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投胎了?
「活著,是為了什麼?」
沒有一絲光亮的空間里,回蕩著生命之初的問句。
這裡似乎沒有邊際,黑暗讓人什麼也看不見。
直到一小束光破開了這個充滿黑暗的小空間,也只是短短一束。
隨之而來的還有模模糊糊、斷斷續續的對話。
「患者因車禍入院,……弱搏動,血壓52/-,瞳孔略散大,生命體征……。」
「0.25mg腎上腺素10水靜脈滴注,聯繫檢驗科配型,馬上手術止血。」
憑藉著那一束光,黑寂的空間里有了一雙眼睛,帶著孩子般的好奇。
「為什麼要活著。」
「患者無自主意識,頸動脈無搏動,血壓無法測量,瞳孔散大,無生命體征。」
……
那束光,黑暗裡的孩子並沒有伸手抓住,只是好奇的看著,就這樣看著,不停的想他為了什麼活著?
為了今天的死亡嗎?
穿著綠色手術衣的光頭醫生不甘的放下止血鉗,「患者呼吸循環、血液循環停止,宣布臨床死亡。」
手術室里,護士醫師圍在手術台前,雙手交疊在小腹前。
這是一場無言的哀悼。
手術台上的是一個閉著一隻眼睛,睜著一隻眼睛的年輕人,嘴角掛著……淺淺微笑?
他叫江明。
左眼有一塊猙獰的傷疤,或許已經不能叫疤痕了,能看見整個眼球。
那是小時候被母親燙的。
因為母親通宵打牌,精神恍惚,燒水時沒注意腳下的孩子,一壺水澆了下來。
家裡人慌慌亂亂的抹上菜籽油以及醋,嗯,感染了。
這個疤讓他變得陰翳,自卑,敏感。
誰因為好奇盯著他看兩秒,他就會認為那是嘲笑。
一輩子都過得不順暢。
至於江明為什麼會出車禍?或許是他比較倒霉。
1月7日晚上,江明戴著帽子準備去外面買點吃食,結果有個挨千刀的酒後飆車。
江明剛買到餅,還沒吃到,就被撞了。
然後就有了開頭的那一幕,搶救無效,宣布死亡。
他的死亡,對於社會沒有任何的貢獻。
哦,還是有的,他自以為的。
起碼這張臉不會噁心到別人了。
對家裡貢獻倒是很大,因為一個月前他被賣保險的小姐姐迷惑了。
買的人生意外險,只用了兩句話。
視線回到那個黑漆漆的小空間,裡面裝著江明。
或者說是江明的靈魂?
但下一秒,這個黑漆漆的空間里突然就充滿了水。
裡面的江明自然就掉進了水裡。
慌亂了幾秒,冷靜下來之後江明感受著溫熱的水。
「這是哪裡?生命的終點嗎?」
「死亡之後,就是這裡了嗎?那還是真夠無聊的。」
「全是液體?被泡福爾馬林了吧,我什麼時候把自己捐了?那還算有點價值了。」
在這個充滿水,滿是黑暗的小空間里,江明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
或許很久,也或許很短。
這一天他看見了光。
一顆巨大的白熾燈,散發著耀眼的光芒,讓人雙眼本能的不適,緊閉著仍然能感覺它的存在。
燈下站著幾個白色衣服的巨大的人。
一個披著白色頭巾,滿頭風霜的老人,面上的皺紋彷彿刀刻上去的,又深又長,整個人站的筆直。
穿著白色的牧師服,胸口掛著十字架,正在認認真真的禱告著,端莊慈祥。
另一個忙裡忙外,端盆送水。
還有一個好奇的看著江明,江明也好奇的看著她。
房間里有了一種詭異的安靜,床上的女人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門口的男人獨自徘徊。
最終老牧師打破了這種安靜,因為她沒有聽見孩子的哭聲。
「#*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amp;$!」
江明聽見了牧師的聲音,卻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
還沒等想起來這是哪國語言,自己就被拎了起來。
大腦還停留在上一秒,自己的屁股就挨上了一巴掌。
江明愣住了,隨即盯著抽自己屁股的女人看。
女人看了一眼江明,巴掌又落了下來。
啪
江明不哭。
啪
江明忍住。
啪
江明憋了回去。
老牧師越來越著急,江明已經可以看見她面上的不善了。
小牧師也越來越急,滿頭是汗,江明忍著眼眶裡的眼淚,床上的女人想爬起來看一看,但很快就停止了。
江明眼裡倒映著老牧師,她拿出了胸針,江明沒忍住,哭了。
他活了20多年,第一次被人這麼對待。
這就是地獄嗎?
自己是根正苗紅的華國人啊!死了應該歸閻王管吧?為什麼會有牧師?不應該是判官嗎?黑白無常呢?牛頭馬面呢?地府中西結合了嗎?還是被文化入侵了?!
江明的哭聲很響,也很稚嫩,江明慢慢的發現了不對勁,於是聲音慢慢的弱了下去。
「哇↑哇↓哇→哇↑?」
江明呆住了,這明顯是嬰兒的聲音……吧?
「哇↑」
自己的聲音。
「哇↓」
還是自己的聲音。
???
有哪一步出錯了?自己為什麼直接就投胎了?
老牧師聽見了嬰兒的哭聲,滿意的把胸針別上,繼續主持著一個奇怪的儀式。
左手抱著一個銀色雕花壺,右手拿著一朵顏色鮮紅的花。
抱著江明的年輕牧師將他放在地上,老牧師站在他正對面,左上是一張單人床,床上是生他的女人。
右下站著兩個年輕牧師,中間有一段間隔,正好組成一個五角星。
視角拉高,房間的地板上用紅色的顏料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圓里又畫了一個五角星,五角星的尖上又畫了一個小圓,裡面畫的也是五角星,小圓與大圓相切。
小圓上躺著人或站著人。
老牧師神神叨叨的念著什麼,一邊用花沾銀罐里的水,一邊向眾人撒去。
屋外的多了一個人,一個帶著高筒禮帽,穿著黑色禮服,手裡拿著手杖的紳士。
看著自己兒子走來走去,心煩的用手杖敲著地面,發出咚咚的聲響。
「走來走去的,煩不煩人。」
年輕人聞言僵了一下,默不作聲的走遠了一點,在自己父親看不見位置走來走去。
中年紳士深呼吸了一下,想著裡面是自己兒子最重要的兩個人,放下了舉起來的手杖。
「你那麼焦急也沒什麼用,紳士要沉得住氣。」
走來走去年輕人停下腳步,金色的頭髮在夕陽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我也知道。」他轉頭看向太陽,紅色的光芒把天空燒的如同烙鐵。
高筒禮帽的男人也看著越來越靠近山頂的太陽,他無數次期盼,沒有夜晚該多好。
「沒事的,趕得上的。」
一陣白光閃耀,緊閉的木質大門打開。
門外的父子二人終於放下心來。
裡面的一個牧師出來對著年輕男子說,「一切順利,凱爾先生,厄斯領主。」
中年紳士脫帽按在胸口,金髮男子已經急沖沖的跑了進去。
厄斯搖頭看著急沖沖的孩子,「請原諒他的不懂事,美麗的小姐。」
隨後不待美麗的小姐回答,也急沖沖的跑了進去。
美麗的小姐搖了搖頭,看著外面的太陽一點點的落下去,慢慢的關上了門。
光在她臉上越擠越小,門縫裡傳來了一句簡短的話語。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