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比酒
高志遠獃獃地望著眼前的蒙面人,一切都來得那麼突然,他真有點不敢相信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在這個世上,除了啞姨、枯德陽、枯蒂爾和千層浪與風影子之外,沒想到還會有人來救自己。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躬身道:「多謝兄台相救!大恩不言謝,兄台能否讓小弟看看你的真面貌?」
忽然,高志遠怔了怔,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怔怔地看著蒙面人。
林間細細的微風靜止了,時光似乎早已凝固。
高志遠感覺到蒙面人在瞬間整個人起了一點微小的變化,從蒙面人身上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忽然,高志遠不禁驚叫道:「是你!土?」
蒙面人慢慢揭下臉上的面紗,哈哈大笑道:「很意外嗎?上次與你比酒沒分勝負,今日是特來找你比酒的。」
高志遠欣喜地望著突然出現的土,帶著疑問問道:「只是,你是怎麼逃出雷氏山莊的?」他心裡卻恍然大悟,怪不得第一次見到他時,感覺他雙目不看人卻刺人,臉不怒而威,膚色靜而動。原來他是一個殺手,一個世上的頂級強者。
「哦,那是非常簡單的事情。他們不就是要核實身份嗎?我有很多身份的。」土非常輕鬆地說道。
高志遠點了點頭,他相信一個頂級殺手要替代別人進入雷氏山莊,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土笑著對高志遠道:「上次比酒輸給你,總是心有不甘。距此百里的一山上,我藏有百壇上等好酒,高兄是否願意與我去同醉一回?」
「好啊好啊!很久沒盡興地喝過一回酒了,真是度日如年啊!」高志遠高興地應著,然後與土同上了剛才與雷鈺騎的馬。
兩人掉轉馬頭,往西面方向行了二十來里,然後進入一片山谷之中,再往前行六十來里,只見前方屹立著一座高山,山頂雲霧纏繞,直插雲宵。
土笑著對高志遠道:「就在這座山上,山上全是灌木樹林,無路可尋,我們只能步行了。(本章節由網友上傳&nb)」
兩人棄了馬,徒步向山上行去,山上荊棘灌木叢生,實不好走。高志遠知道土不但可以御空飛行,還可以帶著自己御空飛行。但他寧願和自己步行,也不特意顯示,是因為他把自己當做一個平等的酒友。此份情誼,讓高志遠非常感動。高志遠也不點破,兩人談笑著一路往山上行去。高志遠心存歉意,當下持劍在前方披荊斬棘。
往山上行了約半個時辰,行至半山腰,土在後面說道:「到了!」
土來到一處岩石下面,竟緩緩推開一扇石門,一個寬敞的洞穴出現在兩人面前。
只見洞內整整齊齊地排著一百多壇酒,佔用了洞穴三分一的面積,酒罈的上方,吊著一排排腌制好了的腊味。而酒罈旁邊卻開著一間小石室,石室裡布滿了稻草,應該是平時土在這裡過夜時睡覺的地方。
高志遠雖然有心裡準備,可在這山野之中還是為這種陳列的壯觀所嘆服。不知土為何要在這荒野之中,備這麼多酒和食物?看情景他常來這裡居住,只不知他每次會在這裡住多久。他這樣一心想著要遠離鬧市,過這種閑雲野鶴的孤獨生活,不知是為了什麼?一個人不知要達到何種心態,要有多麼難以言敘的過往,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一股涼嗖嗖的冷風撲面而來,幾隻蝙蝠從洞內一衝而出。
在這封閉的洞內還有蝙蝠生存,洞里應該還有另外的出口。高志遠這麼想著,低頭卻見洞口有燒過柴火的痕迹。想曾經土坐在這裡,烤著臘肉,抱著酒罈,慢慢地醉著,會是多麼的愜意。只是一個人在這荒山野嶺慢慢地被酒麻醉,未免有點凄涼,有點感傷。
「你怎麼把這麼多酒搬到這個山洞的?」高志遠無比驚訝地問道。
「世上有人想成為神都可以做到,這麼一點小事又有何難!」土淡淡地說著,又道:「我們到洞外去生一堆火,那些腊味都是下酒的好菜。人生難得一聚,今天不醉不休。」
高志遠點了點頭,道:「好,今天不醉不休!」
兩人生了火,又搬出幾壇酒,烤著腊味,開始你一碗我一碗地對飲起來。
「土兄,你的酒量如此好,為什麼每次喝酒不過三十碗?如果沒有這個限制,上次你不一定輸給我。」高志遠一邊飲著酒,一邊說出了埋在心中的疑問。
土輕輕地啜了一口酒,帶著幾許滄桑和無奈,道:「做為一個殺手,誰能任性而為?我這一生,只有在這裡,才能偶爾醉上一回。」
高志遠呆了一呆,嘆道:「沒想到土兄如此可以藐視天下的修為,竟受約於這杯中之物!」
土的臉上閃過一絲輕蔑或者是自嘲的笑容,似乎是看不起那「受約」兩字,更似乎是看不起自己,道:「藐視天下?藐視天下?能有幾人?」他這樣說著,目光漸漸黯淡了下來,竟帶著幾分傷感。
高志遠心念一動,不禁問道:「土兄,你身為殺手,能否告訴我聖劍閣是什麼?它在哪裡?」
土的目光中透過一絲警惕,隨即又是自嘲地一笑,道:「你不應該問這些,我也不會告訴你。這個世上,知道聖劍閣三字的人,幾乎都得死。」
高志遠呆了呆,這幾天他反覆問過雷鈺,她也只不過知道聖劍閣是一個殺手組織,並且一再警告他,不要輕易打聽聖劍閣的事情,以免飛來橫禍。難道「聖劍閣」這三字真的是死亡的代名詞嗎?既然土都如此說,不問且罷,再問也打聽不出什麼。
天漸漸地黑了,時間在慢慢地過著,酒也不知喝了多少壇。天上繁星點點,地上的火光映在兩人紅紅的臉上。酒,確實是最上等的好酒,整片山谷都彌撒著一股濃濃的酒香。兩人都不知喝了多少酒,首先你一碗我一碗地喝,後來似乎都有點醉了,也不管誰喝多喝少,只是不停地隨意地喝,比酒完全變成了真正的喝酒。
高志遠迷著醉眼,無限傷感地說道:「為什麼我苦練十年,自認為擁有三項無人能及的本事,可到頭來卻只是一個笑話。你與我年紀相仿,為什麼卻這麼厲害?」
土似乎怔了怔,迷著醉眼道:「世上哪有最厲害的人,你上次說過,最可怕的,只是人的心。」
人的心?難道土也曾經受過傷害?枯蒂爾的容貌突然閃過高志遠的頭腦,是啊!世上最不可看透的是人的心。高志遠忽然間異常地煩躁起來,他霍地而起,長劍出鞘,在空中亂舞起來。
只見星光之下,劍起,人飛;劍落,人飄揚;而劍所指處,淡淡白光在空中閃過。
土坐在地上看著高志遠舞劍,雙眼不禁越睜越大,口中喃喃自語道:「好快的劍法!好敏捷的身子!好重的劍氣!」
後來,高志遠舞累了,再次坐到地上狂飲起酒。
忽然,土也霍地而起,長劍出鞘,在空中舞起劍來。只聽他嘴裡說道:「舞劍助興,快哉!快哉!」
只見劍光閃閃,人影飄飄,而那耀眼的紅光,帶著一絲恐怖,始終伴在劍光之上。
高志遠獃獃地看著土帶著他的劍像流星一樣在空中旋轉,心下對土更是佩服至極。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劍法天下無雙,可是與土的劍法相比之下,竟有天壤之別。
高志遠正看得呆時,卻見土的劍向岩壁上連連刺去,濺起無數的火星。他興奮的心不禁到了極點,沒想到土舞得興起之時,岩壁竟成了他的攻擊目標。
兩人不停地輪換舞著劍,不停地輪換喝著酒。世間所有的紛爭與煩惱早已遠離,唯有天上那永恆不變的點點星光,唯有這荒山中沒有情感的花草樹木,冷冷地瞧著兩人,與兩人相伴。
酒在一壇一壇地往外搬著,時間也在一分一分地過著。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喝了多少酒,最後兩人都醉了,終於都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