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第39章 第 39 章

一陣靜默。

梁川盯著江湛,喉頭動了動。

江湛也吸了口氣。

前面幾天,他被打的鼻青臉腫,知道就算尋來也近不了身,如今掰著手指頭數數,要換自己,約摸是差不多了,便循著氣味找過來了。

按他心裡盤算的,這會兒尋過來,就是想把這事兒給梁川好好說道說道。

可真要讓他來說,他又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江湛頂著梁川的視線,緩慢的張了口。

自然是沒全說,撿著能說的說了。

太.祖皇帝還在位的時候,邊境就一直不穩。

蠻族人頻頻來犯,他們人雖少,但個個驍勇善戰、以一當十。那些年,打的大景朝士兵是屢屢退敗。

老皇帝一夜急白了頭,還是彼時正年少的長風將軍自請纓,帶著崔家軍上陣,一舉奪了個全勝回來,大大鼓舞了士氣。

經此一勝,自是大加封賞。

說來也稀奇,雖都是中原人,但崔家這一脈的男兒,卻向來很有些不同。回京復命,往那大殿上一站時,竟是個個高大魁梧、英武不凡,個頭同那些個蠻族人,都相差無幾。

這一脈的人頭腦也聰明,祖上曾官至拜相入閣。是到了這百年間,才不知怎的,逐漸沒了聲跡。

太.祖皇帝望著這滿殿的人,心裡漸漸的生出了些疑慮。

這疑慮或許早便有,可確是因著這場戰役,因著崔家人,才被放到了心上。

自那以後,太醫院和內閣的學士一起,奉聖上之命,數年秘密查探,有了「天元」這麼這一詞兒。

這一詞,取的是「改正朔,易服色,推本天元,順承厥意」之意。

天元者,人中龍鳳也。

那會兒,人們才曉得,原來人是能從根兒上,就能區別出個高低之分的。

人長到十二三,最多十七八,若能從長成天元這類人,那莫說是體格,就是頭腦,就是能比一般人強個一大截。

只是這類人少,百個人裡頭,都不定能尋出一個,且性情多兇悍好鬥,未免失之可親。

為免謠言四起,內閣把一應卷宗全都封存了起來,一直到如今,也只小部分人知曉。

往前數個五六年,就連江湛,身為宗親,也是只知部分,但不甚清楚全貌的。

民間更是對這事兒一概不知。

像是上巧村這種窮僻的山溝溝裡頭,幾百年都不定能出個天元的,更是一輩子與知曉這事兒無緣。

又過了百餘年,到世宗年間,邊境之亂仍舊未平,朝野上下一時無人可用,就是有將,可用的兵也太少。

是以為攘外,朝廷無奈之下,開始四處徵兵。

征的就是「天元」這類人。

因著這個,邊境換來了近二十年的太平。

但江湛怎麼也想不到,這上巧村,除了有梁川這麼一個天元,竟還有一個地元。

也就是陳小幺。

「我怎麼信你?」梁川突然出聲,問他。

江湛尋了根樹枝,在地上劃了划,又扔掉。

過了一會兒,他才道:「我祖上世代行醫,給皇帝老子診過病,我自己雖不是大夫,但家學淵源,醫書看過不少,大內也進過數次。梁兄弟,經了這些天,你也曉得,你和你夫郎,與常人相比,多有不同。」

因著暫時不願表明身份,江湛編了個算不上謊話的謊話。

他們江家,還真有個旁系的叔叔是太醫院院判,可不就是給皇帝老子瞧病的么。

緊接著,江湛說了幾樣天元這類人與尋常人的不同之處,皆為太醫院醫書上所述,還有四季脈象之變化——

這是無法聞到這類人特殊氣味的尋常人辨別他們的唯一方法。

梁川自個兒的身體自己最清楚,聽了這話,便薄唇抿緊,臉上的神色,也是變了又變,掌心不由自主深陷入泥地里。

江湛一見他神情,便知道自己說的全無錯處。

安靜半晌。

梁川抬起眼眸,又道:「那我夫郎,又有何不同?」

江湛也看著他。

這便是最緊要的,也是他真正想說的了。

——「地元」。

這類人,從根兒上,又跟天元完全相反。

他們雖跟天元一樣,身上有著跟尋常人不一樣的味兒,但體質卻孱弱不少,長到十歲上,或多或少、或輕或重的,總會發病。

這類人往往於後頸有著一處不同尋常的地方。那地方的散發出來的氣息之於天元,就像是那吸引著蜜蜂的花苞,總能讓人一眼就盯准了它。

這還不止。

這類人要是長成了人,嫁與天元做妻妾,為其生兒育女,孕育出的後代,有極大可能為天元或地元。

這也是為什麼,當初的崔家軍,偏就那麼巧,個個都那般驍勇善戰。

天元是百人里不定能尋出一個,地元則又不同——

此類人的雙親,非得是天元與地元的結合。

因有這麼一個關竅,又因他們體質本比一般人更加孱弱些,因此,比起天元來,地元是少之又少。

整個皇宮大內,算上溫岑,也不過四五個。

這些日子,江湛在這村裡沒白待。

雖是沒順利同溫岑和好如初,但閑來無聊之時,他也聽過一些婦人間磕牙的閑話,曉得二十多年前,那陳家的陳栓子,是如何被朝廷征去,陳小幺奶奶,是如何傷心欲絕。

陳小幺,又是怎麼同阿奶相依為命長大。

如若江湛猜的沒錯,陳小幺的親爹陳栓子,正是當年那批鎮守關外的人裡頭的那一個。

梁川一一瞬不瞬的盯著他,似是無聲催促。

「如何不同,你既能聞到氣味,同你夫郎朝夕相對,又聽了我方才所說,很多事兒其實不用再問我。」江湛道,「五日過去,你們除了在此處,可還有去過別處?可瞧過大夫?可有用藥?陳夫郎可還在高熱?」

梁川嘴唇動了動,神色怔怔的。

似是想明白了什麼。

不止這回,還有上回。其實還未去府城裡看上大夫,打那田埂子土牆后出來后,陳小幺就已沒那麼燙了。

這山風吹的實是有些涼了。

江湛往山下看了幾眼,左右搓了兩下胳膊,跺了跺腳,便起了身。

正要往下走一步,忽聽身後一道聲音,低低的問道:「……不是怪病?」

這話聽著像是在問他,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江湛腳步頓住,愣了一愣。

「……我也不是瘋病?」梁川又道。

好半晌,江湛反應了過來。

這應當是村裡的些閑言碎語。

天元,地元,這兩類人本就難得。尤其地元,到了年齡發病時,村戶人家沒見過的,只當這病與尋常病症大有不同,怕是當風寒去治,全無效果,便說是怪病了。

這麼看來,那清泉鎮上給溫岑抓藥診脈的大夫,倒是有幾分真才實學,算不得是庸醫。

「自然不是。」江湛道,「你我二人乃是一類人。你若信我今日所說,便應當信這既不是什麼怪病,也不是瘋病。」

江湛腦門上還留著幾道傷痕。

是那天梁川下了狠勁兒給揍出來的。

這不過才短短五日,看著也不怎麼顯眼了。

「成。」梁川看了一眼他腦門上那痕迹,「就信你。」

說完,頓了一頓,從背簍里尋出幾樣草藥,扔給江湛。

江湛接過那些東西,很有幾分不解:「?」

「治跌打損傷用的。」梁川說。

江湛緩緩伸手,摸了摸腦門。

「我十來歲被狼咬傷腿,用上這個,不出兩日便好。」梁川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既同我體質一樣,想來也差不多。」

「……」江湛點點頭,把草藥揣懷裡,「多謝。」

說完便沒再多留,下了山。

這人與人不同,天元與天元也……大不相同。

-

江湛走後,梁川一人在那茅草屋前靜坐了半晌。

一直到天邊又露出些魚肚白,屋裡頭的人發出聲輕而細的哼聲,梁川吐出一口氣,抬腿往屋裡去。

屋裡人的確早就醒了。

他裹著梁川的裡衣,衣擺長的能將他整個人包進去,正跪在那墊了舊毯子的乾草堆上頭,伸長著脖子往外瞧。

在尋梁川。

見著梁川進來了,一雙大眼睛立時氤上水霧,小嘴巴一癟,就伸手要來摟他。

可到底是挨了好幾頓狠的,說是被人按在地上、樹上狠狠揍了幾頓也不為過,加之五天下來,他又幾乎吃不進什麼東西,此刻,少年細細的腿根兒打著抖,根本就跪不住。

梁川兩步上前,走到他旁邊。

陳小幺便立刻抱上來。

梁川單腿跪下,半彎下腰,大手在他細瘦脊背上撫了幾下,手底下的人便下意識的抖了一抖。

這是挨怕了。

這些天以來,陳小幺彷彿就跟真上了癮似的,沒完沒了的求,渾身的味道香的膩人。

香噴噴又濕漉漉。

梁川便也沒完沒了的應他。

到了最後,也不曉得究竟是誰在發病。

梁川貼貼他額頭,低下頭問他:「還要不了?」

陳小幺連忙搖頭。

可胳膊卻不是這個意思。

仍是軟綿綿的,在往他身上纏。

看著像是比五天前,還要愈發粘人些,半點兒不想離梁川遠一步似的。

梁川伸手到裡頭去,摸了一把他滑溜溜軟乎乎的皮肉。

什麼東西都沒隔著,這一探,就覺出身上的確是已經褪了燒了,摸著一點不燙。

可梁川仍是拿不準。

方才聽了江湛那話,現下更仍拿不準。

如若這個「病」,就是得親近,那——

思索半晌,他手往下一伸,乾脆的開始扯褲腰帶。

陳小幺正摟著他男人的腰,見了這麼一下,渾身都是一抖,臉蛋兒都漲紅了。

立時就撒了手,手腳並用的爬著往草堆子裡頭縮去了。

縮的遠遠兒的,雙手抱著膝,像是怕極了似的,戰戰兢兢的瞅著梁川。

陳小幺身上披著的那件衣服,實是有些太過長了。

約莫就是因著長,能給他整個人兜在裡頭,腰再往下,就啥都沒有了。

此刻,他這麼一亂爬,衣服往上溜了些,能看到小半截白膩的大腿。

也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狠了,那白的膩人眼的一片兒皮肉,還在顫。

梁川手還停在腰間的褲腰帶上,視線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又問了遍方才的話。

陳小幺睜著一雙眼睛,可大約是哭了好幾場,眼皮腫的跟那饅頭縫似的,睜到最大才一條縫。

他猛的搖頭。

實快給他男人解褲子的動作嚇的不行了。

是真的再挨不住半下了。

半晌,見梁川還想上前,陳小幺便真的哭出了聲,還哭出了鼻涕泡。

「只要你挨、挨著小幺。」陳小幺打個哭嗝兒,一張口,聲音都是啞的,聽起來可憐的要命,「沒要你掏、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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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戶家的俏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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