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湛,字挽舟

第6章 沈湛,字挽舟

第6章沈湛,字挽舟

「此等毒婦!斷不能留在侯府!」

——夢裡那極低沉的聲音在耳邊迴響。

不知從哪來的冷風灌入葉泠霧的衣領,她才如墮冰窖般的驚回神。

此刻的她什麼也顧不上,轉頭就往回跑,背後彷彿有猛獸追趕一般。

「少主公,那姑娘跑了。」岳楊兩步上前。

沈湛掃了眼廊上那抹快要消失的粉色身影,輕輕皺了皺眉,淡淡道:「如她所說的戴罪立功,既往不咎。」

一路奔跑,葉泠霧直到回了房間關上門,才停下腳步靠在門上歇口氣。

外廳的燭燈早已熄滅,左側室的門也緊閉著。

葉泠霧輕手輕腳回到自己的屋中,魂不守舍地跌坐在蒲團上。

夢裡的人居然成真了!

也就意味著那夢裡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真的會害的還未蒙面的程故鳶一屍兩命,然後變成沈湛口中的「毒婦」,最後死在京城……

葉泠霧的頭頂彷彿有悶雷在炸響。

她努力告訴自己,夢裡的那個人不是她,也不會是她!不管是在清泉寺,還是養在鄉下,她都從來沒有抱怨過。

至少……現在是這樣。

原本期待的繁華京城,寧北侯府,此刻卻像陰霾濃罩在心頭,揮散不去。

她在恐懼害怕,也在不解。

到底是怎樣的生活,才會讓她在短短的三年裡,變成夢裡的那個人?

此時已快深夜,海面靜悄悄的,葉泠霧就這樣呆坐著,不知過了多久,靠著案幾就睡著了。

翌日午後,葉泠霧正跟著靜心養性的宣嬤嬤一道看書,絨秀突然推門進來,臉上是難掩的欣喜。

她說她在樓船上見到了沈湛,宣嬤嬤聞言當即決定晚間去請安。

葉泠霧想推脫,又被宣嬤嬤說了一通。

此次請安很是講究,宣嬤嬤特意命絨秀給葉泠霧梳了個乖巧的飛仙髻,簪了根嫩綠色的流蘇釵。

打扮的雖說不上矜貴,但也得體妥當,不似之前那般在腦後隨意挽個髮髻,青絲披散。

寧北侯在樓船的消息不脛而走,前去拜訪的人不計其數。

若非門外的一排穿著小廝衣服的士兵攔著,說寧北大將軍還有要事在身不便見客,那些人快把四樓走廊排滿了。

宣嬤嬤領著葉泠霧和絨秀去時,照樣被攔了下來。

幾名「小廝」出身軍營,不善言談,加上早已煩不勝煩,所以態度不見好。

不得已下,宣嬤嬤只得拿出侯府名牌,說道:「我們是沈老太太身邊人,聽聞小侯爺也在樓船,特來請安的。」

「少主公說了他今日不便見客,就算是沈老太太身邊的人,請安也都免了吧。」一人回道。

宣嬤嬤臉色一滯,不死心地看著緊閉的房門。

絨秀湊到探春耳邊,壓著嗓子說道:「侯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這麼多人來拜訪他居然都給拒了,連宣嬤嬤也不例外。」

葉泠霧偷聽過去,沉默。

血氣方剛的年紀便替聖上打穩了大半江山,且不說沈湛確實有心高氣傲的資本,他現在估摸著還在處理著樊坤的事,拒絕見客屬實正常。

僅僅在門外站了一會,就已有三四撥來拜訪的人被拒。

宣嬤嬤見狀,這才轉身對葉泠霧道:「既然今日小侯爺有要緊事在身,我們明日再來請安。」

三人正要離去,房門突然從內推開。葉泠霧看去,是昨晚救了她和樓太傅一命的岳楊!

「咦~你怎麼來了?」岳楊見到葉泠霧,臉上頓時一亮。

他本是應了沈湛的吩咐,出來巡視樓船,沒想到這門還沒出半步,就遇上了昨晚那位姑娘。

宣嬤嬤皺了皺眉,好奇地看了眼葉泠霧,又看了眼岳楊,道:「你們認識?」

「不認識,就是見過。」葉泠霧語氣忙慌。心想著昨晚的事還是不要告訴宣嬤嬤的好,不然又得被批沒有大家閨秀的模樣。

「見過?」宣嬤嬤更是迷惑。

要說岳楊她也是見過的,沈湛十三歲起便隨老侯爺征戰,岳楊一直跟在他身側,說是左膀右臂不為過。

岳楊見葉泠霧急忙撇清,心裡也不在意,畢竟昨晚沈湛說了不治她罪。故而轉移話題道:「嬤嬤和姑娘來找少主公有何事?」

宣嬤嬤頷首道:「岳楊小將軍,我是沈老太太身邊的嬤嬤,這位是沈老太太外孫女,算是小侯爺的表妹妹,我們特來請安的。」

岳楊恍然地點了點頭,對葉泠霧道:「原來是表妹妹啊,我現在就進去通傳一聲少主公,你們且等等。」

說罷,他轉身往房裡走去。

樓船每個房間的構造不同,沈湛的這間屋子進去后,中間隔了若干層擺放花瓶的木架。

繞過一面水墨插屏,進到裡頭的隔間,才瞧見了坐在裡頭正看著兵書的沈湛。

岳楊上前抱拳道:「少主公,您表妹妹來給您請安了!」

沈湛頭也不抬,聲音冷漠:「我何來的表妹妹,看來你還是太閑了,我讓你去巡視樓船,你竟顛轉跑來替人通傳。」

岳楊苦著臉:「少主公冤枉,屬下是沈老太太身邊的嬤嬤帶著昨晚那位姑娘來向您請安了,表妹妹……也是那位嬤嬤說的呀。」

沈湛翻書的動作頓了頓,掃了一眼岳楊道:「可確認過?」

岳楊想了想,皺眉道:「那位嬤嬤看著確實有點眼熟,好像是在侯府見過。」

「……」沈湛不著痕迹地皺了皺眉,盯著岳楊的眼眸明顯暗了幾分。

岳楊被看的頭皮發麻,憑著隨從多年經驗,瞬間瞭然,小心翼翼問道:「少主公指的……難道是表妹妹?她就在外面候著呢。」

「叫她們進來吧。」沈湛神色淡漠。

岳楊領命后,在門口堂而皇之的領著宣嬤嬤,葉泠霧和絨秀探春進屋,引得幾位前來拜訪的人不悅,但那些人都不敢發作,只得乖乖吃閉門羹。

葉泠霧繞過屏風,便瞧見沈湛。他披了件黑絨金絲大氅,低眼看著手中的書,坐姿氣派,無形中給人莫名的壓抑。

沈湛從始至終都沒去看幾人,直到宣嬤嬤先出聲:「聽聞侯爺也在樓船內,老奴特來拜見侯爺。」

沈湛不緊不慢地抬眼,道:「原來是宣嬤嬤,您怎麼會在瑜洲到京城的樓船上?」

宣嬤嬤道:「回侯爺,我是奉老太太的命前去瑜洲接她義女之女進侯府的。」說著,她朝葉泠霧使了個眼色。

葉泠霧會意,行禮道:「拜見侯爺。」

沈湛瞄一眼葉泠霧,見她接觸到自己的視線后突的又垂下眼帘,一副受驚小兔的可憐模樣,勾了勾嘴角道:「我竟不知祖母收過義女。」

宣嬤嬤道:「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侯爺尚且還小,自然不知道。老太太最近常念著泠霧姑娘的母親,奈何泠霧姑娘的母親過世的早,老太太便命我去瑜洲接泠霧姑娘到身旁伺候,以緩思念之苦。」

沈湛慢悠悠道:「泠霧姑娘。」

默了一瞬,又問道:「哪個泠,哪個霧?」

葉泠霧輕輕蹙了蹙眉,輕聲回道:「泠是清泠的泠,霧是霧霾的霧霾。」

許是這個回答太沒涵養,就下來沈湛就再也沒點她說過話。

耳邊一直是宣嬤嬤不亢不卑的說話聲,葉泠霧悶低著頭,忽而,卻聽宣嬤嬤訝然道:「侯爺的手臂怎麼受傷了?」

葉泠霧心裡一咯噔,想起昨晚沈湛替她擋刀的場景,頭埋的更低了。

「小傷罷了,不礙事。」沈湛輕描淡寫道。

宣嬤嬤沒再多問,畢竟沈湛以前在外行軍打仗,受的那些上不比這個輕。

屋內時間難熬,直到屋外的人喊「少主公,大夫來替您換藥了」!葉小泠才終於覺得日子有了盼頭!

雙目炯炯有神地看著宣嬤嬤,就等著她向沈湛辭身告退。

不多時,宣嬤嬤施辭禮道:「小侯爺既要療傷換藥,我等便退下了。明日午後便到京城,小侯爺離京已半年有餘,老太太惦記著小侯爺,還望小侯爺回了京城后,勿忘了向老太太請安。」

沈湛道:「嬤嬤說的我記下,待進宮復命后,自是要回侯府拜母親和祖母。」

宣嬤嬤緩緩點了點頭,領著人就要離去時,背後突然傳來一記聲音。

「還請泠霧姑娘留下,少主公還有話要問你。」岳楊道。

宣嬤嬤愣了愣,卻沒多問,領著絨秀出去。

葉泠霧腳下一頓,轉身朝沈湛道:「不知小侯爺還有什麼話說?」

沈湛漠然。

屏風外傳來腳步聲,大夫提著藥箱進來,躬身行禮道:「侯爺手臂上的傷已到換藥的時間,還請在下替您重新敷藥。」

沈湛凝思片刻,點點頭。

葉泠霧黛眉微蹙。

實在不明白既然要換藥,那還留她在這做甚?

正想著,卻見沈湛將外衣褪下,露出包著白布的左臂,大夫將白布輕輕解開,血漬已然凝結。

沈湛從小練武,常年征戰,骨架高大舒展,肩膀寬闊,肌肉厚實,穿著厚厚的外袍不顯,褪下后才知臂力驚人。

許是目光太過灼熱,本來注視著左臂傷口的沈湛,忽而抬頭道:「泠霧姑娘臉色不太好。」他口吻隨意,就像普通好友間的聊話。

葉泠霧呆了呆,慢半拍的回道:「……無妨,我就是看著不舒服,其實好著呢。」才怪。

沈湛道:「是嗎?我還以為是遭遇昨晚變故,一宿未眠臉色才如此難看。」

「……」說的居然還挺准。

此時,大夫已將傷口包紮完畢,岳楊將手上的外袍重新給沈湛細心披上。

大夫退至葉泠霧身側,拱手道:「傷口已包紮好,侯爺這些日切忌遇水,在下告退了。」

沈湛淡淡「嗯」了一聲,見人離開,才直起身姿,看著葉泠霧道:「昨晚倒在貨艙前的侍衛是你打昏的?」

葉泠霧避過沈湛審問的眼神,回道:「小女無才,自小養在牌翁外公身邊,學了些防身功夫。」

沈湛俯視著她,一雙黑瞳,晦暗不明,「你不擔心那人功夫在你之上,害怕失敗之後的下場?」

頭頂的那記聲音海風還涼薄,葉泠霧不敢扯慌,抬起一雙波光瀲灧的雙眸,道:「怎會不怕,只是外公雖只是小小牌翁,但幾十年來一直清白廉正,耳濡目染,我自然不甘視而不見。」

沈湛看著那張小臉,從她眼裡看到一股勁,心中一沉,片刻后道:「你退下吧,我還有別的事要處理。」

「是。」葉泠霧乖巧應了一聲,徑直離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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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嬌包又被侯爺逼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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