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後事

第二天下午，三點鐘！

人間匆匆營眾務，不覺年命日夜去。

如燈風中滅難期，忙忙六道無定趣。

未得解脫出苦海，云何安然不驚懼。

村子外面有一條河，蜿蜒不見頭尾。

河岸上，站著一不動的兩位青少年，一男一女。他們全身黑衣，神情恍惚，似乎是雕塑一般。

烈陽無情地照射在他們的身上，他們額頭上冒出來的汗珠，逐漸變成汗水流下臉龐，打濕衣服。但這些依舊無所動靜，似乎對他們沒有影響。

他們就是高觀明與高哲僧姐弟倆，遵從父親的遺言。

高哲僧雙手捧著父親的骨灰盒！

父親的遺願是不需要土葬，浪費國家資源。

火化后，將骨灰散在河流。隨河水飄蕩。生不來，死不帶走。

高哲僧慢慢地張開枯竭的嘴唇說話：「姐姐，可以了，是時候完成父親的遺願，莫要過於傷懷。」

等了一會兒，沒見姐姐回應。他就緩緩打開骨灰盒，把蓋子扔到河裡。

烈陽照射下，河水泛著銀光。四周安靜無聲，只有微風輕輕地吹！風陪伴著他們，和他們在一起。

此刻，高觀明雙眼回神了，平靜的望著河水。和弟弟一次又一次的，把骨灰散落到河裡。時間彷彿靜止了，是無聲的告別，亦是無情的安慰。

炙陽照耀下的天空，四周無有一人一物，唯有一群大雁飛過。

雁過無痕，唯留哀鳴。它們也是來送高森最後一程，哀鳴聲，渲染哀傷的感情。

直到「嘭」的一聲，打破了寧靜。

這是散完骨灰盒的罈子，被高哲僧扔進河裡的聲音。

即使已經散完，他們姐弟倆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默默地站著，不知道過了多久，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直到太陽曬得高觀明暈倒了，高哲僧才背起姐姐，一步一步地離開，走回家去！

到家裡，空無人煙。以前回家都看見父親的身影，現在只能在回憶中了。

秋天的落葉是讓人傷感的季節。

此時，在高哲僧背上的姐姐，已經醒了！他把姐姐放了下來，姐姐蹣跚挪步到父親平時坐的藤椅。

她輕輕地撫摸藤椅，猶如撫摸父親一般溫柔體貼。此刻的陽光明媚，一縷縷穿過絲瓜藤蔓的葉子，輻射在她臉上，照出她的悲泣，感受她的心痛，安撫她的哀憂！

高哲僧安靜地站在後面，守護著姐姐，怕她想不開。

高觀明無聲的哀傷，眼淚滴落藤椅上，她慢慢撫摸整個藤椅的外邊。然後緩緩地坐下來，姿勢和父親高森一模一樣，低聲細語對高哲僧說，

「姐姐，知道你一直都有瞞著我，在外面做兼職。還知道你的成績不降反升。因為你是男生，有主見又有能力，所以沒有責備你！」

高哲僧聽到姐姐這麼一說，心裡久久的擔憂，就舒了一口氣！感受到姐姐氣場的變化，這是她平時工作的嚴謹與威嚴，瞬間顯示出來。姐姐開口接著言道，

「現在父親已經往生了，我雖然傷痛，但也輕鬆一下，沒有那麼多憂慮了。這次回湛市后，我準備申請到省部去，以後估計就在省部發展！」

抬頭對視高哲僧：「你一向有主見，姐姐想聽聽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高哲僧先為姐姐高興，能從悲傷中走出來。姐姐在工作的能力，他是知道了。他也相信姐姐有極大的把握調到廣省去。

同時，

以後自己也可以放心大膽的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我先讀完高中先！上大學或者其他的，以後再決定。」

「嗯，下次見面，姐姐給配一部手機，方便聯繫！」高觀明欣慰地望著弟弟，他也能從父親離別的哀傷中走出來。才想起來他還沒有手機。

「姐姐，不用了，我自己做兼職，存了些錢，自己買就可以了。以前不買是怕你說我。嘻嘻！」高哲僧不好意思了，左手撓著後腦勺。

姐姐久違的笑容終於露了出來。

「僧弟，長大了，長能耐了啊！」

「好啦！我去收拾行李了，明早就走！」

高觀明說著就走回屋內。她怕自己的脆弱，感染弟弟，睹物生情。打算用工作來麻痹自己，所以急忙第二天就離開，沒有父親的家不再是家了，只是屋子而已。

世間萬物，起伏不定，生滅不息，無不歸於無常，沒有不散的宴席，沒有不落的太陽。憂悲苦樂，如同海上浪花，終歸消散。

而人心好動、好奇、好玄，無不在浮動與期盼中追逐形形色色的幻影。

艷麗之色（喜好的），則執持不舍；灰暗之色（厭惡的），便肆意迴避。人人無不在得失憂喜中，度過無常的歲月。

外在的緣生緣滅，牽動著我們的神經，內心隨之而生生滅滅。

波濤過後，大海歸於平靜；

風雨過後，大地歸於平靜；

憂喜過後，人心歸於平靜。

走過風風雨雨，嘗過酸甜苦辣，最終會感覺平淡最好，不追逐於風雲般的無常，在平淡中度日，在平淡中走過如夢幻般的人生。輕鬆自然地邁向凈土，則生也安樂，死也安樂。

然無常的世間，因其絢麗多姿而惑動人心。能安於平淡中的人，少之又少！

高哲僧知道姐姐的用意，希望自己也可以早點回學校上學。切莫過於難過，父親講的最多是：人生是無常。憂、悲、苦、樂，如同海上浪花，終歸消散。

他也跟著回屋裡，到自己的房間。身心疲憊，不知不覺，睡著了！

太累了，昨夜一夜沒睡！

當他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發現姐姐的房間門開著，行李已經收拾好了，放在一邊，沒有看見姐姐。

於是，高哲僧下樓去。在廚房，聽到姐姐在切菜做飯的聲音。

「僧弟，醒了！我做飯菜，馬上就可以吃了。你去那碗筷出來吧！」

高觀明看見弟弟走進廚房，用手推他出去，對他說。

不一會兒，兩姐弟就面對面坐在餐桌上，桌上擺了三菜一湯，分別是茄子炒豆角、酸辣土豆絲、紅蘿蔔炒木耳、絲瓜雞蛋湯。

「僧弟吃飯吧，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趕緊吃！」姐姐說著，就夾菜給弟弟，自己先動手吃飯。

兩個人都默默吃飯，高哲僧對姐姐說：「姐姐，你幫我，向我班主任請假三天，我周四再回去上課！想在家裡待幾天。」

沒等姐姐回話，又接著說：「需要我明早送你么？」

「不用了，我一早就走了，趕著回去上班。我會給你請假，記得準時回學校。早上你可以多睡一會，別累著了。」

高觀明說著，就吃飯完了。她吃得不多，說女生需要保持身材，她一米六五的身高，體重不過百。

坐著等高哲僧吃完，溫柔的目光，獃滯著。高哲僧默默地吃飯，一口一口地吃，吃得不快不慢，飯一口一口咀嚼，畫面溫馨而清冷。

第二天清晨，朝陽還沒出來，高觀明已經默默地帶上自己的行李離開了家，昨天說好了，沒有驚動高哲僧！

而此時的高哲僧站在自己房間窗戶，目送姐姐的離開。他知道姐姐的悲傷不比他少，不想讓他看見自己作為姐姐的脆弱。

姐姐對他的愛，是默默無聞的，總是照顧他和父親無微不至，貼心用心！

目送姐姐的遠去，直到倩影消失在視野中。

父親走了，就留下空溜溜的房子。估計他們姐弟倆，很少回來了。那沒有親人的家，只有房子！

這時高哲僧也睡不著了，

於是他在床上打坐，靜心驅走父親去世的傷痛。由於長時間的打坐習慣，不一會兒，隨著慢呼吸，高哲僧逐漸心情平靜緩和。

不知道，過來多久！

心靜如水，耳邊彷彿聽到遠處的高山流水擊打岩石的撞擊之聲，其實是他自己的血管里，血液流動，心臟跳動之音。

突然，聞到異味，開始有些芬芳馥郁，慢慢地變穢惡腐爛之味。

高哲僧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身體排出大量黑色與黃色的毒素，難聞的味道來自於排出來了的毒素。

趕緊跑到廁所，使用硫磺皂把全身清洗三遍，難聞的異味才去除。這時如果餘燼在的話，會發現高哲僧身上散發出來的清氣，比以前還濃郁。

這也是他為何願意跟高哲僧相處原因之一。因為餘燼第一次在高哲僧出租房打坐時，就發現軟墊里散發一股清香氣，不是香水味，但是比香水還好聞。

而且在高哲僧身上隱約也聞到，他有問過高哲僧使用什麼香水，得到的答案是從來沒有使用過香水。

高哲僧洗澡還是用硫磺皂。但是從來聞不出硫磺皂的氣味。

這一次，高哲僧也被自己嚇到了，以為自己身體出問題了。洗澡完了，平靜心情！他讀過《黃帝內經》，從來沒有留心。

不知道自己這種情況，是壞事還是好事。可是，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輕盈許多，感官清晰不止一倍！

高哲僧思考一下，急忙來到書架，拿出《黃帝內經》求證其原因。了解是爸身體的污穢排出體外，沒有大概，這時莫名其妙的心才放下來。

想了一下，這種事情，還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怕萬一泄露了，自己給人當作小白鼠來研究。

爰至卧室，他眉峰若劍，目中帶著深邃，眼神微微下沉，這時才發現天是黑著的，自己打坐感覺才一會兒，最多也就是一個小時左右。怎麼天就黑了呢？

看了鐘錶才知道已經過了一天一夜呢，自己現在都沒有感覺飢餓，不可思議啊！

順便打了一次格鬥技，發現自己的敏捷度、反應度，有極高的提升。

他收拾一下屋子，把父親喜歡看的書本，全部收拾放在院子里，一把火燒掉，化為灰燼！

就這樣，時間慢慢流逝，很快三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