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支線

這是一座位於市中心的寫字樓，就在不久前，這裡的會議室才結束一場有關於校園環境整改翻新的會議。

「這麼年輕就能當上議員還真是後生可畏……」

「就是說啊，這麼看來我們都老了呢。」

一個身材高大健美的藍發男人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謙遜笑容，朝著兩名中年男人說道:「高野老師，山口老師，哪裡的話，兩位都是前輩，我需要仰仗兩位的地方還多了去了，真希望以後能不拖兩位老師的後腿啊。」

「當然當然，互相關照嘛互相關照……」

兩名中年男人的臉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這場官場上的互相吹捧才就此落下帷幕。

等二人走走遠，男人臉上的笑意如同變臉一般即刻消散了，他臉色在一瞬間便陰沉下來，抬起一隻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移動到了自己的頸部，伸出手指勾了勾緊繃的領帶，神情冰冷的低聲咒罵:「啰嗦的老東西們……竟然耽誤我這麼久的時間。」

「愛之介大人，車子已經準備好了。」一旁的秘書早就為他安排好一切，恭敬的低頭說道。

而陰晴不定的男人看都沒有看他便快步向前走去，但此時他的表情又像變臉一樣的再次明朗起來，目光灼灼，嘴裡陶醉的輕語著:「快一點，不然就要趕不上約會了……」

……

廖雪步對這個世界並沒有產生多少歸屬感。

他不知自己從何而來，將來又會變成什麼樣，了無牽挂的，只是單純的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只不過雪步是個很聰明的人，他從很早開始就在懷疑著自己或許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

儘管他所在的世界有著各式各樣異能的人類，這份懷疑並不是毫無根據的，而他的根據有三點。

其一，他的記憶開啟於兩年前，就彷彿是當自己回過神來的時候，便已經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

其二，他的情感淡薄，甚至可以說是幾乎沒有。

其三，也是最為關鍵的一點，他沒有心臟，但身體卻依舊能維持運作。

從記事以來，這份想要作為一個擁有情感的人類生活下去的願望，就如同執念一般在胸口中涌動不止。

我究竟是什麼呢？

雖然也曾產生過自己或許就是異能力者的猜測，但如果所謂的異能力會讓他成為一個只能被動的接受他人的感情的【怪物】的話，那麼他寧願只當一個擁有正常感情的【普通人】。

人類如果想要正常活動的話需要通過進食來補充能量，正像曾經的雪步需要通過強烈的刺激來充實自己的內心一樣。

DOPESKETCH，是一家位於學區附近的街道上的滑板專賣店，店面漆著花哨的街頭塗鴉，佔地也不過40平，但店內倒是有模有樣的整齊排列著板子和嘻哈風格的服飾。

而這家店裡唯一違和的，就是出現在這裡的銀髮少年。

他彷彿絲毫不知道自己的長相有多出眾，哪怕只是穿著一身最為簡單的運動套裝也極為吸引人。

店內還有著其他的客人，都是三三兩兩打扮嘻哈風格的板仔，當他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雪步也只是有些疑惑的回望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其中有人露出了興奮的笑容，與自己的同伴小聲的討論著。

「什麼情況！快看啊！那孩子超級可愛的！不會是什麼明星吧？難不成他也是滑板愛好者嗎？」

「喂喂，等一下你仔細看看，那好像是男孩子啊……」

「管他呢，要不要去搭訕啊！」

「嗯……也不是不可以啦。」

都聽到了，畢竟對方完全沒有壓抑住聲音。

廖雪步垂著眼睛想著。

他知道自己的長相大概是討人喜歡的，畢竟曾在貧民窟摸爬滾打的時候，也有不少人販子打過他的主意。

但還是莫名其妙，果然我還是搞不明白。

雪步渴求著他人的【情感】和【情緒】，但正因為如此他才無法理解這些人突如其來的想法。明明都不了解我的內心，卻單純的看到我的臉就產生好感，那也太奇怪了不是嗎？

而且，這份情感實在過於膚淺，就連利用的價值都沒有。畢竟，就連讓我感到同樣程度喜悅的情感閃光都沒有出現。

那幾個板仔做好決定便嬉笑著將銀髮少年圍住，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你好啊，你也喜歡滑板嗎？待會要不要一起去玩？」

「你長得真漂亮啊，是哪個學校的？是藝人嗎？」

幾人的視線和語氣中滿是狎昵，若是一般人肯定會因為他們的冒犯而生氣。

好吵，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而雪步卻這麼想著，就好像事不關己一般，他轉過身去，以背後面對他人來表達自己的拒絕，幾人看到他冷淡的態度，不免有些惱羞成怒。

「在和你說話呢？沒聽到嗎？」

說著，手也跟著伸了出去，雪步微微皺了皺眉，剛想要退後一步，這個時候一支羽毛撣子從中間穿了過來，像是保護著雪步一樣劃定了一條安全線。

「夠了吧，人家都明擺著對你們沒意思了，糾纏不休的也太難看了。」說話的人是一個頭髮有著亂糟糟的店員小哥，他一臉鄙視的看著那幾個板仔，「而且拜託你們就算要搭訕也不要在別人店裡，打擾店長做生意了。」

說著，他煞有其事的喊了一聲，「對吧，店長？」

「咳……」店長也跟著煞有其事的清了清嗓子然後附和道:「說的也是呢——真頭疼啊，如果要騷擾客人的話，能請幾位離開嗎？」

那幾個板仔聽到這裡儘管面子上過不去，但還是不情不願的離開了，臨走前還嚷嚷了幾句再也不來這家店之類的話。

好像這個時候應該道謝，雪步後知後覺的這樣想著，有些慢半拍的回過身去想要向兩人道謝，但就在他轉過頭去的一瞬間，他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彷彿有什麼在他的眼前出現了一瞬的閃光，但實在太微弱了，就連雪步都差點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眼前是一個頂著一頭有些亂糟糟的鮮艷紅髮，年紀和身高看上去都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他穿著店員的服裝，看樣子是來打工的學生，只不過他現在緊張得渾身僵硬，就連聲音都有些嘶啞，看上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只不過他那雙紅棕色的眼睛倒是明亮非常，就像狗勾一樣。

「那個客人……」

雪步還沒有想明白剛剛的閃光是怎麼回事，對方便接著開口了:「我有話想問你，那個，你是……【Sariel】嗎？」

對上少年茫然而微微睜大的雙眸，就連紅髮少年本人也有些愣住了，但他很快的回過神來，有些慌張的解釋著：「就是那個，抱歉！我的意思是說，你很像一個叫【Sariel】的滑板玩家……」

解釋過後，他又鼓起勇氣再次與面前的少年對視:「請問，你有參加過【S】嗎？」

……

「你剛剛還挺大膽的嘛歷！」店長看著臉色通紅的紅髮少年打趣道，「簡直要對你刮目相看了啊。」

被稱作歷的少年本來還掩飾性的主動打掃著貨物架，聽到店長的話后立刻炸毛反駁道:「什麼啊！我才沒有那種想法呢！」

「店長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隨後他重重的嘆了口氣，彷彿一隻耷拉著耳朵和尾巴的狗勾，語氣中也多了幾分無奈和失望。

店長見狀也不再開他的玩笑，看著他有些失望的模樣，正經道:「那個孩子的確很像呢，特別是那一頭漂亮的銀髮，簡直就和兩年前在S界橫空出世的【Sariel】一模一樣。」

喜屋武歷激動的看向他，「就是說啊，就連那種冰冷的眼神給我的感覺也和他一模一樣啊！」

儘管那個代號為【Sariel】的滑板玩家只參加過幾次S賽，但他所出場的幾次決鬥的質量都極高，光是復盤錄像歷就已經看了無數次。

不僅如此，他還是S界中巔峰滑板選手【CherryBlosso】和【Joe】所認同的選手……而且還有那個【Ada，被稱為君臨S界頂峰的王者，就連他也向Sariel提出了決鬥的邀請。

只可惜那場萬眾矚目的決鬥Sariel並沒有出席，不僅如此，之後在S的賽場上也再也沒有見過他。

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在S界，也因為這件事被S界的滑板手們當做臨陣脫逃的懦夫一直唾罵至今。

想到這裡，歷又嘆了口氣，目光隨著之前少年離開的方向眺望而去，「可我真的不認為那個Sariel是會臨陣脫逃的人啊。」

竟在當時的S界，沒有人會比他的滑法更瘋狂了。

「但我果然還是認錯了吧……」

回想起那個長相稠艷的少年朝自己露出了迷茫且疑惑的神色，饒是喜屋武歷平時是個再怎麼外向的少年，在面對著少年那直面而來的顏值攻擊之後也開始結巴了。

「啊啊啊可惡…他一定把我當成奇怪的傢伙了啊……！」想到這裡，他有些抓狂的撓了撓那頭本來就亂糟糟的紅髮。

……

雪步端著手機導航，此時他正走在前往比嘉高中的路上。

而這一路上已經不止有一個自稱是星探的人找他搭話了，而他本人還沉浸在剛剛與紅髮少年的對話之中。

……雖然只是後者單方面在說。

的確有些意外的是，雪步根本沒想到還會有人記得自己。

參加S賽已經是兩年前一周目還沒有結束時候的事了，那個時候系統的情緒模塊還沒有載入出來，而當時的雪步沉溺在遊戲的系統強行給他帶來的新奇體驗之中。

被NERvGear所控制的心跳反應在越危險的地方和時刻就會越強烈，所以當時的雪步嘗試了許多挑戰人類極限的運動，通過外部的刺激讓自己的心跳強行的加快，而這其中也包括了長板速降。

然後，也理所應當的參加了這個遊戲的世界觀中被稱作S的賽事。

雖然一時興起去了DOPESKETCH，但一周目的事對雪步來說已經是過去式了，這個周目他不打算再參加與【Spors】主線相關的任何劇情。

少年的腳步停了下來，不僅是因為他已經到達了比嘉高中附近，他伸出纖細的右手靜靜地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像是回味一般的喃喃說道:「剛剛的【閃光】……」

撲通撲通加速的心跳伴隨著明黃的色彩一點一點的浸染。

儘管很微弱，卻是的確存在的。

不過這也大概率是系統的感知加成的緣故，但是比起那些膚淺的虛假的喜愛，那個少年那份純粹的情感，絕不會是在說謊。

廖雪步所到達的地方並不是比嘉中的校門口，他輕車熟路的走到偏僻的後巷，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了，畢竟還早在一周目的時候，木手永四郎為了借用學校的網球場就經常會帶著雪步還有其他部員從這裡進去。

銀髮少年看了看四周，隨後動作輕盈利落的翻上了圍牆。

帶著些許夏日微熱的微風襲來，彷彿來到了高處就連空氣也清新些許，但高處帶來的寬闊視野也讓雪步看見了一個與校園格格不入的男人。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西裝革履的俊美男人，他修長的手指間還夾著一根點燃的香煙，如同被抓包一般睜著一雙紅眸錯愕的注視著圍牆上的少年。

而饒是雪步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系統發出了類似於警告的蜂鳴聲。

【檢測到支線任務角色，請選擇是否進入支線任務】

【PS:如果完成支線將獎勵玩家百分之十的情緒模塊進度。】

雪步想也沒想便選擇了同意。

【檢測到宿主離目標距離過遠，無法產生聯繫即將強制進入支線劇情】

然而銀髮少年剛打出一個問號，他視野翻轉變換，被一種不可抗力從圍牆上掀翻了下去。

但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

他感受到的僅僅只有堅硬，溫熱，以及煙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