還有兩個月不到就要生了，每天精神也不是很好。
陳大博到一點也不關心他老婆，每天吃了睡，睡了喝，很少待在工廠。
反而是陳燦，現在時刻關注那肚子里孩子，各種營養品沒少買，為了照顧張秀蘭，陳燦還請了一個經驗豐富的阿姨專門陪著張秀蘭。
至於工廠的事，根本不用她操心。
沒辦法，畢竟那肚子里孩子，就是他自己，想想就有些忐忑。
他可不希望因為自己出現，讓原本的自己，出現意外，那就罪該萬死了！
自己照顧未來的自己，怎麼感覺怪怪的！
不過好在，現在工廠生意，基本穩定下來了，陳勝男的確是個人才，管理這樣的小工廠，得心應手，絲毫沒有什麼難度。
陳燦每天想著那孩子的事，突然也多了一個想法，他準備給未來的自己，寫一個日記。
畢竟想著自己有這麼一個不負責的父親，萬一未來玩砸了，也不是不可能。
雖然投資陳勝男保險一些，但是那是自己姑媽，不是親媽。
於是陳燦決定，給未來的自己上一道保險。
要是未來的自己，突然看到一本重生過來的陳燦寫的日記，那是多麼神奇的事。
隨便告訴對方一些未來發展方向，那妥妥的富一代。
想想就刺激！
於是陳燦現在又多了一項工作，開始寫起日記來。
陳燦突然想到那個段子，正經人，誰寫日記呀！
哎呀，又胡思亂想了！
對於陳大博身上發生的一切，陳燦現在，裝出啥也不知道。
計劃照常運行。
這天，工廠突然來了兩個外地人，這是一對夫婦。
兩人神情有些疲憊，一進工廠，便拿起一件衣服檢查起來，這一看，頓時滿臉驚喜。
一個管理看到這奇怪的一幕，連忙上前詢問，得知對方是客戶后，連忙把對方請到辦公室。
因為陳大博臨時沒在工廠，陳勝男接待了這對夫婦。
一詢問才得知，這對夫婦是來自燕京，對方原本就是博大服裝廠的客戶，而且還和博大服裝廠有很大的淵源。
這對夫婦正是燕京的王芬夫妻倆，博大服裝廠的第一筆訂單，便是來自這對夫妻。
兩人為了找到博大服裝廠，可謂是費了好大功夫，在市場上，詢問了好幾天，才找到真正的正主。
陳勝男對這夫妻倆並不是很了解，隨即便把陳燦給找了過來。
得知這對夫妻倆的來意后，陳燦很熱情地接待了對方。
雙方如老朋友一般，完全沒啥芥蒂，迅速進入正題，開始聊了生意。
王芬夫婦確定這就是自己，辛辛苦苦尋找的博大服裝廠后，隨即便很痛快下了一筆訂單。
而且這筆訂單數量超過五千件，金額超過六十萬！
一下來了一筆這麼大的訂單，陳燦和陳勝男也是極為高興的。
而且對方很信任博大服裝廠，不但痛快給了定金，並且表示，只要保證質量，往後他所有的款式，都將在博大服裝廠做。
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讓陳燦也有些意外。
和王芬夫婦聊過才知道，這一切前因後果。
這一切起因，還得從張成旺說起。
話說二十多天前，王芬夫婦第一次在張成旺的檔口下了六百件訂單。
那筆訂單，不但救活了博大服裝廠，也救活了王芬夫婦的店鋪。
所以，第二筆訂單，王芬夫婦毫不猶豫就下了兩千件訂單。
可惜那第二筆訂單，張成旺便有了小心思，開始彷制那兩個款式，那兩千件訂單，給自己留了一千件。
正是因為如此，問題也隨即而來。
博大服裝廠那一千件訂單，很順利完成了交付，王芬夫婦也順利在燕京幾個商場上架銷售。
銷售一如既往的火爆，讓王芬夫婦大為高興。
可就在這關鍵的時候，那另外一千件訂單，卻遲遲未曾發貨。
王芬夫婦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過去催，結果都被張成旺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了。
那時候的張成旺，也是焦急萬分。
原因很簡單，彷制出了問題了！
原本服裝彷制，也不是多難的事，張成旺也已經留足了充足的時間，訂單一到手，他便開始準備了！
在打板期間，他便已經迅速開始採購原材料，等待版型確定后，便準備大幹特干！
結果萬萬沒想到，版型一到手，第一件樣品剛做好，張成旺便發現問題了。
因為他拿博大服裝廠的原版一對比，就發現自己彷制的版型，明顯不對。
他本身就是混跡在服裝行業的，算是圈內人了，對服裝的版型，自然能看出好壞。
彷制的版型，肩部設計有輕微高矮不一，其他方面，也還有好幾處小問題，都和原版有明顯差距。
張成旺可是很看重王芬夫婦那筆訂單的，這可是他打入高端服裝市場的第一步，所以他必須做到十全十美！
於是他不得不再花時間，又重新修改。
最後浪費足足一個星期時間，終於把版型一模一樣彷制出來了。
到了這個時候，王芬夫婦的電話已經打了好幾次了！
張成旺也感覺到時間緊急，不得不趕快開始生產！
他那個七人的小作坊，要是全部自己做，時間肯定來不及了，為了趕工，張成旺一下找到三家小作坊，同時生產。
這次，張成旺感覺自己穩了！
版型一模一樣，原材料自己也沒節省，選擇對原版一模一樣的材料，一切就緒，只差東風了！
一千件訂單並沒有多少，三個小作坊，加班加點后，兩天便完成了交付。
當時，實在太急了，張成旺匆匆忙忙檢查一遍后，發現沒啥大問題后，便把那一千件訂單發貨了。
幾天後，王芬夫婦便在燕京收到了那一千件訂單。
看到訂單到手，王芬夫婦這次鬆了一口氣，隨即便給張成旺下了第三筆訂單。
這一次，是五千件！
看到五千件訂單那一刻，張成旺整個人都陷入了狂喜。
實際上，那時候的張成旺，不但接到了王芬夫婦的五千件訂單，還在自己檔口，接到其他客戶零零散散兩千多件訂單。
那時候，這兩款服裝，博大服裝廠，已經供不應求了，市場上到處都缺貨。
張成旺正是看到先機，分到第二塊蛋糕！
如果不出意外，張成旺靠著這兩個款式，今年這個秋冬季，起碼也能賺上百萬！
但是意外馬上就降臨了！
王芬夫婦收到張成旺那一千件訂單后，迅速開始上架銷售，但是只銷售兩天，便開始陸陸續續接到客戶退貨投訴。
王芬夫婦當時就懵了，迅速開始檢查顧客的退貨。
這一檢查，就發現了問題，而且是嚴重的問題。
做工粗糙，線頭到處都是，甚至有些衣服，連扣子都少縫一個，還有七七八八各種小毛病，多不勝數。
王芬夫婦當時就怒了，一通電話打了過去，噼頭蓋臉湖了張成旺一頓。
張成旺也嚇出一身冷汗，又是道歉，又是保證。
王芬夫婦當時的確急需訂單救急，加上發現及時，又只有一千件，最後挑挑揀揀，選出幾十件不合格服裝后，這才馬馬虎虎應付過去了。
張成旺也答應下批訂單一定保證質量，並且答應給王芬夫婦退換那幾十件次品。
張成旺那時候，實際上，已經訂單接到了手軟，市場上，他是第一家彷制的工廠，很多在博大服裝廠拿不到貨的客戶，都到了他檔口拿貨。
張成旺有心想抓好質量，但是無奈自己太忙了，而且生意太好了，雖然也和那些代工廠說了質量問題，但是人家也根本沒聽進去了。
就這樣，稀里湖塗，王芬夫婦收到了第三批訂單。
這一次，這批訂單剛銷售第一天，便被幾個老客戶連收堵門來投訴了！
幾個老客戶怒氣沖沖拿著幾件衣服來退貨，當著王芬夫婦的面，把衣服扔在地上。
其中一個客戶，更是毫不留情喝道。
「王老闆，生意不是這樣做的，我一個星期前，在你店鋪買的衣服，質量還非常好，你看看你們現在的貨，同一款衣服，質量簡直相差十萬八千里，以次充好，也不能這樣做！」
被這個客戶一罵，王芬夫婦當即便醒悟過來，連忙把兩件衣服拿來對比，結果果然發現了問題。
這其中，最明顯的問題，就是質量相差太大了。
在服裝行業，高檔服裝，細節是關鍵。
雖然張成旺的版型和原材料是一模一樣，但是到了代工廠那，一切就不一樣了。
裁剪的工人隨意裁剪，長一點，短一點，都無所謂。
踩針車的工人隨意亂踩，緊一點，松一點，都無所謂。
做手工的工人，扣子隨意縫，間距不一，都無所謂。
……
每個工序都隨意一點，都無所謂一點，整件成衣出爐后，徹底變樣了！
所以當兩件衣服一對比，其中的差距，相差十八萬千里！
看到這眼前的事實，王芬夫婦當即就震驚了！
於是，王芬夫婦當即便停止了和張成旺的合作。
好在因為雙方合作幾次后，這第三次的訂單，因為要得太急，王芬夫婦目前只給了十萬的定金！
王芬夫婦隨即便回收了所有的衣服，坐著飛機，重新殺回羊城。
到了羊城，他們第一時間到了張成旺的檔口，這一看，果然便發現了問題。
對方現在掛出來的樣品，和之前的，質量完全不同。
對於王芬夫婦的興師問罪，張成旺也是有些懵逼，當對方拿出證據后，張成旺剛開始也是額頭冒汗。
但是最後得知王芬夫婦不但不給之前的貨款，還要結束合作后，張成旺的火氣也點燃了。
要知道，對方那五千件衣服，只給了十萬貨款，連成本都不夠。
於是雙方在檔口大吵一架，最後不歡而散！
張成旺當然沒拿到剩餘的貨款，王芬夫婦的關係，可不是張成旺一個小老闆能比的。
而且最關鍵一點，對方的質量，的確太拉胯了。
就這樣，張成旺徹底失去了王芬夫婦這個大客戶，而且因為那筆訂單，還虧了最少二十萬。
王芬夫婦也隨即開始尋找新的供應商，那個時候，市場上，實際上已經有很多家工廠出彷制貨了，可惜質量都參差不齊。
畢竟最開始，大家為了儘快彷制，都趕著時間，根本顧不得質量。
就這樣兜兜轉轉，王芬夫婦終於打聽到，那原版服裝的生產廠家，是一家叫博大服裝廠的工廠。
通過幾番打聽，最終找上門了。
聽完王芬夫婦的訴說，陳燦也震驚了！
他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這麼曲折的故事。
他也終於明白，王芬夫婦這麼信任博大服裝廠的原因了。
這段時間的尋找，對方可謂對博大服裝廠心心想念許久了。
而且再一次看到，和第一批貨同樣質量的服裝，王芬夫婦也終於安心下來了。
就這樣，雙方再一次達成了合作，這一次五千件訂單！
陳燦也第一時間，察覺到這是一個重要的機會。
對方的渠道，正是博大服裝廠心心想念的合作通道。
對方有商場店鋪，有自己的品牌，而博大服裝廠，有款式，未來還會有自己的檔口，這不就是最佳的合作對象？
為了抓住這位重要的夥伴，陳燦不但馬上抽出時間，給對方生產。
並且重新為對方獨家設計兩款秋冬裝，並且為對方制定了一系列夏秋款式，為明年的合作提前做好準備！
王芬夫婦自然是欣喜不已，大為高興！
關於合作的事，陳燦也全權交給了陳勝男負責，並且開始陸陸續續把自己未來的一些安排，囑咐給陳勝男。
他還買了一個保險柜，裡面沒有現金，而是未來的款式設計圖，這些他都陸陸續續交給了陳勝男。
陳勝男總感覺小五有些奇怪，像是囑咐遺言似的，但是因為實在太忙，她也沒多想。
和王芬夫婦就這樣，雙方達成了長期的合作同盟關係。
對於這次重要的合作，身為廠長的陳大博同志，興趣缺缺，他現在心思全然已經不在工廠這邊了。
自從和那張老闆分開后，一連兩天，對方都沒有聯繫他。
他心裡剛開始是欣喜的，畢竟對方不聯繫他，那他就不用還那三千塊錢了。
但是這種感覺，只持續到第二天就失效了，因為他賭癮上來了。
經過那天的刺激后，他腦海中時不時就回憶起那天的場景，一把牌贏五萬多，想想就刺激。
而且還有張老闆在夜宵攤給他吹的水，一晚上贏上百萬，那種刺激，讓陳大博感覺整個人都酥酥麻麻的。
一個新的賭徒，都有這種心態歷程，儘管輸了兩萬，但是陳大博只心疼了一會，便緩過來了。
一想到自己現在每個月就有二三十萬分紅，陳大博就徹底忘記輸兩萬那事了。
這兩天，陳大博可謂是度日如年，心裡感覺有一萬隻螞蟻在撓痒痒。
除了陳大博心癢難耐外，王海峰更加坐立不安。
這兩天，他好幾次想討好陳大博，都被對方無情無視了。
陳大博現在對王海峰，的確沒啥好印象，除了那輸的那兩萬塊錢外，他更生氣的是那天王海峰帶他去的那場子，讓他丟臉。
那老闆咄咄逼人的態度，讓他現在還有些憤憤不平。
想到那個場子是王海峰帶過去的，他就對王海峰這人沒啥好感了。
對方這兩天還想帶著他去其他場子，但是陳大博一想到那張老闆說的大場子，就對那些小場子沒啥興趣了。
人就是這樣，喜新厭舊，特別賭徒，還是有錢的賭徒，刺激過後，便需要更強烈的刺激，才會讓他產生愉悅。
而現在的陳大博，便是如此。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第三天下午，陳大博的大哥大響了。
對面那豪爽的聲音傳來，讓陳大博整個人都打了一個激靈。
那人正是張老闆！
這一次，對方準備帶陳大博去見見真正的大世面！
陳大博顫抖著嘴唇，最終答應了下來。
放下手上的電話，陳大博整個人都感覺渾身顫慄，一股興奮直衝腦門。
賭徒的期待，一旦得到滿足，就會瞬間上頭。
陳大博眼神飄忽，摸了摸公文包，這才想起自己身上沒啥錢。
於是他眼神一轉，站起身，小心摸到宿舍，從床底下，摸出一張存摺。
看到存摺上，那十八萬的數字，讓陳大博眼神都有些迷離。
那種迫不及待，那種許久未曾有過的渴望，讓這個新晉賭徒，此刻已經徹底喪失了理性。
陳大博弓著身子，小心翼翼出了工廠，大步朝隔壁街銀行走去。
就在這時，他身後一個人影竄出，來人正是王海峰！
時刻關注陳大博的王海峰，早就注意到陳大博的動作了。
賭癮比陳大博嚴重十倍的王海峰，這兩天是多麼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今再一次有機會，王海峰心中如亂竄的小鹿，他滿臉卑微，帶著討好的笑容，朝著陳大博小聲喊道。
「大哥，帶我一個唄！」
陳大博沒好氣地看了一眼王海峰，又回頭看了一眼工廠位置，最終哼了一聲，語氣不善地喝道。
「跟上！」
王海峰神情，頓時如綻開的桃花，連忙答應一聲，跟在陳大博身後。
半個小時后，某銀行門口，一輛黑色橋車緩緩停下。
車窗緩緩降下，駕駛位上，張老闆朝朝著窗外的兩人喊道。
「陳老闆，上車！」
陳大博滿臉驚喜，拉開副駕駛，急忙上了車。
王海峰如狗腿子一般，連忙鑽進後座。
車輛啟動，快速朝遠方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