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還有多久到天門?」
「十五分鐘吧,大家都做好準備,起來起來,都精神精神,提高警惕。」
商陸醒的時候,車內搖搖晃晃,有人正在交談說話,他頭痛的厲害,卻硬是沒發出一點聲音,只慢慢由著身上的力氣恢復。
這群綁匪還真給他弄了個枕頭,還往他身上蓋了床被子。
他艱難的動了動手,這群人也不知道什麼路數,硬是把他綁的跟上次陪老媽看的電視劇里要侍寢的妃子一樣,裹得嚴嚴實實,渾身上下也只有手指頭和腳指頭能自由活動。
商陸看電視的時候就覺得那妃子被卷到被子里的樣子特像待宰羔羊,現在親身體驗了一會,他誠實的表示:果然是待宰羔羊。
車內的幾人還在談話:
「到了?我怎麼感覺才剛眯了一會會,啊,好睏,哥,我們把玉匠綁成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萬一碰見入海見鯊,他這不跑都沒得跑嗎?」
「溫哥說了,一會進了天門我們四個負責保護他。」
「他動都動不了,我們也不好扛著他跑吧,要不把繩子給他解開,反正他這弱雞樣,我一隻手就能按住他。」
溫白玉一邊開車一邊笑著說:「大頭,之前教你的都忘了?永遠別小瞧任何一個人,就算是他這種從來沒入過海市的也一樣。」
「而且我和大路認識一年多,他可不像是那種會老老實實聽話的人。」
商陸:看人真准。
他的右手已經勾到了左手腕上戴的手環,摸索幾下,輕微的「咔嚓」聲被車外下暴雨的聲音完全蓋了過去。
那條手鏈看上去像是時下年輕人愛戴(愛裝逼)的款型,外表是一條銀白色的小蛇環繞在手腕上,看上去相當酷炫。
但當商陸艱難將蛇尾拔下來后,它就成了一把小卻鋒利的軟刀。
他默默縮在被子里,一點點變幻姿勢,去割手腕上那粗到簡直可以用來綁豬的繩子。
車很顛簸,幾次都把商陸連人帶被顛的騰空一跳,好在他手穩,這才沒有悲催的割繩子割到自己。
他還得裝睡,坐在前面的一個年輕人每次被顛了都要回頭來觀察他的情況,時不時調整一下枕頭姿勢,讓商陸睡的更舒服點。
知道的這是在綁架,不知道的看著還以為多和平友善的旅遊出行呢。
這年輕人的同伴顯然也這麼認為,頗為無語的吐槽:
「我說大頭,你要不要這麼殷勤,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照顧小孩呢,你給你弟都沒掖過被角吧?」
那個叫大頭的小伙嘿嘿笑:「我這不是第一次見到活的玉匠嗎?玉匠啊這可是,聽說自從琢玉海敗落,整個海市只剩下十個玉匠,每次出現身邊都是重重保護,像我們這些傘人連面都見不著,還是溫哥厲害,竟然找到了第十一個。」
商陸已經好幾次聽到他們說自己是玉匠了,雖然不知道什麼意思,但顯然玉匠挺稀少珍貴的樣子,這讓他微微放心。
畢竟這些人既然認為他是這麼珍貴的角色,那就說明他小命無憂,暫時也不用擔心被割腰子了。
同樣也說明,他可以大膽搞事了。
溫白玉:「快到了,大頭,看時間。」
大頭低頭看手錶:「還有五分鐘到十二點,溫哥,我們也不用非要掐時間進吧,反正天門要開一個小時,慢慢進也來得及。」
他旁邊坐的年輕人沒好氣道:「你沒聽說過先到先得啊,聽說這次足足在十八個城市顯現,這次的海市肯定大的離譜,我收到消息,岐黃海和三紅海現在已經守在天門邊了,就等著時間一到往裡沖,咱們可不得抓緊嗎?」
大頭嘟嘟囔囔:「那人家是正兒八經的海門,咱們是傘人,跟他們搶什麼,又搶不贏。」
溫白玉一直保持著溫和的面容沉下,冷聲道:「搶不過就不搶了嗎?我花高價培養你們,不就是為了那些琉璃嗎?」
大頭縮了縮脖子:「對不起溫哥,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次我們一定能拿到琉璃的。」
他低頭又去看手錶:「還有兩分鐘了,溫哥,那一會到了直接進去吧,」
說著,大頭探頭想往外看,脖子上卻猛地一冰,接著就是一陣痛意,他條件反射的就想起身,後面卻傳來商陸的聲音:
「別動!」
商陸將軟刀尖刺死死抵著大頭脖子,在看到車內另外三個年輕人第一時間掏刀對向自己后,警惕的拉著他往後靠了靠:
「我只要輕輕一割就能割到他大動脈,幾秒時間他就能腦死亡,你們要是還想要他的命,就立刻停車!」
第一次威脅人,商陸不是很熟練,為了彌補,他把刀往裡抵了抵,展現自己的決心。
三個年輕人都很震驚,一個人忍不住罵道:「誰他媽搜的他身!怎麼還給他留了武器?!!」
被死死抵著脖子的大頭苦著臉,艱難動動嘴:「是、是我……」
三人:「……」
他們想罵人,但大頭已經夠慘了,只能暫時壓下痛罵豬隊友的衝動,雙手攤開,跟商陸談判:
「哥們,你先冷靜,冷靜一下,我們不是壞人……」
商陸:「你們下藥綁架但你們是好人對吧?我不管你們什麼人,停車!要不然今天我和他一起死!」
「別別別!」大頭嚇得努力把頭往後仰:「我不想死啊,我才十九歲,我還沒女朋友呢!溫哥!溫哥你快管管他!」
商陸的視線也放在了安靜開車的溫白玉身上。
這人是真心機深沉,不光會裝純良,還夠狠,自己的兄弟都不管。
「溫白玉,你放我下車,看在我們一年多交情的份上,我不會報警,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才怪,他一到安全地方一定立馬報警。
「現在是在上坡吧,而且還不是走的大路,你要是真把我逼急了,別說你這個兄弟的命,在車裡打起來翻車,大家都要死,反正你不放我下去我默認我要死,既然這樣,還不如同歸於盡!」
他說著作勢要去割大頭脖子,嚇得三個年輕人大叫。
「誒誒誒!冷靜啊!冷靜!」
商陸做出一副熱血青年不怕死的樣子,扯著嗓子喊:「冷靜個屁!你們不放我下去!那就一起死吧!」
「別啊!!!」
「溫哥救我!」
「哥們你先放下刀我們好好說!」
「溫哥!溫哥!!!」
全程都是一副不參與他們的溫白玉終於捨得扭頭看了他們一眼,見商陸一臉狠色,他挑挑眉:
「行,那就大家一起死吧。」
不等商陸思考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麵包車的車速突然加快,所有人往後倒去,一道巨大的閃電在天空一閃而過,劈亮了前路。
只那一秒時間,商陸看清了四周景象。
四周的一切都很眼熟,商陸一向記性好,回憶了一兩秒就想了起來,這裡是汶山的懸崖鷹嘴岩,一個很小眾的地方,他曾經和同學來這裡玩過,還站在鷹嘴形狀的懸崖上拍照留念。
而此刻,溫白玉正跟瘋了一樣完全不降速度的開向前方懸崖。
「溫白玉!前面是懸崖,你瘋了?!」
溫白玉溫潤的面容終於顯露出瘋狂,他哈哈哈笑著,甚至也不看路了,回頭跟商陸笑道:
「人走投無路的時候,就算前面是懸崖也要闖。」
又一道閃電劃過,將他臉上的偏執癲狂照的清清楚楚。
活到這麼大,遇見的最大的事就是七歲時遇到搶劫犯的商陸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要不然怎麼會有人這樣毫不猶豫去送死。
溫白玉想死,他可不想。
他今年才23歲,生活雖然平淡但也挺舒服,有父有母,有朋友有想干一輩子的事業,他活的好好的呢!
商陸放棄和瘋子講道理,一把推開大頭去拉車門,現在也顧不上車輛高速行駛下摔下去會怎麼樣了,殘了總比死了強。
大頭捂著傷口,就跟被放開的小狗一樣,嗷嗷慘叫著爬回自己人那邊,帶著驚懼看向拚命開門的商陸,怎麼都想不通柔弱小白兔是如何一下變成了兇殘野狼的。
兇殘野狼商陸死活打不開門,快要氣瘋了:
「艹!門怎麼打不開!開門!要死你們自己死!你們幾個傻獃獃看著幹嘛?過來幫忙啊!你們也要跟著他死嗎?你才十九歲!你連女朋友都沒有!」
他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項鏈,抓著就往車窗上砸,只砸了兩下,車窗就整個裂開了紋路,一通猛虎操作下來看的四人更是一臉茫然害怕。
溫白玉還是很淡定:「攔住,別傷到他。」
眼見商陸要接著砸,四人趕緊上前,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腿的抱腿,商陸從未像是此刻這樣用力掙扎過:
「放開我!放開!你們要死自己死別拉上我!」
他又是上手又是上腳,逼急了用頭直接撞,硬是讓四人手忙腳亂險些抓不住。
大頭帶著流血的脖子死命壓制不停撲騰的商陸,被他活活踹了好幾腳,疼的齜牙咧嘴:
「溫哥,這真的是個玉匠嗎?不是都說玉匠沒什麼戰鬥力只能作輔助被人保護嗎?我,我怎麼覺得他比我還凶,啊!!他咬我!!」
「我靠我靠我靠!他踹我子孫根!我家三代單傳啊!」
「啊!!!他又咬我!!」
商陸狠狠咬著大頭的胳膊不放,腳死命的踹人,眼睛還盯著外面。
——轟隆!
震耳欲聾的雷聲響起,伴隨著車內的鬼哭狼嚎,溫白玉毫不受影響,繼續開著麵包車以一種勢不可擋的送死態度,猛然沖向懸崖——
砰!
車輛重重落下,雨聲雷聲一瞬間消失不見,就連黑夜都轉瞬成為白晝。
海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