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父親的過去

陳大博被陳燦的話，搞得有些懵，一時之間，嘴裡的饅頭也不咽了，只是睜著大眼睛看上陳燦，等待對方的解釋。

聽到父親提到的王大虎，又提到了合作工廠，陳燦終於把所有的記憶給喚醒了。

在當年父親的吹牛中，不止一次提到王大虎這個名字，也不止一次提到自己過去的光輝事迹。

此刻他也終於搞清了，這所有的前因後果。

父親是在八六年，跟隨一個親戚來到羊城的。

後來，在一個服裝廠，結識了一個女工，那個女工便是母親。

兩人在八八年結婚，兩年後的今天，已經懷孕六個月的母親，現在安心在家養胎。

而父親，去年跳槽到一家新開的合資服裝廠，當倉庫主管。

一年前，在酒桌上認識的王大虎，找到父親，拉著父親，開始裡應外合干起服裝買賣。

這個王大虎，也不是平常人，他是這間合資服裝廠的廠長。

按道理，一個廠長拉著倉庫主管倒賣自家的服裝，這裡面總感覺有些奇怪。

可實際上，一點也不奇怪。

這家合資廠的老闆，是一個彎彎人，八八年，大陸尋親，找到了王大虎。

王大虎喊這個彎彎人，喊二伯。

王大虎因為是中專畢業，被他這個二伯委以重任，讓他擔任服裝廠的車間主任。

幹了一年的王大虎，去年榮升廠長。

實際上，這個合資鞋廠，並不大，只有三百多人。

這個彎彎對這個工廠也不是很重視，這也給了王大虎機會。

王大虎利用廠長的權利，成功把工廠生產的服裝，通過陳大博運送到某些批發檔口。

王大虎剛開始乾的時候，膽子還很小，所有的操作，基本都交給了陳大博。

當然，他也沒虧待陳大博，給了對方三成股份。

靠著這三成股份，陳大博這大半年，每天醉生夢死，樂不思蜀。

陳大博三成股份，就整天醉生夢死了，那王大虎的七成股份，更是賺得盆滿缽滿。

賺了大半年錢的王大虎，現在膽子也大了，同時，他也對陳大博有些不滿了。

畢竟，這個生意，是自己的關係，陳大博他憑什麼要分三成走？

於是，從上個月開始，王大虎就在策劃這件事，想方設法把陳大博搞走。

王大虎的方法也很老套，那就是開設一個新的市場，把陳大博趕走。

在原本的世界中，王大虎的確成功了，把陳大博趕到了莞城。

畢竟沒有王大虎的關係，陳大博根本沒辦法玩轉這塊生意。

後來，在莞城的陳大博，還沒幹幾回，就東窗事發了。

實際上，那都是王大虎設的一個局罷了。

原本王大虎，是準備把陳大博送進去的，一勞永逸解決陳大博。

但是後來這件事鬧得很大，直接鬧到了那個彎彎人耳中。

那個彎彎人也不是不講理的人，知曉前因後果后，給了陳大博一次機會。

那就是讓陳大博賠償了一筆錢，就把此時了結了。

而王大虎，也因為那事，被彎彎人大義滅親，直接開除了。

這就是陳大博時常吹牛中的一段經歷，當然，在他的吹牛中，自己這段時間，每天日進斗金，一個月賺人家幾年工資！

至於被人陷害什麼，他閉口不談，只是偶爾罵罵咧咧說王大虎不地道等等。

陳燦整理了腦海中的記憶，便知曉了這一切前因後果。

看著陳大博還有些懵逼的眼神，陳燦嘆了一口氣，這才悠悠說道。

「大哥，你覺得，這世界上，有免費的午餐嗎？」

陳大博更加懵逼了，過了半響才搖了搖頭。

陳燦繼續開口道。

「既然沒有免費的午餐，那你憑什麼覺得，王大虎願意和你合作，還給你三成利益？」

陳大博眼中的尷尬一閃而逝，好半響才支支吾吾開口道。

「他得靠我聯繫檔口，還有送貨都是我聯繫的！」

陳燦悠悠地看上他，目光如同看待一個傻子，直到看到對方目光有些躲閃，這才繼續說道。

「然後呢？」

陳大博此刻臉上的尷尬，已經全然浮現在臉頰上，手上的饅頭也不香了。

這半年多，他一直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無法自拔，總覺得自己在干一番大事業。

甚至因為是和王大虎合夥的關係，他甚至覺得兩人是平等的關係。

陳燦一直和父親關係很僵，有很大原因便是看不慣父親理不清自己的地位。

他現在還記得小時候，有一年，一個在某地當副局長的親戚宴請親朋好友。

陳大博在酒桌上夸夸其談，還當著人家局長的面，拍了拍人家的肩膀，洋洋得意說道。

「瓜娃子，我還記得小時候，你穿著開襠褲和我一起去摸泥鰍，你跌了一個狗吃屎，要不是我拉你一把，你在泥巴里半天都爬不起！哈哈哈！」

陳大博還覺得，自己這個笑話能拉近兩人關係，可他沒注意的是，當時那個副局長就臉黑了，可陳大博依舊我行我素，絲毫沒察覺。

陳燦當時就在對面桌上，看到父親那劣質的人際關係處理，恨不得把頭埋進桌子底下。

就是這樣的一個父親，在九十年代，靠著運氣和時代的紅利，賺了點小錢，從此就徹底沉浸在過去無法自拔。

現在的陳燦，也不得不徹底喚醒陳大博，打破他那不切實際的美好幻想。

陳燦也乾脆徹底把這件事說清楚，於是繼續開口道。

「大哥，從一開始，王大虎就是拿你做探路石，我來給你理一理。

你是倉庫主管，人家是廠長，他為什麼找你合作？因為你管理著倉庫的貨，要是剛開始，你們乾的這事被發現了，人家第一時間，就可以把所有責任推給你！」

陳燦看著，臉色越來越難看的陳大博，繼續開口道。

「人家為啥把聯繫檔口，送貨這些活都交給你？為的就是撇清關係，一旦出了事，所有責任都是你！」

「還有，現在合作了大半年，人家覺得沒啥風險了，所有才想著把你撇開，自己單幹，可你還死皮賴臉裝作啥也不懂。」

看著臉色發黑的陳大博，陳燦沒有停止，繼續說道。

「為了撇開你，人家給你挖了一個坑，讓你去莞城，等到時你和那邊搭上線，人家一舉報你，你就進去了，隨隨便便就能讓你進去蹲幾年，你連這點也看不清？」

陳大博此時手裡緊緊攥著那半個饅頭，臉色發黑，他抬起頭，咬著牙反駁道。

「他為什麼敢舉報我？他賺的才是大頭！」

陳燦露出一名不屑的神情，搖了搖頭說道。

「大哥，你為啥還這麼幼稚？人家憑什麼不敢舉報你？人家是廠長，工廠老闆是他二伯，你算什麼東西？人家把所有責任推到你頭上，你拿什麼辯解？」

陳大博此時內心是崩潰的，他眼眶都有些發紅了，可一句話也說不出。

陳燦可不想給對方面子，繼續打擊道。

「你就想想，你在這個合作中，所有露面的活，都是你干，風險是你擔，人家根本沒露過面，還有你再想想，你乾的這些活，如果換一個人，人家需要付三成利益嗎？」

陳大博徹底陷入了沉默。

陳大博並不是傻，而是腦子一根筋，對很多事情，都是我以為，我覺得，從來不會往深處想。

原世界中的陳大博，因為這一次被王大虎坑了，不但把這半年的錢全賠了進去不說，還借了不少親朋好友的錢，緩了好幾年才重新起來。

以他的性格，要是一直如此，遲早要栽一個大跟頭，果然，在幾年後，他徹底栽倒，從此再也爬不起來了！

在陳燦看來，陳大博這種性格，是徹底沒救了！

陳燦也不指望因為自己的出現，讓對方成為風雲人物，他只希望對方安安穩穩，靠著吃時代的紅利，賺上幾千萬，往後再買上幾棟樓，當一個包租公就滿足了。

當然，這個願望，能不能實現，可不是陳燦能決定的。

陳大博陷入沉默許久，最終底氣不足地開口道。

「小五，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陳燦有些欣慰地看上對方，還能說出這句話，那還不是真正的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