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有她沒我
喜寶借著曹桂英的東風，在北京一鳴驚人。
文人墨客趨之若鶩，紛紛拜到在她的戲台之下，大家對她的吹捧程度，比滬上那些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出一月，喜寶就成了各大戲院爭相邀請的當紅名角兒。
風頭一度蓋過了當初請她來的曹桂英。
「我真是糊塗了，竟然請來個冤家，把我的風頭全搶走了。」
曹桂英在喜寶家裡喝茶，胡亂開著玩笑。
喜寶則有些心不在焉，因為那日之後，宇文良就再沒來過了，張柏霖倒是場場不落，喜寶旁敲側擊地打聽，才知道宇文良家裡管得嚴，如今學業又緊，他是不輕易出來的。
原以為是送上門的機會，結果反倒沒那麼容易了。
而且宇文良不叫張柏霖跟喜寶透露他的身份，喜寶便只有假裝不知道，更不好要求張柏霖帶自己去見宇文良，表現的太過關心，反而容易露餡。
與此同時，他也不願意與張柏霖有太多瓜葛，此人不甚穩重，若叫他得寸進尺，很容易鬧出一些不愉快的事兒。
這日喜寶唱日場，下了戲有些困頓，想著趁文中君還沒來，先在化妝間里眯了一會兒，不想竟就睡著了，她是獨立的化妝間，平時也不大喜歡人打擾，梳頭的和管箱的也早叫她先放走了。
「桂英姐是我的領路人，全北京最紅的坤角兒，我一個新人，哪比的上桂英姐？」
喜寶則沒這麼多想法。
這幾年北京城裡的女伶，一時紅過她曹桂英的卻也有幾個，可如她這般能紅這麼久的，也就她一人。
但這陣子蘇雅望才唱了幾天正角兒，在滬上出了頭，怎好再叫她來北京給她做四柱？
喜寶於是笑道：「要是桂英姐願意收留，我給桂英姐做個四柱可好？」
這倒是個主意，算起來，曹桂英還有些吃虧。
「你這個時候怎會在這兒？」
文中君在旁邊聽得不對勁兒，忙上來趁著添茶的工夫，碰了喜寶一下，喜寶才回過神兒來，還有些莫名地看向文中君。
一山不容二虎嘛。
剛好文中君今兒被事兒絆住，來得晚了些，她便一覺睡到了大天黑，聽見外頭吵吵嚷嚷地才醒過來。
喜寶和文中君自然沒道理不應，便把這個事兒給做成了。
她這邊打著哈欠迷迷糊糊出了化妝間，就見催戲的慌慌張張進來找曹桂英說話，結果一見到她就慌慌張張地跑了。
喜寶能想得這麼透徹，紅成這樣，還如此敬重她，就活該她能紅。
她說著，忽又想到什麼，補充道：「不過先說好，自己的場子自己負責選戲，另一方絕不干涉，如何？」
喜寶與文中君相視而笑，她知道翊坤班自有四柱在，平時唱些小規模的戲曲，並不需要兩個正角。
也要有人捧，也要有機緣，也要同台唱戲的角兒配合的好。
「只是這《石頭記》已經唱完，你後頭可有什麼打算？」
這倒是了，唱戲的想要紅，因素可多了。
曹桂英其實也正有此意，以前她們戲班也唱了不少戲，但範圍實在很小，多為旦角的獨角戲，遇到那《柳蔭記》、《蝴蝶杯》這樣的生行、旦行都很重的戲，雖也能演，但演起來總沒有旗鼓相當的感覺。
曹桂英的臉色也很不好，瞧見喜寶時還嚇了一跳。
曹桂英心裡舒坦了，氣氛自然就輕鬆了下來。
「你倒是機靈的很。」
一來當然要自己唱得好，但這只是其一。
自從和喜寶合作之後，她就找到原因了。
原本她邀請喜寶過來，就是為了《石頭記》的連台本戲，如今戲唱完了，喜寶竟沒有要回滬上的意思，她就是想來問問喜寶後面的打算。
不過她今日來，倒也不是當真來說閑話的。
不然有些人紅極一時，換了個戲班，便就一蹶不振，再無威風了。
曹桂英說著，生怕喜寶誤會了她的意思，於是又解釋道：「你可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咱倆日場夜場輪著來，你唱、一、三、五，我唱二、四、六，星期天就合體唱個大戲——」
她說著，自己打量起曹桂英的裝束，看出來是要唱《楊排風打焦贊》。
她如今這情況，除非自己組戲班，可女伶就那麼些，臨時組建哪有那麼容易？要麼技藝參差不齊，要麼心不齊，絕沒有從小在一起培養的有默契。
本來以曹桂英的名氣和地位，喜寶給她做四柱並不算委屈，可如今她大火了，邀請她的戲院又那麼多，曹桂英想要留她在戲班，也有些開不了口的。
文中君便又提醒她道：「曹老闆眼紅你現在比她紅呢。」
只是這樣比較耗時的大戲，戲院里也是不常演的，一個月有個三五回頂天了。
其餘時候，角兒們多唱折子戲，時間短，賺得錢也不少。
所以她倒是真想到個法子，特意來找喜寶商量。
「瞎說。」
要是蘇雅望她們肯來，她自不用這麼發愁。
非得是實力相當的演員一起演對手戲，感覺才對呀。
喜寶忙笑著看向曹桂英，整張臉都叫人看得熨帖。
這種時候，就不需要倆人同時在台上。
「得，怪我自討沒趣了，角兒如今大紅了，怕是要把我這個領路人一腳給踢開了。」
「是這麼回事兒，那喜相逢戲園原來唱日場的戲班，如今到別處唱夜場去了。我們戲班裡幾個小丫頭想著多賺些銀兩，又苦於沒人能唱台柱。畢竟我的精力也有限。」
喜寶打著哈欠，道：「睡過頭了，今晚上唱什麼戲？」
曹桂英卻與她訴苦道：「別提了，漫姜這幾日也不知在鬧什麼彆扭，今兒又玩失蹤，催戲的往她家跑了幾趟，愣是沒尋到人。戲馬上要開場了，我看今晚的夜場，怕是要亮紅燈了。」
沈漫姜是翊坤班另一位搭班的角兒，坤角兒中少有的凈角兒。
如今政府雖然允許女子登台唱戲，但依舊不叫男女同台，因此凈角兒在坤班裡是很吃香的，喜寶來之前，漫姜算是翊坤班的二號人物。
聽曹桂英這麼一說，喜寶倒是有些明白她在鬧什麼彆扭了。
這會兒催戲的又回來了，還一副哭喪著臉道：「曹老闆，其實我找著沈老闆了，不過她叫我給您帶句話，說是這戲班有她沒劉老闆，有劉老闆就沒有她，她叫您立馬做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