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加入無線二廠

關於陳燦進無線廠的事，陳燦一直在猶豫。

之前有認識的機械廠領導，說可以幫他介紹進無線二廠，陳燦都沒答應。

這事，也就一直拖著，陳燦之所以選擇拖著，便是他五月底，去了一趟無線二廠考察。

結果，那環境，讓他大為失望，一個四百多人的國營廠，年產收音機，竟然只有不到五百台，對，你沒聽錯，只有五百台！

那收音機，還只有一個型號，就是那種又重又大的台式收音機。

除了生產組裝收音機外，無線廠還有電子元件生產車間，但是生產的電子元件，大多都是一些小功率高頻老式二極體，三極體，那技術落後程度，讓陳燦看了都直搖頭！

裡面大部分工人，都是半待業狀態，之前的領導，今年聽說要全換了，人心惶惶。

原因很簡單，七七年了！

陳燦見是這種情況，也沒了去無線廠的打算，靠著現在的外快，他到也過得風生水起，每個月收入持續增加，這兩個月都維持在一千元上下。

這個收入，雖然不是很滿意，但是也能接受，畢竟，現在自己也不想樹大招風！

但是，陳燦也沒想到，他想低調，可在有心人眼中，他早已經閃閃發光了！

這事到了八月底下旬，一個帶著眼鏡的中年人，帶著之前認識的機械廠領導，兩人提著煙酒，親自上門拜訪。

讓陳燦震驚的，是那位帶眼鏡的中年人，竟然是吉春市新上任的副市長。

對方很是客氣，對陳燦的技術大為誇讚，並且語重心長邀請陳燦加入無線電二廠，為國家做出自己的貢獻。

陳燦到不是真想做啥貢獻，只是覺得對方這麼大一個人物，為了自己這種小工人，這種禮賢下士的態度，讓人敬佩！

對方也說了目前無線二廠的困難，而且市裡已經決定對無線二廠進行重大調整，現在百廢待興，急需像陳燦這樣的人才！

人家都這樣重視自己了，也不能不給面子，這也讓陳燦，決定接受了對方的邀請，準備加入吉春市無線二廠。

之前陳燦對待加入無線廠，其實是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態，加不加入，都隨意。

但是陳燦萬萬沒想到，他之前顯露的技術，還有那獨一無二的「天賦能力」，早已經被人惦記上了。

那機械廠的領導姓黃，叫黃江，是***幹部，之前擔任機械廠副職。

原本陳燦的出現，也純粹是下面人，聽說黃江家的電視機壞了，想討好他，於是把陳燦給介紹過去了。

結果，黃江自從第一次見到陳燦，見陳燦用那無與倫比的電視機維修技術解決問題，頓時驚為天人，大受震撼！

後來這幾個月，他都特別留意這個年輕人，甚至還故意讓人，把一些難以維修的電視機給陳燦送過去。

結果，陳燦完美解決了問題，而且收費極低，這點讓黃江有些疑惑，他實在想不出陳燦是如何解決那些難題的，不過正因為如此，他又再一次大受到震撼。

這也讓黃江最終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個人才，拉進無線二廠！

他之所以這麼急切需求陳燦這位人才，那就是他最近，要調到無線二廠去當廠長了！

為了增加說服力，他還把副市長請來當說客。

七七年，隨著那件事陸陸續續結束，很多人的命運，也隨即發生變化。

恢復高考，很多年輕人的命運得以改變，但是同時，之前一批幹部，也隨即被要求下崗。

總之一句話，還是站隊問題！

之前混得風生水起的蔡曉光，在拖拉機廠當一個主任，結果，隨著七七年的到來，今年直接給他下放到最苦最累的車間當普通工人了！

原因也很簡單，他之前能當上主任，也是靠他爸的關係！

為此蔡曉光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於是決定參加了高考。

蔡曉光很幸運，但是也很不幸！

他靠著自己的努力，高考成績全省第二，如願考上了燕京的廣播學院，也就是傳媒大學前身。

結果不幸的是，就算如此高分的成績，廠里根本不同意他去上大學！

和他這種情況的，還有陳燦曾經看過的一部電視劇中的情況，「大江大河」中的宋運輝姐弟倆。

姐弟倆都考上了大學，甚至宋運輝還是全縣高考狀元，結果因為家庭原因，都被阻攔上大學！

不過蔡曉光幸運的是，他想起了周秉坤。

周秉坤的嫂子郝冬梅，她父親是***，也是今年剛剛決定下來的。

蔡曉光想通過周秉坤聯繫周秉義，幫忙找郝冬梅父親說一下情。

周秉坤也答應下來了，直接把這事和大哥周秉義說了。

在東北這地方，關係的用處，比想象中還要大！

周秉坤的關係網，其實非常強大，包括省高院院長，***，開國將軍，甚至親大哥未來還是本市的父母官。

這樣的關係網，竟然後半生混成那樣，也純粹是性格問題，周秉坤始終覺得，自己不應該麻煩別人。

但是有時候，關係是相互的，或許自己眼中的難題，在別人眼裡，就是一句無關緊要的話，只要不拿那關係去做虧心事，完全可以藉助那些關係，讓自己成長！

蔡曉光最後也的確達成所願了，成功去上了大學！

這也從此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成了後世很多人羨慕的大導演。

這事，蔡曉光對周秉坤很是感激，甚至露出激動的淚花！

畢竟這一世的周秉坤，當時面對蔡曉光的求助，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很鄭重表示，這事他一定給對方辦好，讓他先在工廠好好準備！

好話誰都會說，但是表現出現的方式不同，給人感受也不同。

這事雖然是郝冬梅幫忙解決的，但是蔡曉光最感謝的人，還得是周秉坤！

在前世周秉坤的記憶中，面對蔡曉光的求助，周秉坤露出為難之色，最後給蔡曉光一個建議，讓他去找自己姐周蓉，再通過周蓉，聯繫自己的大哥周秉義，最後再通過大嫂郝冬梅解決問題。

雖然最後達成的效果是一樣的，但是意義完全不同。

除了蔡曉光的人生軌跡發生改變，在這一年，還有很多人，命運都發生了改變。

大嫂郝冬梅考上吉春醫學院，大哥周秉義和二姐周蓉，都考上了北大，一個中文系，一個哲學系。

還有馮化成，重新恢復了他那著名詩人的身份，現在正是他人生最高光的時刻，甚至連北大都邀請他去演講！

六小君子中，唐向陽和呂川，都考上了大學。

唐向陽考上了化工學院，呂川考上了燕京的大學，兩人的命運，也從六小君子中脫穎而出，告別工人的身份。

可以這樣說，知識改變命運這句話，在這一年，完美詮釋了這句話的意義！

未來的郝冬梅成了市主任醫師，周蓉成了大學教授，唐向陽成了工程師，呂川成了庁級幹部，周秉義成了副部級幹部。

而沒考上大學的另外幾人，肖國慶六十多了，還在拉板車，可謂是窮困潦倒。

孫趕超重病自殺了，曹德寶當了一輩子上門女婿，老了還受兒子的氣，周秉坤的結局，還算幾人中最好的了！

這樣的結局，只能說明，在這個年代，多讀書，少扯澹！

曹德寶夫妻倆，這一年日子也不好過，喬春燕年前剛分了房子，這年底還沒到，就被單位強勢趕出門了，原因很簡單，變天了！

她之前那大眾浴池副主任的頭銜，也被一擼到底，現在又重新給客人洗腳了！

陳燦也正是看到這時代，的確要變了，所以才決定接受黃江的邀請。

畢竟自己是為了完成周秉坤的囑託，而不是真正來這個世界賺錢享受的。

原本他是想去過一兩年，去南方看看的，但是周秉坤的內心，始終捨不得離開自己的母親，更捨不得離開鄭娟！

既然決定留下了，那就好好乾一番事業吧！

有了決斷後，陳燦隨即便決定去無線廠上班！

黃江對陳燦也是極為看重，上任第一天，便宣布陳燦為技術科科長！

這個認命，可謂是讓廠里其他人，看陳燦的眼神都不同了。

國營廠，論資排輩是規矩，陳燦這個小夥子，剛上任，便當上領導了，這可讓很多人不服。

而且這個年代的國企，可是吃公家飯的，還有編製的。

無線二廠雖然工人數量不算多，但是省屬正處級單位，前身甚至還是保密單位。

所以陳燦這科長，可不是簡單水貨，是真正的國家幹部！

這要是在後世，幾乎不可能，但是在這個年代，百廢待興，上面有關係，也不是什麼難事。

陳燦離開醬油廠去無線廠，甚至還當上科長，這對於六小君子這個小團體幾人，可謂是衝擊力十足！

呂川和唐向陽兩人，也準備離開醬油廠去上大學了，在離開之際，陳燦提議大家重新聚一次！

這次聚會選在陳燦家裡，母親李素華帶著小悅悅去鄭娟家住了。

陳燦和鄭娟的關係，經過半年多的融合，現在已經是半公開狀態了。

母親上次摔了一跤，在醫院住了一個月，後來又在家修養了好幾個月，這期間，都是鄭娟盡心儘力照顧的。

鄭娟的賢惠和懂事，可謂把李素華這個樸素的婦女都感動了。

兩人的關係，可謂進展很快，甚至李素華都想收鄭娟為乾女兒了！

雖然鄭娟得到了李素華的認可，但是李素華可從未想過，讓鄭娟當成自己兒媳婦。

原因很簡單，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孩子，這身份，誰都沒那想法。

陳燦也擔心再這樣發展下去，到時弄巧成拙，於是他耍了一個小聰明，在某次喝酒後，耍酒瘋似的，故意非禮鄭娟，這事還故意讓李素華抓了一個現行。

李素華當場那個氣呀，狠狠抽了陳燦屁股幾下！

這個年代，女人的名譽可是非常珍貴的，李素華最終一咬牙，總不能見到這閨女就被欺負，而且更不能毀了自己兒子。

於是李素華到改了主意，想辦法來湊合兩人了。

陳燦暗中竊喜，順從母親的意願，順利和鄭娟走到了一起。

這事，陳燦也是沒辦法，因為鄭娟當時已經懷孕兩月了，他再不抓緊，到時就露餡了！

陳燦現在和母親站到同一個戰線，兩人在一起商量如何搞定父親周志剛那一關。

為此，陳燦完全不擔心過不了父親那一關，現在自己生米煮成熟飯了，母親也站在自己這一關，周志剛再反對，也無效了！

這一次聚會，可謂是幾人歡喜，幾人愁，不管是高興的，還是憂愁的，大家都需要一個發泄渠道。

於是這場酒，大家喝得淋漓大醉，其中最苦悶的曹德寶和孫趕超喝得最多，兩人都喝成死狗了。

孫趕超自然苦悶，原先六小君子中，唐向陽，呂川，周秉坤，曹德寶，還有他，都在醬油廠上班，現在五人中的三人，都離開了醬油廠。

只剩下他和曹德寶，這還不是最苦悶的事，就在上個月，醬油廠的工資，竟然遲發了！

原因很簡單，效益不好！

不止醬油廠，這幾年，市裡大大小小的國營廠，大家都在走下坡路，現在還沒有集中爆發，但是效益不好，是事實！

再等幾年，三角債，和來自南方外來鄉鎮企業的競爭，還有知青返城等一系列衝擊，東北這些國營大廠，一個個都將走入死胡同。

好在現在不是十年後，就算髮不出工資，大家暫時還沒下崗，熬著唄！

反而之前最慘的肖國慶，這半年多，跟隨陳燦幹活，現在過得到挺滋潤。

肖國慶現在每個月固定工資五十塊，另外每個月從陳燦這，沒少蹭吃蹭喝，家裡也沒少拿，陳燦也不差那點吃食。

肖國慶這人腦袋愚笨，跟陳燦半年多了，可技術啥也學不會，唯一的優點就是對方為人老實，是一個聽話的員工！

陳燦這電器維修的活計，暫時並不打算停掉，有了自己無線廠技術科長的身份，這私活，幹得更順手了。

今天這次聚會，陳燦也是為了給曹德寶和孫趕超一個機會。

現在醬油廠的效益不好，陳燦打算讓兩人下班后，來他家跟著一起學習電器維修技術。

陳燦也知道這幾人天賦非常一般，但是只要能學習簡單的修理收音機，電視機，就行了，靠著這技術，未來二十年，肯定能有一碗飯吃。

至於未來，他們會發展成什麼樣，就看他們自己了，憑藉這麼多年的發小，自己未來會給他們機會。

至於他們會不會珍惜，那就看他們自己了！

這種小生意，陳燦未來肯定會陸陸續續放手的，在放手之前，給幾個發小一條出路，也是不錯的選擇。

這場酒過後，六小君子，便徹底散夥了。

周秉坤記憶中，這場聚會過後，幾人徹底聚齊，已經是十年以後了。

那時候的幾人，命運徹底不同了。

淪為底層的孫趕超和肖國慶，還有已經躍遷成為上層的呂川和唐向陽，眾人已經不再是少年心態，淪為苦逼的中年人。

一杯苦酒和階級不同產生的矛盾，讓眾人徹底沒了從前的快樂！

吉春市大大小小，有十多個從事生產電子元件方面的工廠，其中無線一廠和無線二廠，是最早從事收音機生產的工廠。

無線二廠的資格很老，早在五十年代末，便已經開始生產收音機了，生產的電子元件，更是供應多個軍工企業。

但是這麼輝煌的過去，如今卻成了一個爛攤子，技術落後，生產的產品，早已經被市場淘汰！

在黃江上任之前，市裡已經有人建議把這個廠和其他無線廠合併。

但是最終這個提議，因為「那件事」結束而擱置。

黃江臨危受命，接手了這個爛攤子。

他上任第一件事，便是認命陳燦為技術科科長，讓陳燦想辦法給二廠升級一下技術，尋找一條新的出路。

陳燦仔仔細細考察無線二廠過後，也是皺著眉頭思索一個星期。

這個爛攤子，比他想象中還要爛，那些生產設備又舊又破，生產的產品，不良率極高，別說趕超歐美，就是國內同行，都差距太大！

不過這些對於陳燦來說，只能說，算一個小小的挑戰，他之前靠一把螺絲刀都玩出花來了，何況現在自己還背靠一個無線廠。

他首先就得解決無線廠四百多人的工資問題，關於他當這個科長，早就有人不滿了。

要想讓他們閉嘴，就得讓大家有飯吃！

無線二廠比醬油廠還慘，因為歷史悠久，工人平均年齡在四十歲以上，退休工人數量佔百分之三十以上，這樣的狀態，工廠早就連工資都發不出了！

工廠生產的大塊頭收音機，又貴又重，質量到還可以，但是大塊頭收音機已經漸漸不流行了，除了本地的百貨大樓每年賣出去一點，其他渠道銷量為零。

至於那些電子元件的利潤，因為技術太老，跟不上時代，也漸漸陷入滯銷狀態了。

新上任的廠長黃江，壓力才是最大的，對於這個新廠長，第一天上任，就遭到下馬威，幾十個退休工人把大門堵住了，要求黃江滿足他們的要求。

這些退休工人的要求也很簡單，就兩個要求。

第一個，補發他們的退休工資。

第二個，就是報銷他們之前的醫藥費！

因為效益差，工廠之前只能先保證在職工人的工資，退休工人的工資已經拖欠三個月了。

至於醫藥費報銷，早已經拖欠一年多了！

這個年代的工人，不管是在職，還是退休，都是工廠養著，衣食住行，幾乎都在工廠！

這些老頭老太太，身體老毛病不少，東北這旮旯，因為溫度原因，腦溢血中風的比例比其他地區要高，每次一生病，工廠就得報銷。

總之，好的年景，這些國企，福利那是杠杠的發，工人就是工廠的主人，既然是主人，那就隨便拿，隨便報銷唄！

但是一旦遇到困難，這些國營廠的抗風險能力，幾乎為零，全靠國家兜底。

陳燦到沒有抱怨，這是國情，自己也沒辦法改變。

黃江對工人好言相勸，最後下了軍令狀，三個月，一定給大家解決這些問題！

事後，黃江愁眉苦臉找到陳燦，帶著祈求的語氣和他商量了！

陳燦滿臉無所謂，隨即便答應黃江，只要黃江給他足夠的許可權，自己保證廠子三個月內盈利！

一個小小四百多人的無線廠，陳燦還是沒把這個困難放在眼裡。

遇到問題，那就解決問題！

陳燦對黃江給自己的信任，還是挺滿意的，雖然有工人質疑，但是背後有人支持，陳燦在無線廠做的事，並沒有遇到什麼阻攔。

陳燦對無線廠的改革，有兩個項目計劃。

第一個計劃，就是趕快搞一個新產品出來，賺一波快錢。

這個計劃，陳燦已經在開始準備了，他準備生產的產品叫「超級天線接收器」，簡稱超級天線！

之所以帶超級二字，就是讓大家不明覺厲，很厲害的感覺！

對，這玩意，就是那個信號加強的技術，陳燦用這個技術，把它改造成兩根圓形小天線，這種小天線，分大中小，三個型號，適應目前市面上，所有的黑白電視機。

一套這樣的小天線，不算技術成本，生產成本大概二塊五毛錢左右，陳燦準備讓工廠批發價，十塊錢一套！

吉春市電視機保有量，少說也有上萬台，整個東北三省的電視機更多，只要這玩意能普及到十分之一，也足以養活這個工廠。

陳燦之所以選擇搞這玩意，主要便是傳播快，能賺快錢。

要是兩個鄰居家，一家用了這個超級天線，那畫面清晰度遠超鄰居家，那鄰居百分百會跟風購買！

相對於一台數百元的電視機，十元錢的天線，真不貴！

這玩意生產要求，技術難度，也不是很困難，工廠的設備足以支持，只需要簡單改造，就能馬上生產。

這第一個項目，很快便被黃江上馬開始生產。

陳燦的第二個項目，便是攜帶型收音機，也就是袖珍小巧收音機。

陳燦不止要做收音機，還要做收錄機，最後還要做磁帶播放機，但是現在條件不足，只能暫時擱淺。

目前，無線二廠的技術和設備，發揮最大的功能，也只能做收音機了！

隨著改革開放，攜帶型收音機，在未來的幾年裡，是一種流行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