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回歸(人世間結束篇)

陳燦穿著大衣，沉著臉，走進停在家門口兩百米外的吉普車內。

駱士賓已經被臨時審訊了半小時，最初，對方還死鴨子嘴硬，給了幾個***斗后，算是冷靜下來。

他剛開始還以為自己遇到搶劫的了，但是很快他便發現不太對勁。

這兩人行為完全不像搶劫，而更像是審問，這招式他熟呀，他前半生基本都是在被審問中度過來的。

一看是惹到公家人了，他頓時就萎了。

不過他並不知道自己惹到誰了，連忙詢問，又挨了幾個***斗后，終於算是明白自己是惹到一個叫周秉坤的大領導了？

儘管自己腦海中一萬隻草泥馬飛過，但是他還是想見見周秉坤，去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周秉坤。

在他印象中，周秉坤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醬油廠工人，每月工資三十二塊錢，自己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這十多年不見了，咋就成了大領導了呢？

這事從始至終，駱士賓也沒意識到嚴重性，更沒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他只想知道，那個大領導，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位！

很快他便知道了。

當陳燦大步跨進後座，便見到一個五花八綁的駱士賓，臉上的巴掌印還未完全消退，整個人怔怔地看著陳燦。

陳燦坐在後座椅上，瞥了一眼對面的駱士賓，並沒有去理會對方，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點上一根，緩緩吐了一個煙圈。

駱士賓此時終於清醒過來了，眼前這人，的確是自己曾經認識的那個周秉坤。

只是現在陳燦的氣質，和他認識的周秉坤，完全就是兩個人。

陳燦抽了半支煙，這才把煙扔出車窗。

剛剛他一直在想怎麼處理駱士賓，以他現在的身份，一句話就能決定對方的生死。

陳燦剛剛的確動了殺機，周秉坤的記憶中，駱士賓可以說，毀了他的後半生。

先是把兒子從他身邊帶走，又讓孩子出國留學，最後養了十八年的兒子身死。

最後周秉坤憤怒之下，推搡了他一下，後腦勺著地，一命嗚呼。

結果就是周秉坤被判了誤殺，最後在監獄待了八年。

那是周秉坤一輩子的痛，如果這貨不再出現他生命中，或許周秉坤的靈魂就忘了他。

但是他卻不知死活，還出現在周家人面前。

陳燦深呼吸一口氣，轉過頭，看上駱士賓。

駱士賓此時雖然依舊很震驚，但是也清醒過來了。

連忙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容，帶著懇求的語氣開口道。

「秉坤，秉坤，我是駱士賓呀！當年我托你每個月，給鄭娟生活費的那個駱士賓。」

陳燦內心再一次搖了搖頭，這傢伙是急著去投胎嗎？

他又從口袋中掏出一包煙，再點燃一根。

原本周秉坤是不抽煙的，陳燦是老煙民，但是來到這個世界后，剛開始也很少抽，後來工作壓力讓他又沾上了煙癮。

特別在想事情的時候，陳燦很喜歡抽上一根煙思考。

每次遇到任何困難，他都給自己一根煙的時間解決問題。

看著自己手上的香煙，陳燦知道，是時候做出決定了！

陳燦轉頭看上駱士賓，語氣很平澹，很隨意開口道。

「駱士賓，你這次來吉春的目的是想見孩子吧？」

駱士賓懵了一下，隨即還是點了點頭，但是隨即反應過來，連忙解釋道。

「我只是想見見我兒子，我親兒子，周秉坤，讓我見見我兒子吧，我現在不能生育了，我只有這一個血脈了，你就讓他跟我走吧，我現在有錢了，很有錢，我可以給你一筆錢，讓你們家的生活過得更好！」

陳燦又狠狠抽了一口煙，再一次看上駱士賓。

這傢伙還想走？

真是天真呀！

陳燦還想著動用手段讓這傢伙閉嘴，但是剛剛駱士賓的話提醒了他。

這傢伙很有錢?

在他記憶中，這傢伙的錢，也來路不是那麼乾淨！

在八四年就開上小轎車的人，怎麼說身價也得上百萬吧？

有上百萬來路不正的錢？

夠了，夠他下輩子早點投胎了！

不管前世還是這個時代，在整個八九十年代，有那麼一批人，他們的第一桶金，都是黑灰色地帶賺到的。

靠著不光彩的第一桶金，開始逐漸洗白上岸，成為赫赫有名的企業家。

這樣的人，一查一個準，在國內，要麼低調，要麼蹲監獄，太狂的，往往必有禍！

陳燦不想再跟他廢話，狠狠抽了幾口煙，隨即轉頭對車內兩個安全員說道。

「帶他回去，調查一下他的身份，還有他的財產來源，如果來路不正，有違法行為，給張書記帶句話，從快從嚴處理！」

兩個安全員答應一聲，便準備拉著駱士賓下車，陳燦擺了擺手說道。

「開這車過去吧，我要回去吃飯！」

說著，拉開車門，轉身離開。

重新回到家裡，鄭娟剛剛端了一碗湯回來，見到陳燦進屋，連忙招呼他進屋吃飯。

陳燦朝身後秘書招了招手，讓他也一起吃飯。

喝著鄭娟熬的湯，熱乎乎的，在這大冬天裡，胸口暖洋洋的。

母親依舊還是笑呵呵的模樣，看著幾個孩子爭搶吃著飯，老人會心一笑。

陳燦也是面帶微笑，看著這一幕，不由感慨，這才是自己守護的東西。

關於駱士賓的結局，其實沒啥好說的。

他那生意，就是雞屁股沾屎，明明擺著，稍微查一下，就知道對方的底細了。

好傢夥，一查才發現，這傢伙短短四五年內，走私的商品價值超過一個億，他和水自流兩人，也積累了好幾百萬的身價。

這樣的典型，必須從快從嚴處理，估計明年的墳頭草都不用施肥了！

水自流也遭了殃，被牽涉其中，再一次進去了，這一次他估計也出不來了。

或許駱士賓到死，都搞不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

真相，真有那麼重要嗎？

八四年的春節，陳燦算是徹底鬆懈下來了，家裡老人小孩都平平安安，寧江那邊，也給了自己十天假，終於算是可以好好享受真正的天倫之樂了。

大年初三，家裡來了電話，是肖國慶打來的。

陳燦有些好奇對方為啥打電話給自己，一詢問才得知，他身邊還有孫趕超，曹德寶，甚至還有唐向陽和呂川。

聽到肖國慶身邊幾人都在，陳燦也是愣了一下。

從前，他們六小君子，每年大年初三相聚一起一次，但是後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從七八年開始，六人便再也沒聚到一起了。

這次唐向陽和呂川正好今年有時間，便來了吉春，他們想聚一聚。

現在陳燦身份不同，肖國慶都不敢聯繫陳燦，這還是唐向陽和呂川鼓動，才打了這通電話。

陳燦笑了笑，隨口便答應這次邀約。

陳燦和鄭娟說了一聲，便拿著大衣出門了。

出了門，上了吉普車，直接去往某飯店。

六小君子的友情，其實就是人性的體現，在當年大家都貧窮的時候，大家的友誼是純粹的。

因為那時候，沒有攀比，沒有嫉妒，只有純粹的友誼。

而如今，眾人各奔東西，前途各異，再相聚，也只剩下回憶。

有些人，回憶就是過去，有些人，卻一輩子走不出回憶！

再相見一次，也算和過去的回憶告一個別，難道真有一輩子的友誼嗎？

很難，至少在陳燦心目中，周秉坤並不存在那樣的友誼！

吉普車停在一家飯店前，這裡正是光字片區外面的那個飯店，當年這裡就是一家國營飯店，前年承包給個人了。

當年六君子幾人，就算一個月只有二三十塊錢的工資，隔一段時間，都會來這地方打打牙祭，大家湊過三五塊，吃上一頓，那就是最美好的回憶，那段時光，眾人臉上的笑，是那麼開心，那麼純粹。

可惜再也回去了！

陳燦深呼吸一口氣，看著飯店的招牌，也改了，門口的裝修也重新裝修了，除了地址一樣，再也看不到，那當年半點影子了！

陳燦還在感慨，門口的喬春燕便已經笑盈盈出來了，親熱地朝他喊道。

「秉坤哥，你在幹啥呢？大家就等你了！」

陳燦看著已經步入中年的喬春燕，笑容依舊還是那個笑容，可惜再也不是當年拉著自己衣袖那個小女孩了。

陳燦笑盈盈走進飯店。

很快，便見到幾人。

肖國慶，孫趕超，曹德寶，唐向陽，呂川，還有吳倩，喬春燕，於虹。

每個人都帶著笑，可那笑容中，多少帶些恭維，再不似曾經那般燦爛和純真！

陳燦也是滿臉帶笑，一杯酒下去，眾人回憶往昔，全是感慨和心酸！

一杯敬過往，一杯敬餘生，不負遇見，不談虧欠，希望來生，還有如此純粹的友誼吧！

這頓酒，陳燦喝得七葷八素，不省人事，穿越八年，這是陳燦第一次喝醉，也是第一次忘記一切，只想好好醉一場。

事後，陳燦被秘書扶著進了吉普車，看著車輛遠去，六小君子幾人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眾人臉上只剩下落寞。

的確，從這一場聚會過後，六小君子徹底名副其實，大家徹底各奔東西。

肖國慶和孫趕超兩家人，在八五年，全家搬去了寧江，徹底徹底告別了光字片群。

那一年，寧江無線廠也正式成了寧江集團有限公司，第一次大規模對老員工分房。

上有老，下有小的兩人，第一批享受到福利房，雖然只是兩房一廳，但是兩人從此徹底定居寧江。

而曹德寶的德寶電器維修，也在光字片外的一間門面房上，也掛上了招牌，日子剛開始過得紅紅火火，但是隨著競爭出現，日子也漸漸歸於平凡。

唐向陽和呂川兩人的人生，也各自有了自己的歸途，唐向陽在一家香江化工企業做工程師，在九二年移民紐西蘭了。

呂川一直在燕京工作，九十年代初，陳燦在燕京開會，還碰到過呂川，當時對方還得喊自己領導，聽說他和自己大哥周秉義的類似，娶了一個燕京豪門千金，夫妻倆有兩個女兒，日子過得波瀾不驚。

大哥周秉義的官途還算順利，但是也並沒有達到前世的高度，最後一站是某國企的一把手，上面還是看在他是周秉坤的大哥，給調的位置。

或許這一世，因為有了孩子和家庭的原因，大哥臉上的笑容多了許多，也沒有上一世那麼拼。

二姐周蓉最終還是和馮化成離婚了，兩人這段孽緣，比上一世結束得更早。

馮化成沒有出國，也沒有出家，而是最終選擇接受了現實，兩人離婚後，去一個省級出版社工作去了，以他的名氣，最終在副主編位置上，干到了退休。

而周蓉她還是和蔡曉光混到了一起，兩人在九三年結婚，婚後的日子，也就那樣，周蓉在大學教書，蔡曉光繼續他的導演生涯，這樣的人生，或許正是周蓉追求的。

母親李素華在九五年去世的，比周秉坤記憶中多活了四年，父親周志剛九六年去世的，在母親去世一周年後，一個深夜去世，沒有痛苦，沒有遺囑，只有平靜。

夫妻倆都比陳燦記憶中多活了幾年，或許是生活條件好了吧。

陳燦也並沒有去干預老人的生死，並不是他捨不得穿越幣，而是沒必要，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強行干預，只會留下更多的遺憾。

哪有十全十美的人生呀！

比如陳燦也一樣，他的技術研究在九十年代初就停滯了，如論他如何研究，彷彿自己的知識上限就存在那。

陳燦過了好幾年後，才漸漸明白，或許高級電器維修技術的極限，已經被自己研究完了。

它的技術極限，也不可能突破這個世界最高的科技水平。

陳燦曾經的確有這個打算，試一下能不能突破科學極限，把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提前一百年，但是他做不到。

他能做到的極限，便是拉高這個世界科技最高水平，最多不超過十年。

陳燦這些年也在腦海中仔細研究過自己那個兌換商城，雖然他後來再也沒有兌換過其他商品，但是他已經對這個系統有了一些猜測。

從一個穿越幣，到三個穿越幣，再到十個穿越幣，最後到九十九個穿越幣，甚至一百九十九個穿越幣兌換。

那些兌換的物品，其中以十個穿越幣為界限！

十個穿越幣兌換的高級技術，和技能，甚至物品，都有一個上限。

這個上限就是不能突破這個世界的認知。

這個猜測，陳燦個人認為是正確的，如果自己真有一天，兌換了一百九十九個穿越幣物品或者技術。

那自己便可以徹底突破穿越世界的極限，創造出這個世界認知外的技術和科技，或許是武功內力修仙也不一定。

可惜穿越幣太難籌了，想著每年扣除的一個穿越幣，陳燦最終還是選擇，決定在九七年春節前夕，離開這個任務世界。

原因很簡單，這一年，正是他在這個世界的二十周年，系統中，也剛好扣完那最後第二十枚穿越幣。

從七六年到九七年，自己剛好在這個世界待二十年，如今這個世界，對於周秉坤來說，已經算是圓滿了。

彼時的華夏，和記憶中的華夏，有了許多不同，儘管它依舊還是九七年，但是科技水平，已經全面和歐美在同一個水平了，甚至去年就有歐美等國提議華夏不再屬於發展中國家。

這個提議最終被駁回，畢竟華夏面積太大，人口太多，雖然大城市生活水平已經夠高了，可平均下來，依舊沒有達到發達國家的水準。

對於這些，陳燦也盡全力了，在九五年，他就宣布身體原因，不再在一線研究所工作了，陸陸續續退居二線了，因為他已經準備為回歸做準備了。

對於現在的生活，陳燦已經沒啥所求了，鄭娟身體挺好，家裡孩子過得也不錯。

周楠今年剛大學畢業，依舊是清華大學，不過這次他沒有選擇出國，而是去大西北研究螞蟻去了。

而周聰，如今也上大學了，這小傢伙智商隨他媽，只考了一個普通大學，未來也沒啥理想，挺平凡的一個小夥子。

陳燦也滿足了，平凡挺好，原本周秉坤的人生就是普通平凡，因為自己的出現，讓這個普通的傢伙，有了一段不一樣的人生。

這樣的人生，對於周秉坤來說，已經非常滿足了。

陳燦是在大年二十八那天晚上，獨自離去的，他並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只感覺靈魂抽離了一下，就離開了那具身體。

至於周秉坤的身體，陳燦詢問系統幾次，得知周秉坤只是黃粱一夢后，這才安心離開。

眼睛一睜一閉，就是一生……！

坐在珠江岸邊的公共椅的陳燦，緩緩睜開眼，看著這不一樣的世界，陳燦搖晃了一下腦袋。

看著珠江上的波濤，陳燦嘴角一笑，終於回來了！

這次任務，對於自己來說，何嘗不是黃粱一夢呢？

鄭娟的笑，依舊還是那麼溫柔，可漸漸開始模湖，最後始終想不起來那個有兩個酒窩的女孩到底是誰！

終究還是別人的人生，陳燦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氣，伸了伸懶腰！

腦海中傳來機械聲音。

任務結束，任務獎勵開始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