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小偷
跟隨車隊的第三天。
在空間里舒舒服服休息了一晚上的梁銜月早早醒來,她神清氣爽地走到廚房,看到起得更早的甄敏已經在準備早餐了。
她想起來了,今天確實輪到他們家做飯。
梁銜月看到煮飯的鍋子燈是滅的,上前去打開了蓋子,裡面竟然空空如也。
她奇怪道:「不是說好了今天早上吃鹹鴨蛋配白粥嗎?怎麼還沒煮粥,要不我現在去淘米?」她有卡式爐,不用生火就能做飯,有了這個借口,梁銜月就能正大光明的從空間里拿熟食出來,就說是在車裡用卡式爐做的。
甄敏大力搖晃著手裡的罐子:「我想了想,還是不喝粥了。」
她一想到這裡就皺了皺眉:「昨天晚上我去倒洗碗的污水,聽到有幾個人在討論咱們。說我們總是生火做飯,還從沒吃過藤粉。」
被人盯上的確不是什麼好事。雖然一路上已經盡量低調,可還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所以我們早上吃這個。」甄敏打開了罐子,把裡面暗黃色的粉末倒出來。
「媽,你哪來的藤粉?」梁銜月立刻湊上來看。這種粉末她這幾天見過無數次,可不就是基地里最流行的食物——藤粉嗎?
「你嘗嘗看。」甄敏笑著說。
一開始真以為這是藤粉,仔細一琢磨,梁銜月就明白眼前這堆粉末恐怕並不是難以下咽的藤粉,只是模樣差不多而已。否則他們放著好好的食物不吃,為了幾個人的閑話就跑去吃又干又苦的藤粉,那才是傻子。
她用勺子尖挑了一些送進嘴裡。沒加水的粉末吃起來當然不好吃,可梁銜月還是在其中嘗出了一絲甜味和南瓜的味道。
「我用山藥粉、南瓜粉加了一點打碎的菜乾粉調的,是不是和藤粉看起來一模一樣?」
梁銜月點頭:「乍一看還真覺得是藤粉。」
甄敏立刻笑了:「我早就有這個想法了。不過要是沒人注意我們,也不會真拿出來吃。這個兌水調成糊糊,當早餐吃還不錯。」
梁銜月離開空間回到車裡的時候天還是蒙蒙亮的,就已經能聽見外面很多人走動的聲音了。熱水也在這時被送來,經過梁銜月這兩天跟隨車隊的經驗,一般熱水送過來半個小時左右,車隊就該出發了。
甄敏故意把大家都叫出來,把偽裝成藤粉的山藥粉舀出來,因為提前打了招呼,誰也沒露出疑惑的表情,徑直拿著裝了山藥粉的碗去接熱水了。
梁康時站在接水的人群中,看前面的人先往碗里倒了些涼水,又接了保衛隊員宋弘申面前大桶里的熱水一兌,仰頭就把一碗藤粉沖成的液體咽下了肚,然後又要了一點熱水,倒滿了自帶的保溫杯,還把髒了的碗涮了涮,涮過碗的水也沒浪費,通通喝下,一頓早飯就這麼吃完了。
也有的人帶了麵餅過來,隔的有點遠,梁康時也沒看清是什麼面的麵餅,只見那人端著兩個廣口的杯子,接了熱水以後立刻把餅放在杯口,隔一會就翻個面,借用熱水的水蒸氣加熱手裡的麵餅,麵餅有了點溫度以後,就一邊吃麵餅,一邊喝已經可以入口的熱水。
把麵餅掰碎泡進水裡的人也不在少數。
難怪有人會注意到自己家,頻繁生火做飯的確是太顯眼了。
隊伍里的幾個人梁康時還有些面熟,是車隊休息時碰巧停在自己家車子旁邊的人。粗粗一打量他們的行李,也沒到只能吃藤粉的地步,不知道是害怕露富,還是看中藤粉的方便。
看來他們家也要少生火。梁康時一邊排隊一邊想著。
這個想法還沒能付諸實踐,就已經被迫實現了
。
從這天早上七點鐘就開始下雨,到了中午車隊停下來休息的時候還淅淅瀝瀝地落著雨點。天空灰濛濛的,在這片破敗的國道上,防護欄每隔一段就缺失了一塊,開裂的瀝青里盛滿了積水,間或有幾棵爪子藤爬到了路面上,被先前開過的車隊碾成了一灘青色的爛泥。
梁銜月把窗開了個縫,濕漉漉帶著涼意的水汽涌了進來,她輕輕打了個哆嗦,把一邊的厚外套拿過來披上了。
甄敏悄悄給大家塞了飯糰,米飯是早上離開空間的時候燜的,現在拿出來溫度正合適。
飯糰里放的是鹹蛋黃和雞肉鬆,酸蘿蔔剪成小塊,一起包到餡里。
早就已經飢腸轆轆的幾個人拉起遮擋的帘子,狼吞虎咽的吃掉了幾個飯糰,打了個愜意的飽嗝。路上能吃到這種飯糰可真方便,不需要碗筷,兩隻手抓著包裹飯糰的保鮮袋就解決了。
梁銜月他們都已經吃完了午飯,熱水才姍姍來遲,是原來的保衛隊員宋弘申提著熱水過來,不過這次他身邊多了一個為他打傘、穿著同樣制服的男人。
梁銜月旁邊的車子陸陸續續有人推開車門出來打水,宋弘申一般都會把水提到他們這部分車隊的中段,前後的人過來都方便,差不多也是梁銜月車子附近的位置。今天宋弘申還沒走到,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慌張的叫聲:「著火了!」
宋弘申放下水桶,甩開給他打傘的那個隊員跑過去,本以為是車輛自燃,害怕爆炸波及其他車子,結果簡單聽了幾句,原來是這個車主因為雨天,悄悄在後車座用酒精爐,點燃了車墊。
外面是在下雨,可是路面比旁邊的地面高出一截,積水淺的連手都捧不起來,附近也沒什麼大點的水窪。宋弘申怕火再燒下去,真的把油箱引爆,跑過去把那桶熱水提了過來,一股腦地潑在了車裡。
火不大,一桶水下去就滅了,可桶里乾乾淨淨,再倒不出一點水來。
圍觀的人都「哎」了一聲。那可是他們的熱水,中午飯還沒吃,就等著這一口水呢。
中午的熱水沒有晚上多,除去梁銜月這樣有時候不去排隊打熱水的人,一桶水也就夠一人分到一杯多一點,現在連這一口水也沒了。
好幾個人眼巴巴的看著宋弘申,期望聽到他說再去打一桶這樣的話。宋弘申的臉色也不好看,確定火已經熄滅以後,他看了一眼手錶,揚聲說道:「基地的先遣隊伍發來消息,結合天氣預報,雨再下下去,前方有一個路段發生泥石流災害的風險等級比較高,我們必須在今晚之前通過這個路段。所以中午休息時間會比較緊張,十分鐘后我們就出發。」
人群里發出了幾聲小小的抱怨。可這也不是他們能左右的,只能朝那個著火的車主狠狠瞪了兩眼,要不是他在車裡用什麼爐子,哪會著火?讓他們連一口熱水都喝不上。
施敬確定中午不會再發熱水,沮喪地回到了車裡。
他妻子擰開保溫杯,倒出裡面最後一點溫水,遞給喊渴的小女兒。
「你別急,不是還有晚上嗎?再說我們也帶了乾淨的水,只不過有點涼。」
施敬心裡有點煩躁,尤其是知道一會就要出發,今天一天得開上十幾個小時的車,而現在午飯怎麼解決都不知道。
他沉著臉去夠後車座上的行李:「中午吃點什麼?」
妻子道:「給彎彎吃兩塊餅乾,我們是吃饅頭還是餅子?」
為了這次旅途,施敬花高價買到一大盒餅乾,一直到現在都沒捨得吃。他取出五塊餅乾,自己叼在嘴裡一塊,給妻子一塊,剩下的泡在了女兒盛了溫水的碗里。又取出兩個饅頭和一瓶鹹菜,掰開饅頭夾著鹹菜吃起來。
饅頭一入口,柔軟的口感混合著麵粉的甜味傳來,他怒氣就下去一半了。沒了熱水,也生不了火,起碼他
還有白面饅頭吃,鹹菜里也有油水,同行的其他人能吃到又冷又硬的藤麵餅就不錯了,更別說那些只準備了藤粉的人。
————
下午可以預料的要開五六個小時的車,梁銜月一家就三個人怎麼開兩台車進行了討論。
一個人全程開下來肯定是累得不行,可他們沒有四個人,沒□□換,再說也不知道中途會不會有休息的時間,能不能停車換人。
同行的黃一峰夫婦倆就是換著開車的,今天上午是易君開,黃一峰放倒了副駕駛座躺了一上午,雖然空間有點小,但是躺著就是比坐著舒服。他們這幾個開了幾天車的人無一不是腰酸腿痛。
下午就輪到黃一峰開車了。季明岑更慘,他連換著開的人都沒有。
最後簡單的商量了幾句,因為上午是甄敏開的車,下午還是梁康時和梁銜月來開,要是中途有換人的機會,甄敏就來替梁銜月。
「要不我先開吧。」甄敏看梁銜月的臉色有些白。
「沒事,我還年輕,身體好著呢。」梁銜月表示自己沒什麼問題。趁著車隊還沒啟程,梁銜月趕緊跑到空間里,用烹飪爐做了三個烤麵包,切開抹上果醬帶出來,用袋子裝起來給父母一人塞了一個。
「下午餓了就吃一個。」
剛出爐的麵包還燙手,空氣中多了一絲微甜的小麥香氣。這香味讓人想到陽光下的麥田,稍微驅散了連續不斷的陰雨帶來的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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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整個下午都在趕路,雨天天黑的早,一直開到天徹底黑下來,前方的車隊才傳來了停留駐紮的消息。
雨時小時大,倒是一直都沒停。車窗雖然沒怎麼開,車裡也多了幾分潮氣。
看她和梁康時今天累了一天,甄敏就叫梁銜月父女兩個今天晚上到空間里說,她來守著這裡的兩輛車。
「你一個人怎麼看得過來?」梁康時不贊同。
「這不還有小黑嗎?它可比我睡的輕,有人靠近咱們的車一定會叫。」甄敏怕他們兩個人累出個好歹來。這才出發不到一個星期,幾個人全都神情憔悴、精神恍惚,路途還不知道有沒有過三分之一,再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剛吃過晚飯,梁銜月就和梁康時迫不及待的鑽進了空間里。她實在是太累了,整天的坐著不能活動,全身的關節彷彿都像是銹掉了,一活動就發出咔咔的響聲。
時間還不到八點,可她剛一沾到枕頭就睡著了。再醒過來的時候海島里還是黑漆漆的,摸出放在床頭的手機,梁銜月看到現在的時間是凌晨三點半。
覺得自己似乎是睡飽了,梁銜月帶著個毯子離開了空間,出現在進海島之前所呆的副駕駛位置上。
旁邊躺著的是來幫她看車的甄敏,窗外嘩啦啦的雨聲提醒了梁銜月,這雨似乎一晚沒停,而且還下得更大了。
甄敏蜷縮在座位上,緊緊扯著身上的毯子,梁銜月伸手摸了摸她的腳腕,觸手一片冰涼。
一定是降溫了。
梁銜月立刻又回到空間里,燒了一大壺熱水,裝進兩個熱水袋裡。
熱水袋用毛巾包好,試過溫度不會燙傷以後,梁銜月把熱水袋放在了甄敏腳下,另一個則是放在了她的身側。甄敏也是累壞了,到現在也沒醒,睡夢中的她感受到了熱源,竟然不由自主的把放在腰側的那個熱水袋抱在了懷裡。
梁銜月把自己帶出來的毯子也輕輕蓋在甄敏身上。肚子突然咕嚕的叫了一聲,在安靜的空間里十分醒目。她正準備到空間里給自己弄個早餐吃,聽到車子後備箱那裡似乎傳來了一些動靜。
只是這聲音淹沒在磅礴的雨聲里,倒像是她的錯覺。
梁銜月又側耳傾聽了一會兒,聲音似乎再次響起,而且從車裡往後望,也看到黑夜裡有
個模糊的人影站在他們的車后。
梁銜月想也不想的推開了車門,衝進了雨幕里。
試圖撬起他們後備箱的人穿著一件雨衣,臉被擋得嚴嚴實實,手裡拿著個撬棍。他看到梁銜月突然衝出來也嚇了一跳,立刻跑開了。
雨大得簡直要睜不開眼睛,梁銜月抬腳去追,那人仗著這附近全是車,和她繞起了圈,更是半蹲著藏在車後行走,天色又昏暗,幾步遠就一片漆黑,這人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梁銜月沒有抓住人,還被大雨淋了個透。等她回到車子的時候,甄敏終於也被嘈雜的雨聲吵醒。
她看見落湯雞一樣的梁銜月,嚇了一跳:「你怎麼跑出去了?」
梁銜月恨恨地說:「有人想撬我們的後備箱蓋子偷東西,讓我撞個正著,就是可惜沒抓到人。」
甄敏看她手都發抖了,趕緊說道:「別想著抓賊了,你快去換一身乾衣服。」
梁銜月正在氣頭上,還沒注意到自己已經冷得不行,進空間之前還有心思叮囑甄敏:「要是那人再敢來,你可別出去抓人,你就大聲喊人,這周圍這麼多人,肯定能把他抓住。」
梁銜月起了個大早,什麼都沒做成,反倒被大雨澆了個透。她趕緊跑到空間里洗了個熱水澡,又換了一套衣服,吃了梁康時煎的兩個荷包蛋,又急匆匆的跑出來,看看車隊是不是要出發了。
出來一看,外面倒是熱鬧,天還沒亮,車隊眾人已經都起來了。昨晚下了一整晚的雨,這會終於停了。
梁銜月問甄敏:「媽,要出發了嗎?」
甄敏視線還落在聚集的人群里,搖頭:「本來是該出發了,現在不好說。」
梁銜月聽著那邊傳來的聲音,似乎是吵起來了。「丟東西了?」梁銜月捕捉到幾個字眼。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那個撬咱們家後備箱的人,反正有好幾家人的東西都被偷了。那些行李塞到後備箱都蓋不上的車子損失尤其嚴重,偷起來容易,還那麼顯眼,最先被人盯上。」甄敏說著自己聽到的消息,「昨天又下了大雨,掩蓋了聲音,很多人不知不覺就被偷走了東西。」
好幾個被偷了東西的人義憤填膺地圍著車隊的保衛隊員,要求他們幫忙找出偷盜的人。
「你有什麼線索?」一個保衛隊員問道。
那人氣憤地說道:「哪有什麼線索?一早起來東西就被偷了,白天太累晚上就睡得死,一點動靜都沒聽見。」
又有人說:「反正就是這麼些人,荒郊野嶺的,也不可能跑出別人把我的東西偷了,一個個搜搜看,肯定跑不了。」
宋弘申眉頭緊鎖,別說他能不能做得了這個主,有許可權下令搜查,光是一個個車子搜過去,今天還能不能出發了?難道要整個車隊都陪著他們在這裡抓小偷嗎?
旁邊圍觀的人突然發現自己的東西可能被搜查,也面露不滿。他們千里迢迢的去塔城,重要的身家都放在車裡,一下子暴露在這麼多人面前,豈不是告訴別人快來偷?
「你丟東西憑什麼搜我們的車?你有證據就拿出來,沒證據不要在這浪費時間!」
「你這人怎麼這樣,小偷不揪出來,下一個被偷的說不定就是你家!」
「你XX的咒誰呢?」
各處都是吵架的聲音,場面一時間陷入了僵持,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對講機里發出了沙沙的聲音,緊接著裡面傳來了十分鐘后出發的消息,宋弘申擠出人群:「注意了!車隊馬上出發,晚上睡覺的時候注意個人財物,別讓昨晚的事再發生了。」
就是這事他不打算管的意思。
其他人聽到要出發的消息,趕緊都回到了自己的車裡。路上只剩下那幾個丟了東西的人茫然站立,滿腔怒火無處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