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正文第75章
「聯繫不上八月。」高波酒組的據點裡,三月彌生已經從公安那邊回來了,他正坐在高腳凳上微微搖晃著雙腿,吧台面前正放著一杯加冰的威士忌——蘇格蘭威士忌。
「你的腿能動了嗎?」六月走過順走了那杯三月彌生一口未動的威士忌,那本來也不是倒給他的。
「有點困難。」三月彌生皺了皺眉,倒也不是疼痛,只是沒有知覺,像是感覺不到存在了一樣。
「BOSS已經下令了。想必是直接聯繫蘇打酒沒有收到回應……」七月抱著自己的電腦正在敲敲打打些什麼。
「嗯,我知道。」三月彌生語氣平平地說了一句,然後他抬眼看向面前的兩個人,「所以,你們做了什麼。」
六月僵硬了一下,酒杯里的冰球隨著他剛剛搖晃杯子的慣性撞上杯壁,發出清脆的響聲。
七月則是顯得坦然多了,他一開始就沒打算瞞過三月彌生,也不認為對方會對自己追責什麼東西,畢竟他認為自己是正確的。
「命運更看重結果。」七月沒頭沒尾地回答了一句。
三月彌生看過去,眼睛里明明白白寫著「你在說什麼鬼話」。
「原本停下的炸彈一定會重新開始倒計時……」七月試著舉一些「通俗易懂」的例子,比如令人印象深刻的。
「松田君一定會打那通電話,然後聽著另一邊炸彈爆炸的聲音。」
三月彌生沉默,他看著正在「解釋說明」的七月,燈光從他眼睛里映出過於刺目的紅色。
「然後四年後,他一定會上那個摩天輪,最後『砰』的一下……」
「閉嘴!」三月彌生打斷道,他看著甚至是帶著笑容在複述說明的七月。
松田陣平的摩天輪事件才過去沒多久,誰能想到緊接著就是諸伏景光,甚至突然到他們算是一點準備都沒有。
「……不會出事的。」被打斷的七月嘆氣道,「公安的卧底蘇格蘭一定會死在今天,但是…組織的蘇格蘭會活下來。」
「你們不是都留好後手了?畢竟高波酒早就把相關的資料替換掉了,現在不管是誰查都只能查到,諸伏高明在父母出事之後就被邀請加入組織,包括他年幼的弟弟——替組織卧底在公安又被卧底回來的雙面卧底?」七月側了側腦袋,電腦屏幕上看似混亂無序的數字在滾動著。
「那你準備好怎麼和高明先生說這件事了嗎?」三月彌生問道。
「額。」七月被三月彌生冷不丁報出來的人名噎了一下。
「你選的下一任莫里亞蒂?虧你想得出來。」三月彌生語調上揚了一些,真是一個敢邀請,一個敢答應。
七月勉強的笑笑。
明明是如月邀請的啊!
好吧,好吧。
七月最後還是沒出口否認什麼,畢竟他是「幫凶」。
「……這個就沒必要告訴高明哥了吧。」七月小聲地回答道。
「那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告訴我的?」三月眯著眼睛笑,嘴角彎曲成怪異的弧度。
「額,那邊人送回來了,我先走一步。」六月還沒有到毫無自知之明地插足這兩個腦子之間冰冷氛圍的程度,找了個不知真假的借口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第七位,回答我。」三月彌生突然不叫他的「名字」了,口吻中戴上了一點命令的語調。
「我要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你難道會不知道嗎?」七月不笑了,但並不是因為緊張或者其他的什麼負面情緒,不如說他平時下意識的笑容都更像是一種偽裝,只是習慣性露出來的表情,並沒有任何代表意義。
不笑才是他真實的狀態。
薄綠色的眼睛里不是春天般的暖調,那是長滿綠藻的噬人冰河。
「你相信命運嗎?三月?」他反問道。
三月彌生挑了挑眉,眼睛里寫著的是——「你知道答案。」
當然,當然。
三月彌生不相信「命運」。
不然他就不會在這裡……不,應該說就不會有三月彌生誕生了。
「在一周以前……其實……」七月說著轉過便攜電腦的屏幕,屏幕上的數字還在不停滾動著。
「什麼?」三月彌生不理解,他看著電腦屏幕上的數字,只感覺腦袋隱隱作痛。
「在重複。『井』裡面的數據在重複。」七月解釋道,「你知道,我不會忘記任何事情。」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接著說道,「1207位數字為一組,到今天23點30分之前,一共循環了26次。」
三月彌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今天是12月7日,諸伏景光本應死於今天,享年26歲。」七月說出了那個答案。
三月彌生抿了抿唇,臉色變得很難看,「為什麼沒有提前彙報?」
七月有點不自然地抓了抓頭髮,「松田的事情才過去一個月,而且在那件事之後他遇上炸彈的頻率幾乎比以前高了一半……你們……」
「我們的注意力都在松田那邊,以至於忽略了景光?」三月彌生皺眉。
「不,我是想說,有時候說不定要相信一下『命運』這種東西。」七月合上筆記本電腦,「就像松田那次,明明做了那麼多準備,他還是上了那個摩天輪,炸彈也還是爆炸了。」
「你想說什麼?」三月彌生皺了皺眉,示意七月有話直說。
「我想說的是,『命運』更看重結果。萩原和松田活下來的原因都有一個共同點……」
「——哪怕只有一瞬間,他們在大多數人眼中的確是死去了。」
「人只能死一次。而死人不能復活。」七月微笑著回答,像是找出了遊戲里的漏洞一樣。
「『命運』判定他們在那個時候死掉了?但『死人不能復活』是必然要求?所以不能要求「死掉」的人再死一次?想要殺死,就必須承認現在是『活著』的,那麼就和前面的『已死亡』和『不能復活』產生衝突?」
「死掉的前提是活著,像是已經從故事中退場的角色,又突然跳出來會很突兀吧?所以死掉一次之後就不會再有強制的『必死結局』。」
「……不是還有假死的選項?」
「命運是必然……26次,一次都沒有贏。」七月敲了敲自己的電腦,示意三月彌生不要忽略那份失敗記錄。
「因為『你』每次都希望他活下來,所以才會失敗。」他下了結論。
「這就是你在背後做手腳的原因?你希望……」三月彌生很難把這種想要「朋友」死掉的說辭說出來,因為七月至少有三成是真心的。
「與其把未來交給『命運』,不如讓死亡可控。」七月看著三月彌生的眼神中沒有分毫退讓,他堅信自己的計劃是完美的,而自己的這套理論有足夠的可行性。
「聽起來像是什麼遊戲規則。」三月彌生聳了聳肩膀,他並不喜歡這種未來被框死的感覺,也就是他任舊不相信所謂「命運」。
「這不是遊戲,三月。」相信「命運」這種虛無縹緲東西的七月卻選擇了現實,「這是只有一次機會的人生。」
……
不管另一邊的兩個腦子在打什麼雲里霧裡的啞謎,又或者談論什麼高深的玄學理論,另一邊的六月等到了要等的人。
換了一副殼子的八月正在忿忿不平地怒視著六月,起因只是六月稀鬆平常地和走過的霜月打了個招呼。
「所以……你們早就和好了?!」他拔高聲音,彷彿控訴一般咬牙切齒的質問著。
「被差點打穿腦子的只有你而已。」六月言下之意就是他們壓根就沒吵過。
「那傢伙是告密者……」
「GIN遲早會成為我們的『家人』。」霜月利索地打斷八月的話。
準確點講,他這種行為不算是告密,只是告知,但那時候心煩意亂的琴酒甚至冷笑著要他閉嘴。
……碰壁這種事情只要有一次就夠了。
霜月記下了這事,並且發誓,他下次要是再主動和琴酒說什麼,他就是真小狗。
波本是卧底?
蘇格蘭是卧底?
萊伊不對勁?
沒事,我都知道,我就不說,畢竟琴酒沒問。
還在郊外老林子里的琴酒自然不知道他因為當年一句冷冰冰的「閉嘴」,直接痛失多少情報。
招呼也沒打,繞過琴酒只奔藥物部的霜月自然也沒有用上那支帶著的致幻劑。
級別比琴酒低的組織成員沒資格也沒理由攔他的路,更不要說搜查車輛。
但是霜月還是把只剩下半截的八月塞進了後備箱里,說一句「抓到人了」,BOSS直屬的那些傢伙就很乾脆讓路了。
「先救hiro。」八月打斷圍著自己原來只剩下一半的軀殼打轉,嘴裡發出「嘖嘖嘖」聲音的六月。
「救?救什麼?過兩天就自己醒了。」六月敷衍地回答,他視線掃過八月揣在懷裡的槍,那把槍原來是萊伊的。
子彈早就換成特質的子彈了。
「他被子彈打中了。」八月皺眉,他相信諸伏景光短時間內不會有事,但是他覺得放著不管絕對會出問題。
「我不知道你和七月到底都做了什麼手腳……」八月試圖讓六月認真一點,他不知道六月和七月到底都做了什麼讓他這麼自信。
「打中了?」六月念叨了一句,表情不對起來。
「他身上是他自己的血?」六月問道。
「不然還是我的嗎?!」八月大聲反問道。
「靠!我以為就是你的!」六月急急忙忙從八月那邊轉移到諸伏景光那邊。
「那個子彈最多打穿皮,到脂肪層應該就停……該死的!」六月從諸伏景光胸口的口袋裡拿出一架手機,原本被子彈打穿的手機空洞,現在被紅色的如同血管一樣的不明物質網住了,像是極密的蜘蛛網一樣。
「簡直就是最強之矛和最強之盾的笑話……」六月的聲音微微顫抖了一下。
做過手腳的手機金屬,在內部放入了危險的內容物,不到萬不得已不採用的方案——把諸伏景光變成他們的「家人」。
唯一能夠打穿這個特殊金屬的,就是六月換掉的那個不傷人的子彈。
「七月他是故意的!」六月剪開諸伏景光的衣服,大片大片像是血管一樣的紅絲網住了傷口,就傷在心臟旁邊。
差邊而過。
「基因污染。」霜月皺了皺眉,他很熟悉這種變化,就像是輻射導致的變異一樣。
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成為他們的「家人」,更多人是在極端的痛苦中被扭曲身姿后死去的。
「血的顏色不對……這不是初期癥狀……」六月碎碎念著,同時開始翻騰手術道具。
他順便眼神剮了那邊兩個人一眼,叫他們別在那裡干站著。
「是慢性中毒。」霜月多看了兩眼,看上去柔軟的絲線實際上已經是硬化狀態了,像是寶石一樣。
「起碼要兩年以上……,長期接觸致病源……」霜月說著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他扭頭看向八月。
——行走的病毒源頭。
「你應該去找波本問問,蘇格蘭最近有沒有出現什麼異常行為——比如對著空氣說話?或者他覺得在下樓實際上卻是往上走?還有波本估計也要來做個檢查了。」霜月不知道說什麼,卻還是習慣性嘲諷道,而八月只是盯著蘇格蘭像是在發獃。
「我明明沒有……傳染性……」八月有點愣,看著另一邊自己的軀殼。
「BOSS從未放棄他的『理想』。」霜月嗤笑了一聲,他垂了垂眼,低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