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浮誇
面對父親的激昂,陶景眼帘微垂,平靜的回道:
「孩兒只想照顧好你與娘親,祖父,大哥大嫂,再去救回叔祖,看看大伯情況,其他的,不想多管,我也有修行,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陶務豁然坐起身,揮動手臂指著外面大聲道:「可外面,也有爹,有娘,有祖父!」
陶景回答:「他們有聖安道。」
「不!聖安道不行!」陶務果斷搖頭。
陶景驚訝抬頭。
七天前那夜,在聖安功救了父親后,兩人曾談起聖安道的惡行。
當時陶景以為父親會充滿恨意,不想父親只是長嘆一口氣,竟然說他其實連魏行沖也沒多少恨意,只是哀嘆時世艱辛,百姓連求個苟活都不易。
為何現在又斷然評價聖安道不行?
陶務明白兒子的驚訝原因,當即否認:
「老子才不是因恨而貶低聖安道,是它的所作所為,決定它也就能庇護下渭鄉的這五千百姓,其所宣稱的「聖安天命」,只會是鏡花水月。」
「甚至它若盲目折騰,怕是連渭鄉都守不住。」
聽到這,陶景認真道,「既然爹有如此擔憂,等之後救完叔祖,我為大家尋個更安穩的地方。」
「大劫之下,哪裡有絕對安穩之地?」
陶務卻是沒有半點動心,倒也符合他這人的性格。
陶務重新盯著兒子,語氣堅定:
「但是,我說的聖安道不行,是魏行沖的聖安道,是現在的聖安道,而不是,你的聖安道!」
陶景哭笑不得,「孩兒竟然不知父親竟對我如此信任。」
陶務一擺手,斬釘截鐵道:「因為你是我陶務的崽兒!」
陶景無語。
「哈哈哈」
陶務仰頭大笑,笑夠之後,表情一斂,認真的看向陶景:
「為父說這些,也不是要強逼你,畢竟你老子我都是個不受管束的人,你是我崽,又豈是自困牢籠的性子。」
「而且我也知道,你突然成為聖安道教主,怕是另有隱情,八成不是自願。」
「所以,為父只是想說,你是有巨大能力的人,在你執掌聖安道時,請用用心,儘力讓渭鄉百姓過的好一點。」
陶務說到最後,已經帶上了請求。
陶景迎上父親的目光,緩慢而堅定的點頭,「孩兒答應爹,我為聖安道教主一日,便會竭儘力量為渭鄉百姓,為你們,創造一個更好未來。」
「好!好!」
陶務暢快大笑,連聲叫好,隨後一指門口方向,笑道:「請你的人到了。」
陶景扭頭一看,換了身樸素衣服的陳玉成,提著個包裹恭敬的站在門口。
見到陶景轉頭,那護法尊者連忙道:「拜見......」
正要喊出「教主」二字,陶景眉頭一皺,那護法當即改口:「拜見大人。」
陶景並沒有在南丘里張揚自己的教主身份,主要是想與父母平靜的相處一段時間,享受親情。
陶景用眼神制止了陳玉成,卻沒有搭理他,而是扭頭沖父親說道:「孩兒答應了爹的請求,那也請爹答應孩兒一件事。」
陶務有些摸不著頭腦,「你說。」
陶景淡淡道:「請爹和娘,你們隨我前往聖安宮居住。」
「不行,不行,我受不了那裡的氣氛。」陶務將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有孩兒在,聖安宮自然不會是以前那樣。你看那人,不就變了樣子。」
陶景勸說,還指了指陳玉成。
陶務看了一眼聖安道護法,猶豫了下,還是搖頭:「那宮殿建的花里胡哨,我若是住進去,每次想到外面許多鄉親還在挨餓受凍,怕是遲早羞愧自盡。」
陶景想說自己會改變,但想了下,還是改口:「既如此,就請爹娘住到天市垣。」
天市垣便是聖安宮邊,連秀山山腳的一座小城,乃渭鄉唯一城鎮,既是百姓的交易集市,也是聖安香廟所在,渭鄉行政中心。
魏行沖的魏家人,便住在那天市垣。
見父親還在猶豫,陶景接著道:「孩兒既為教主,日後若聖安道有敵人,必定會針對娘和祖父他們!」
這下陶務不再猶豫,當即點頭:「行,我這兩日便把你娘他們送去天市垣。」
「他們?」陶景有不妙預感。
果然下一秒便聽陶務說道,「等把他們安置好,我也該去南境赴職了。」
陶景腦子一轉,大聲道:「對了,爹,聽說塢堡體系你主導的,正好,我覺得這防禦體系可以再優化下,便請父親擔此重任如何?」
陶務一愣,「還怎麼優化?」
陶景快速道,「我準備挑些好手,傳些符籙之術,與聖安道徒更好的配合。」
陶務恍然,大喜叫好:「如此甚好,嗯,整個渭鄉的好手我都知道,交給我絕對沒問題。」
陶景鬆了口氣,終於有空搭理陳玉成。
「幾日不見,精神了啊。」
陶景走到門口,上來就是調笑。
其實也不算調笑,換了樸素衣服的陳玉成,依然俊美,但卻不再嬌媚,更有男子氣。
「屬下知道教主不喜,所以特意換了衣服。」
兩年來第一次在外面不穿紅艷法袍,陳玉成還有些不習慣,說話時不自然的扯動衣袖。
不過說的話,卻顯露出了這護法的機敏,有眼色。
陶景笑著瞥了眼陳玉成手上的包裹,「來就來,還帶禮物?」
陳玉成連忙奉上包裹,「聽聞宣公子有眼疾,我等特意在聖宮尋了些治療眼傷的靈藥。」
「有心了,我替大哥謝謝。」陶景沒有推辭,順手接過。
陳玉成趁機道:「啟稟教主,大祭酒已將魏教主安置在天市垣聖廟,供奉在大天尊身側,同享香火。」
陶景點頭,「挺好。」
「呃,」陳玉成踟躇了下,又道:「我等商議后,給魏教主上了個尊號「高上玄天法主大聖君」,教主您看合適嗎?」
「玄天大聖君?」
陶景笑了笑,再次點頭,「行啊,過兩日我去給「聖君」添柱香。」
陳玉成沒忍住,躬身大拜:「恭請教主回聖宮!」
陶景低頭打量著包裹,玩味道:「我不喜歡那宮裡氣氛,在這就挺好,自在,聖安宮那就交由大祭酒了。」
「這怎麼行?」
陳玉成脫口驚呼,滿臉急切,「大祭酒與我等,聖安道上下全都在迫切等待教主歸位,教主您不能......」
「我是教主,還不能選個辦公地點?」陶景冷哼。
陳玉成一噎,急的臉皮漲紅,隨後一咬牙,「只要教主回宮,我等自當按照教主喜好,重新布置聖宮。」
陶景驚訝,「聖安娘娘願意?」
陳玉成既然說出了口,便不再遲疑,當即道:「大天尊只在後宮,其他行宮,皆由教主說的算。」
陶景抬手一指陳玉成身上,「聖安道制服也能換?」
「這個?」
陳玉成露出為難,「我聖安道已在渭鄉深入人心,若是隨意改變,怕是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換個制服能有什麼恐慌。」
陶景撇嘴,不過沒再堅持,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就這樣吧,你們回去把聖安宮裡的濃香散散,過兩天,我把家人送去天市垣,便回聖安宮。」
「教主答應回宮了?」
陳玉成初時還不敢相信,隨即狂喜,激動叫道:
「教主不用操心,大祭酒早已在天市垣置辦好了宅邸,屬下這就回去召集眾人為老大人喬遷。」
「不用你們,回去吧。」
陶景頭也不回的擺手,很快走進茅屋。
五日後。
聖安宮,聖安殿。
陶景坐在曾經魏行沖的座位上,嫌棄的瞅著金龍玉柱,水晶燈,金蓮水池。
「浮誇!有搞這些的心思,不如想想怎麼給渭鄉弄些水。」
缺水,才是渭鄉百姓的現在的最大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