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阿尼亞的校園大冒險（五）
真人手中拿著兩張畫著奇特花紋，像是塔羅牌一樣的卡片，將它們背面朝上，在講台上攤開。
「術式，是與生俱來的天賦，所以等會你們上台翻這兩張牌，與其說是選擇，不如是被選擇。左邊這張牌代表順勢術式，右邊這張牌代表反轉術式，翻開之後會顯示你們具體的術式類型……當然基本上右邊這張么，你們是翻不開的，別硬來。」
於是，底下的小咒靈們又開始按順序上台。第一個依然是那個叫健太的泡麵頭小咒靈，他的家世背景不錯，父親和達米安家族有來往，自己也是達米安的小跟班。
健太的四肢，哦不，與其說是四肢，不如說是一堆觸角，分成左右兩邊分別抓住了兩張牌。微微使力后，左邊那張牌被翻開了，上面出現了一個雙手交叉拿著兩把斧子、身穿銀色盔甲的士兵圖案。
真人看了一眼，表情不太感興趣，「哦，中級攻擊類型。下一個~」
「等一下老師，右邊這張我還沒翻呢。」健太咬牙，將所有的觸角都放在右邊那張牌上，卻發現無論怎麼使力氣，卡牌就像嵌入了桌面一樣，紋絲不動。
真人翻了個白眼，手臂又開始無限延伸，像一條冷白色的大蛇一樣遊動，然後將健太提著后脖領子拎開了，
「說了別硬來，反轉術式我都不會。別耽誤時間，下一個！」
隨著上來的小咒靈一個個完成了翻牌，真人的表情越來越失望，報結果的語氣也越來越急促。
果然如他所料，反轉術式的卡牌沒有被翻動過，但是更令他失望的是，就連順勢術式也大多數都是中低級，唯一的一個高級還是防禦類型，沒有什麼鳥用。
他不禁想到自己的復興咒靈界計劃，深深覺得希望渺茫，甚至開始懷疑當初同意和漏瑚一起組建學校的行動，是不是太愚蠢了……也許不如同意那個東西的合作方案？雖然危險了點，但可能也是一條出路？
這時，一個墨綠色頭髮的男孩站到了講台上，打斷了他的思路。真人的眼神終於不再放空，而是感興趣地望向男孩的舉動。
達米安作為三大怨靈之一的平將門的後代，自然對術式這些基礎概念很清楚，也期待自己有一個比較高的天賦，不然就會成為家族的恥辱。
他緊張地站在台上，深吸了一口氣。與其他同學不同，他先選擇去翻右邊那張牌，然後果然發現自己是翻不開的。
接著，他才將右手握成拳頭，帶著滿滿的信念，用左手緩緩翻開了左邊那張牌——
一個手持長劍的金髮勇士浮現於牌面上，那柄長劍閃爍著鋒利的光芒，而勇士的周身也似乎圍繞著強大的力量。
真人挑眉，第一次露出了還算滿意的表情，「唔，高級攻擊類型，不錯。」
但是達米安顯然對這個等級很不滿意，因為他的目標是成為家族內最早成為特級的新生，而他最大的競爭對手——他的哥哥，擁有天生的特級術式，而且在八歲時就因為獲得了足夠的咒力，直接晉陞為特級咒靈。
而現在，他在天賦上就慢了哥哥一大截了。想到這裡，達米安一向高傲的頭也垂了下去，不太開心。
真人在一旁觀察到他的情緒，便用手在他小小的肩膀上鼓勵地拍了幾下，「只要咒力足夠強，術式足夠熟練，同樣可以爆發出很大的威力哦~好好練習，別輕易放棄。」
達米安感激地看著他，然後鄭重地點了點頭。就是嘛，他才六歲，只要努力就有可能！
看著達米安的成績，壓力又來到了他的同桌這邊。在他走下講台的一瞬間，阿尼亞已經噌地站起來了，四肢不受使喚似得往講台上走去，緊張得都同手同腳了。
【真是刺激的第一天上課啊，瞧把孩子嚇得】
【對啊，一上來又是基礎素質測試，又是天賦測試的，真不當人啊】
【真人啥時候當人過……不過也能理解，作為一個反派倒是非常合格】
【是的，估計也是非常想完成目標吧，所以有點作風激進】
【他讓我想到高中班主任，帶出來的都是尖子生，但教學過程十分生草】
【哎，可惜是天賦測試，咱們也幫不到什麼】
【拜託，這可是大爺的女兒誒，天賦不會差的】
阿尼亞順拐地走到講台的台階那兒，然後想抬腳跨上台階，結果左腳和右腳像是有自己想法似得，互相絆了一下。然後，她就猛地向前一撲，一頭撞上了講台……
「嘭！」的一聲巨響，教室里所有靈都圍觀了這一幕。同時，講台上兩張卡牌因為撞擊的力量，沿著桌面開始滑動，然後從邊緣滑落，輕輕掉到了地上——
牌面向上，對，是兩張牌面都向上。
阿尼亞什麼都沒看到，她只是摔蒙了，從地上爬起來之後，捂著自己碰紅的小腦門，嘴巴癟了癟，想忍又沒忍住，還是張開嘴巴大聲哭起來，
「哇~嗚嗚嗚~好疼。」
於是底下一直把她當做異類，等著她出糗的小咒靈們，再次爆發出了哄堂大笑。
「怎麼路都走不好呀，真的好笨！」
「天賦可沒有辦法作弊，所以她這下緊張了吧，哈哈哈！」
而剛剛眼看著小女孩摔倒，卻保持了冷眼旁觀的真人，此刻卻盯著地上兩張翻開的卡片，神色驟變。
他沒有再用身體變形延伸的咒術，而是親自邁步走上前，彎腰將卡片撿了起來。看著兩張卡片上不同的圖片，他疑惑地眯起了眼——
只見左邊的卡牌上，是一隻端坐的白色大狗，毛很厚、身形龐大，但是臉上一雙豆豆眼減去了整個狗的大部分威風，神情顯得很憨。
「唔……低級攻擊類型，式神屬。」真人用手捏住自己的下巴，略有些失望。
【卧槽，邦德！】
【邦德成為瓜神式神了嗎？好神奇啊】
【瓜神那天看到伏黑的玉犬還狠羨慕呢，這下好了，哈哈哈】
【呼呼瓜神的小腦殼，等到有邦德出來，阿尼亞就更快樂啦】
【不過邦德為啥是低級攻擊類型啊】
【因為是善良溫順的修勾勾？】
……
真人的目光又看向右邊的卡牌，發現上面的圖案從來都沒有見過。那是一面鏡子，是的，整張牌面上只有一面看起來非常普通的橢圓長鏡，鏡子裡面也空無一物，沒有作為主角的人物，更沒有動物。
真人捏著這張反轉術式牌，望向還在抽泣的粉頭髮小咒靈，
「阿尼亞，你的父體是誰？」
阿尼亞一下止住了哭泣，睜大了水汪汪的眼睛，裡面翠綠色的眸子像被水洗過的寶石一般，閃爍著無辜而晶瑩的光。但緊接著，她就想起了自己捂馬甲的任務，立刻如臨大敵，
「誒？阿，阿尼亞不能說！」
真人這下就更加確信了，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F級新生咒靈，背景絕對不簡單！
世界上會反轉術式的就那幾個，這小傢伙也不像什麼天生奇才，多半是遺傳了父體的術式基因。
而非常不巧，會反轉術式的幾個，他都認識。不過似乎沒聽說他們哪個忽然有了女兒啊……
呵呵，真是有趣呢~~真人的眼神里散發出好奇的光芒，他伸出手在小咒靈的肩膀上安慰似得拍了一下。同時，一隻冷白色的小肉團從他的指尖分離，像一條毛毛蟲一樣蠕動，迅速鑽入了小咒靈後背的水手領底下。
真人露出看似和藹，但是因為自帶邪氣，所以反而讓人感覺直冒冷氣的微笑，「別哭了阿尼亞，你是我教過的第一個會反轉術式的學生哦~真是了不起呢。」
此話一出，頓時阿尼亞再次成為全場的焦點，小咒靈們其實多半不懂反轉術式有什麼厲害，但是見到一向嚴厲的老師連續兩次誇獎這個F級小弱雞，心裡的嫉妒和惡意就更加滋長了。
新生咒靈不會掩飾的惡意，全被真人看在眼裡。但是這隻會讓誕生於惡意的他，感到更加興奮和愉悅。
某種層面上，他甚至是故意這樣做來激化矛盾。
如果咒靈的地盤都是友愛互助，那和虛偽沒用的人類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要看到戰鬥，死亡，吞噬……只有這些，才是咒靈界不斷進步的源動力。
*
天色漸晚，咒靈小學校長辦公室的門關著，上面貼著「訪客勿入」的牌子。
寬大的長條沙發上，四仰八叉地坐著兩位特級咒靈。
漏瑚將緊繃的西裝扣子解開，露出自己圓球一般肥胖的肚子，舒服地呼出一口氣，
「喂，聽說你回來第一天教書，就讓家長投訴了？注意點影響吧，對那群小崽子耐心一點。」
真人斜靠在沙發背上，仰頭看著天花板，冷漠地哼笑了一聲，
「要是以前，那些廢物都是我的食物。我們辦這所學校不是為了培養廢物，我沒時間陪那些必然成不了高戰力的小崽子們耗。」
因為過於了解老隊友，而早知道勸不動他的漏瑚，一邊毫不意外地挑眉，一邊將長長的手指深入自己煙囪狀的耳朵里攪動，露出陶醉的表情，
「前面幾屆培養出來的尖子生，基本都已經長大成為特級，咱們的隊伍也擴大了不少，估計和高專那些崽子們比，增加了不少勝算。」
聽到他的話，真人忽然想到了什麼，他從懶洋洋的狀態坐直，與漏瑚對視，
「說到這個，A班那個塞進去的F級，你是不是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漏瑚攪動耳朵的動作一下停住了，有些心虛地咳嗽了一聲，
「我，我就是看那小姑娘有潛力嘛，以前也不是沒有低等新生咒靈成長為高等的，別那麼死板嘛……」
但顯然，他這番漏洞百出、自己都不信的回答，更加糊弄不到真人。真人灰藍雙色異瞳里，流露出嚴肅的審視目光，
「她父體是誰？居然讓你瞞起我來了。」
漏瑚知道面前的是個聰明鬼，也知道自己的謊撒得有多拙劣，於是乾脆放棄編胡話，
「這個傢伙么…你我都不會想得罪。相信我，別再問了。」
可惜真人從來都不怕作死，他的異色雙眸里閃爍著詭異的得色——
「呵，不用你告訴，今晚我就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