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引我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讓我看看浮舍是怎麼死去的?怎麼?羅剎,要我憐憫一下你的凄慘結局嗎?」羅剎輕輕一笑,話中像萃了毒,對另一個時空的自己毫不留情,處處戳人痛點。
幻象中的【羅剎】正無力趴在被堵住的洞口,用儘力量扒開上面的石頭。然而這只是無用之舉,他的力量如此微薄,連大一點兒石頭都無法搬起來。胳膊的斷裂處還在源源不斷的流血,四周無人,【羅剎】的臉色愈加蒼白。
「你可以叫我奧托,這是我現在的名字。」另一個時空自稱為奧托的自己表情絲毫未變,慢吞吞地說,「你不必如此尖銳,我引你過來可是一片好心。我是你的前車之鑒,你也不想落到我如今的地步吧。」
夜叉五死其四,自己與金鵬似乎也反目成仇,確實是一個令人毫無期待的未來。
「伐難,彌怒,還有應答呢。他們都死了?」羅剎感到出乎意料地冷靜。
「只有金鵬還活著。」奧托神情冷淡地說,他看著此處空間的入口,「之前他察覺到了你的存在,現在應該就在外面吧。」
羅剎想起,當初金鵬第一次回們夢之魔神領地見他自己時,他不知為何覺得金鵬的裝束十分熟悉。如今,他終於知曉了答案。
前世,他曾聽見班上女同學嚎啕:「魈寶,你的同伴怎麼都死沒了啊!」
原來,此魈就是彼魈啊。
奧托靜靜地等著羅剎消化完所有信息,羅剎再抬頭時,注意到了奧託身上的服飾。
他的外面披著一件至冬風格的白色皮質大衣,金色長發斜批在肩膀上束起。裡面的衣物雖然更貼近璃月風情,但顏色是如冬湖一般冰冷的藍,令人有被拒千里之外的疏離感。思及金鵬面對自己時的複雜態度,羅剎肯定道:「你在這場戰爭后,投靠了至東的神明。」
「良禽擇木而棲。」奧托整理著自己的手套,偏頭微笑,「我們是同一個人,相信你是能理解的。更何況,在我的認知中,這不是投靠,只能算合作。」
「但至冬國現在與璃月有摩擦。」羅剎能十分肯定地說出自己推斷。
「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小分歧,為了女皇陛下與我的夙願,這是必要的犧牲。」奧托不以為意,「說起來也怪公子,居然會想到喚醒奧塞爾水淹璃月,果然武人就是不會動動腦子。」
他說起水淹璃月的態度,就像是拂去一顆塵埃。
「你現在似乎瘋得有點厲害。」羅剎評價說。
「是嗎?其實我還挺喜歡璃月的。」奧托看著眼前場景再一次變化,回到了原本的荒涼草原,幼小的奧托依舊站在那裡,死死盯著自己腳下的屍體。
「況且,我還以為我們很早就瘋了呢。」他說。
幼年時,羅剎曾暗自期望過自己可以逃離這個魔幻瘋狂的世界。
他在和平的現代文明世界長大,自己的國家強大且包容,他不用舉起刀刃就能得到安穩和平的生活,足以讓自己飽腹的食物。那樣的生活既不複雜,也不刺激,一切細水長流,或許偶爾會感到無聊,但各式各樣的娛樂活動總能讓自己感到充實快樂。
cos成奧托穿越后,羅剎曾很長一段時間不願意承認現實。新的軀體讓他感到害怕,明明穿越前的自己連牛都不敢殺,可穿越后的羅剎卻能做到面對他人死亡卻熟視無睹。
原屬於自己的人性正在流失。
羅剎能清晰的感知到。
所以,他一直抗拒著在戰場上殺人,直到有一次他面對敵人的攻擊退無可退,在武器的陰影下感受到了死亡的降臨。
羅剎這才明白,原來命運讓一切都無法逃避。
那天回家后,羅剎洗了好長時間的手。然後,他就再也沒做過回家的夢。
奧托說:「你心知肚明,為什麼會在我的呼喚下走進空間碎片。」
為的,不就是那麼一點飄渺無蹤的希望嗎。
「那麼現在,如你所願,我可以給你一個肯定的答案。」奧托如同看好戲一般地笑了,「你不可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意料之內。羅剎心想。
如果穿越世界是那麼簡單的事情,那所有時空都會亂套了。
「這就是你全部想說的嗎?」羅剎靠坐在身後的石壁上,嘴角輕勾,表象一派從容,「你把我召喚到這裡目的,不會就是給我看看你的笑話,然後再惱羞成怒地刺激一下我吧。」
「恕我直言,這樣的舉止太過拙劣了。」
「哦,當然不。」奧托保持著笑容「我說過了,我可是一片好心。為了幫你避開像我一樣的未來。」
「現在你已經知道了浮舍他們的結局,這不是可以幫你更好避免他們陷入死亡的境地嗎?」
羅剎不相信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會有這麼好心,一雙碧色的眼眸仔細端詳著奧托,視線鋒利得彷彿要在奧託身上挖出一個洞。
奧托好整以暇,笑容不變。
「你把空間碎片開在奧塞爾領地,是根據自己的過往經歷決定的嗎?」羅剎問。若果真如此,那隻能證明至今自己正在行走的道路與此地的奧托並無太大偏差。
「沒錯。」奧托說,「不過你過來的時間比我預估中的晚許多。不過也好,你既然遇見了旅行者,想必會對未來更有把握了。」
旅行者出現,證明現在已經是遊戲劇情的開始時間。羅剎沒有玩過遊戲,正好可以從旅行者口中了解未來的走向,以及一些重要事件的時間節點。
「浮舍為什麼會失去神智。」這是羅剎最關注的一點,「還有,伐難他們的死亡原因是什麼?」
「一言以蔽之,是從魔神殘渣中誕生的業障。」奧托解答。
「魔神殘渣?」又是一個沒聽過的詞。
奧托抓住飛到手邊的枯草,將掌心打開,看著幻象構築的草葉逐漸消失。他說:「璃月鍾靈毓秀,在此地誕生了無數仙獸奇珍。但上好的風水利好可不僅僅是這些祥瑞之物,污穢妖魔同樣飽受裨益。」
「魔神殘渣便是如此。」
「但與普通妖物不同,魔神不會真正消散於天地。它們死亡時產生的怨氣與憤怒滋養著殘渣,從中誕生出的,便是業障。」
羅剎聽完后思索稍許,得出結論:「也就是說,業障不可被消除。」
奧托點點頭,「正是如此。璃月建成后,夜叉的主要任務,就是解決那些擾亂人間的魔神殘渣。而這,正是促使應答,彌怒,伐難與浮舍逝世的主要原因。」
一時間,羅剎腦中思緒紛雜萬千。
他苦苦圖謀十餘年,只為幫助伐難等人擺脫夢之魔神,讓他們可以如願過上理想中的平凡生活。他本以為作為最後勝利者,備受玩家喜愛的岩王帝君就是最好的歸宿,可如今從奧托這裡知曉了浮舍等人這樣的悲慘結局。
羅剎有些動搖。自己是否應該改變目標,把奧賽羅當作更好的選擇?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個不解的疑問。
「我以為這些魔神殘渣可以由同樣身為魔神的摩拉克斯等人解決。」
「摩拉克斯?」奧托抱胸冷嗤,「他可沒有那麼多時間。」
他似乎對摩拉克斯充滿了憎惡,但羅剎還是感覺出一絲難以言狀的異樣。那感覺如露如幻,一閃而過,就再無蹤影。
「璃月的魔神不僅有岩神摩拉克斯。還有爐灶之神馬科修斯和塵神歸終不是嗎?」羅剎說。
「嗯?」奧托一邊眉頭高高上揚,「你那邊的塵神歸終,居然還沒有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