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段更·泡泡
電梯里,顧沈清的電子怪物書進行了更新。
【姓名:段更
職業:共情師
性別:男
類型:可攻擊
性格特點:固執
弱點:失去的寶藏】
顧沈清奇怪地看了一眼手上的骷髏頭,共情師?這是什麼?
電梯門關上。
段更慢慢開口:「雖然你沒有酒,但我還是想跟你說……」
電梯門「叮」了一聲,恰好打開。
顧沈清皺了皺眉,帶著泡泡離開了電梯間。
他腦海里翻湧而過一個人影,疑似是【共情師】的作用。
一個戴著藍色口罩、面容憔悴的男人,在醫院拿葯處打開自己備好的黑色大塑料袋。
他熟練地遞了處方單,拿過護士給的一盒盒葯。
護士直接把一個個紅色籃子里的葯倒進袋子里。
在他後面的一個女人問道:「這是來進貨嗎?」
「這麼多葯要多少錢啊?」
男人戴著口罩,看不清神情,他聲音起伏不大,彷彿習以為常:
「千多塊…」
接著他補上了一句:「身體虛,沒辦法。」
潛台詞是他自己得了病,需要吃藥。
女人毫不懷疑,因為她面前的男人臉色的確挺蒼黃,一雙眼睛也看不出多大的神采。
「真燒錢啊……身體還是要好好注意的。」女人拿著自己的處方,張望著玻璃窗裡面護士撿葯的模樣,說不清是同情還是什麼。
「嗯……」男人無言,利落地把大袋子綁了個結,提在了手上,平靜得像是去菜市場買菜。
他手臂自然垂下,袋子幾乎到了他的腳跟。
接下來,顧沈清看到畫面一閃。
這個男人出現在了一個出租屋裡。
出租屋裡擺放著一架上下鋪的綠色鐵床,床前是一個玻璃茶几,上面凌亂地擺放著各種東西。
有茶葉,也有一些道具……
房間的氣息腐敗糜爛,卻偏偏又原始、狂野。
一個穿著暴露的女人坐在下鋪上,交疊著雙腿,顯然,女人剛和另一個她也不熟的男人進行了戰鬥。
她給自己點了根煙:
「葯買回來了?」
「她外婆說她早上六點睡了。」
「睡之前,說看到她偷跑了出去。」
「我猜是去偷偷看我了。」
「所以回去后,媽看到她在哭,止都止不住,最後是哭累了,才睡的。」
男人脫下口罩扔到垃圾桶里,暗黃的臉色微動。
他清理了一下茶几,把上面的道具雜物裝進了箱子里,垂著眼眸:「她跟你跟到了幾點?」
女人吐了口煙:「不知道。」
「我凌晨站在電線杆下面,一點鐘接了個,三點鐘又接了個。」
「她可能看著我事完,才跑回去的吧,零零碎碎六個鍾也說不定。」
男人單膝跪在地上,把箱子放好,「孩子也要上小學了……你繼續這樣,對她影響不好。」
女人呵笑:「有什麼不好?我不去賺錢她有錢吃藥嗎?」
「難道靠你給別人的衛生間貼裝賺錢?」
「別想了!」
男人沉默,他站起身來,繼續收拾沙發,把上面「客人」遺留的物品放好后,找了個空處,坐了下來。
脊背舒張,他把滿身疲累壓下,靠在沙發上,雙眼望著天花板,無力道:
「你說我們這樣要多久?」
女人不屑一笑,把煙捻到了煙灰缸上:「干到死唄,還能怎麼樣!不是我死,就是孩子死!」
「……」
「……」
「今天的葯多少錢?」女人問道。
「一千八百五十七,七塊錢是門診費。」
「能吃多久?」
「三周吧……醫生說最好帶孩子去看看,一直這樣用藥拖著不好。」
他拿葯的時候,總會遇到疑惑的人詢問。
剛開始他還認認真真解釋,這是給女兒拿的葯,除了收穫別人的憐憫同情,和「小小的孩子,怎麼這樣了」的感概,扎自己的心外,沒有任何用處。
所以他也就學會了「身體虛,給自己拿的葯」這樣的說法。
女人煩躁地又點了根煙:「那好吧,我找個時間出來,帶她去。」
「錢錢錢,到處都要花錢!」
男人不知何時去到了她的前面,抽出她嘴裡的煙:「別吸了,對肺不好。」
說罷,他把拿過來的煙,煙嘴放進了自己唇里,疲憊地吸了一口煙,然後按在了煙灰缸上。
女人靠在他懷裡,淚水打濕了剛卸了妝的眼瞼。
她抬起頗為素凈的臉龐:「累…」
「那就睡吧……」男人抱了下她的肩膀,幫她靠在床墊和枕頭上,給她開了風扇,蓋上薄被。
蓋完被子后他頓了下,抬起手把枕頭旁倒下的粉紫色兔子玩偶擺好,挨在了蚊帳邊。
做完這些,他看了眼不一會兒就沉睡的女人,拿起桌上一包廉價的煙,一個人出了房間。
靠在外面的牆上,一根一根吸著。
火光明明滅滅。
顧沈清腦海中的畫面持續了一分鐘,期間就站在原地呆立著,泡泡一直在扯著他的手:
「喂喂喂,你怎麼了?」
「愣什麼神啊!是不是那個骷髏頭對你做了什麼!」雖然泡泡知道段更的名字,但還是不肯去叫。
「沒什麼。」顧沈清回過神來,面色有些複雜地看了眼段更。
「那個拿葯的男人是你吧?」
「段更。」
骷髏頭髮出沉悶的響聲,「嗯。」
顧沈清對這樣的家庭感觸很深,孩子的一個先天性疾病,便能要了一家人的命。
聯繫著段更先前說的,他看到孩子最後有人處置喪事,才放心了下來——經過父母的努力,孩子卻還是死了。
「你也是病死的?你知道自己得了病,不去治,把錢都留給了自己的孩子?」顧沈清問道。
他不會兒就聯想到了段更的死因。
「嗯……」
「你生的是個女兒?」雖然在片段里,他沒有看到孩子的身影,但床邊的粉紫色兔子,看起來不是女人喜歡的,倒像是是小女孩的玩具。
「嗯……」
空氣默然。
斯人已逝,就連他自己也走在了孩子前面,變成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顧沈清實在想不出話勸慰他。
泡泡開口:「死了就死了,都過去了…」
「說不定你女兒在別的地方過得好好的!」
從兩人的隻言片語中,她好像猜到了什麼,但她不怎麼會安慰人。
她生前,也總在吃藥,那個女人帶給自己的,用「血汗錢」換來的葯。
起初她覺得噁心,不肯去碰,可後來,那個叫做「媽媽」的女人朝自己哭了,彷彿肝腸寸斷。
她恍惚間以為,自己也是幸福的寶貝。
加上心臟確實疼的厲害,她便開始了吃藥治療。
只是沒想到,一吃就是一年半……
直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