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白須瓷在被這位「大人」扒拉下來的一瞬間,幾乎已經想到了自己的結局。

看來是等不到正道把大魔頭給截殺的時候了,他的小命估計就要喪於此了。

「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

他怎麼就沒有想到野豬精呢?這山上物種這麼多,想來有野豬也不奇怪。

「小妖,你這肉甚是可口!快快跟我說,哪裡搞來的?」正說著,又把白須瓷給攬的緊了些,很是哥倆好的樣子。

白須瓷覺得自己脖子都快要斷了,身子有點斜,衣衫帶到了一旁的酒杯,沾上了點酒漬。

一陣心梗。

但還是努力的說:「呃……這個嗎?」

「大人覺得很好吃嗎?」白須瓷腦子繞了個彎,轉而換了個話題。

如果對方……內個……還滿意的話……

是不是他今天變成麻辣兔頭的機會少一些?

五大三粗的「大人」思考了一下,然後摸了摸自己臉上的毫毛,煞有介事的說:「小妖,確實不錯,但是——」

白須瓷一口氣頓時提上來了,低頭看著案台上的食物,突然生出了一種親切之感。

或許。

明日,這裡會多上一道菜呢?

「總覺得有些奇怪,應當不是骯髒難聞的『想肉』?」說到這,對方眼中突然有些不耐煩,一副對所談之物深惡痛絕的模樣。

白須瓷還在想「想肉」是什麼東西呢,但是看到對方的表情……心裡有個奇怪的猜測。

難不成……妖怪……也不喜歡人肉?

倒是顛覆認知了。

「所以小妖,此等美味到底是何物?」對方灰色的瞳孔猛然靠近,嚇得白須瓷往後退了退。

「是——」拖了拖長音。

「是?」

白須瓷看著對方逼近的大臉,又看了看周圍怪誕的景象,吞了口口水。

跑也跑不掉,對方就算不問他,也能直接查出來。

給豬妖吃家養的豬肉。

啊……讓他直接去南牆撞死吧。

深吸一口氣,放輕鬆,反正小命一條,沒了拉到。

「其實是——」

腦子裡開始悲催的跑馬燈,白須瓷眼含熱淚,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妖怪中的「敗類」。

道德譴責一下子站在了最高點。

最後——

「其實是家養的豬肉。」

腦子裡的跑馬燈也正好定格在了上次做夢的場景——色香味俱全的麻辣兔頭。

白須瓷靜候自己的審判,思考自己身為一隻兔。

用什麼樣的烹飪方式才最體面……

「什麼?!」一聲怒吼,甚至還伴隨著大手拍在案台上的聲音。

周圍有些短暫的安靜,屏風之外似乎多了點探究的視線……

白須瓷閉了閉眼,想著自己小命休矣。

算了,「殺兔」這種血腥的場面,他還是不要看了。

靜靜等待著……

一股溫熱的血流濺在了白須瓷臉上,隨之而來的就是濃重的血腥味。

啊……

還是掛了……

。。。

嗯?眉毛微微一皺,發現事情有些不對。

怎麼一點都不疼。

白須瓷睜開眼睛,用手擦了擦臉上,低頭一看。

沒錯哈,就是血。

「居然是豬肉!你不早說啊!」有些癲狂的聲音響起,白須瓷這才遲疑的望了過去。

然後頓時僵住了。

對方手裡捧著一塊肉,還流著血,滴答滴答。

白須瓷視線緩緩下移……然後看到了少了一小塊的豬腿。

瞳孔瞬間緊縮,然後慘叫一聲,整個人都往後滑了出去。

直接出了屏風了。

*

台上最高位處,一雙金色瞳孔望了過來,看到了下方半邊臉是血的「小動物」。

略微前傾了下,似乎是想要觀摩一番……

正當白須瓷快要失了魂的時候,突然感覺手背被砸了一下,低頭恍惚的看了過去。

居然是個脆生生的胡蘿蔔。

啊?

不解的歪了歪腦袋。

「嘖,祝崇,你就別嚇人家一隻小兔子了,瞅瞅,給弄成什麼樣了?」一個戲虐的聲音響起。

「還挺漂亮的,化形化的不錯啊!」類似於嘉獎的聲音。

白須瓷不由自主的回頭去看,這才發現說話的人是個「猴子」。

然後再度給嚇了一跳,只是僵硬的盯著那個蹲在案台上,用尾巴倒酒的猴子。

對方似乎是不滿意他的眼神。

不太開心的把尾巴收了回來,然後十分傲嬌的說:「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我化形也很厲害的好不好?」

話音剛落,空氣中似乎出現了水波紋一樣的物質。

然後轉瞬之間,案台上的那隻猴子瞬間變成了一位少年郎。

對方劍眉星目,髮絲被攏成了一個高馬尾,此刻正倚著案台饒有興趣的盯著白須瓷。

手裡拿著酒杯,十分愜意的晃來晃去。

白須瓷似乎產生了一種錯覺,面前的好像不是什麼猴子,看樣子更像是個少年將軍……

很是意氣風發。

有些癔症般的搖了搖腦袋,想要讓自己清醒一點。

「嗨,你這小妖,跑什麼啊?我又沒有割你身上的肉?」稍稍有些不滿的話,似乎沒有想到自己一個小動作會引起對方這麼大動靜。

煊俐都來湊熱鬧了,多丟臉啊……

白須瓷怔怔然的回頭去看,發現原本那個相貌驚人的「豬妖大人」居然已經變了模樣,對方現在看來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中年男子模樣。

甚至感覺還挺憨厚的。

至於對方腿上的傷,已經完全看不出了。

一點點傷疤都沒有,唯一能讓白須瓷相信剛才的事情不是做夢的,就是案台上那塊新鮮的……還能看到肌理的「豬肉」了。

妖、妖怪居然還有再生的功能?

不過現在關注點是這個嗎?他他他……割自己的肉乾嘛啊?

「對、對不起。」腦子裡還是有些宕機。

白須瓷雙手扶著地,頭髮絲垂到地上,慢慢的看了一眼四周。

發現除了那位扔胡蘿蔔的猴子之外,屏風裡面的「妖」都看了過來……

雖然只能依稀看出來個影子,但是白須瓷還是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鹿角、羊角、牛角一類的東西。

有種被凝視的感覺。

視線慢慢往左移,有階梯,上面似乎有人。

但是還沒看完,白須瓷就被身後的「豬妖大人」給拉回注意力了。

「你這小妖,還不過來?」

「兔族的膽子竟都這麼小的么……」一些不滿的嘟嘟囔囔。

白須瓷:「……」

這是膽子小不小的事嗎?他一個從小到大都是三好學生的娃,最大的成就就是跟室友一起看恐怖片。

現在一覺醒來就是神奇物種拍攝片場。

不精神錯亂就不錯了。

算了,好歹小命暫時沒丟,白須瓷動手擦了擦自己臉上的血,有些鬱悶。

緩了一下,才勉勉強強穩住心神。

然後看著手上的血漬,突發奇想低頭聞了聞。

一股夾雜著鐵鏽的腥味直衝腦門,直接讓白須瓷眉頭緊皺,連忙拿開了自己的手,表情很是嫌棄。

但是嫌棄沒多一秒,十分謹慎的抬眼瞅了瞅「大人」,發現對方沒發現才有些心虛的舔了舔嘴巴。

老實本分的坐回了原位。

但是這一幕全被台上那位盡收眼底,對方放在扶手上面的骨節分明的手,此刻正把玩著一個鑲著真金的夜明珠。

興許是人間淘來的。

很是閑適的樣子。

白須瓷低頭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擺,坐在了後方,然後謹慎的道歉:

「大人……不、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一陣調侃的笑聲傳了過來。

白須瓷皺了皺眉,剛想要抬頭去查看,卻發現那隻「猴子」居然直接換了個席位,跑到了他們這裡。

「喏,胡蘿蔔,怎麼忘了拿了?嘖嘖,真是不聽話。」手背遭遇二次重擊。

「……」

祝崇本來還想和這小妖說話呢,誰知道這猴子直接跑了過來,連酒杯都被搶走了。

「你又是要作甚,煊俐,我可沒惹你啊,少來找事!」很是嫌棄的語氣。

同時眼神移了過來,看向了一旁的白須瓷,指向了對方:

「小妖,宴席散了之後,來我領地——」

「憑什麼啊?」直接給打斷了,順帶從桌上的盤子里撈出個香蕉準備吃掉。

「這小妖長的實屬不錯,我看上了!」

「你有病?」

「他收了我的胡蘿蔔,肯定是選擇跟著我了!」很是有理有據的樣子。

祝崇直接凶神惡煞的扭頭看了過去,果不其然這小兔子精手裡拿著一根胡蘿蔔。

白須瓷:「……」

默默的想要撒開手。

但是一陣法力施了過來,撒開手的動作一變,直接改成緊握了。

「……」

煊俐洋洋得意,坐在案台上示威。

「找打是吧?」祝崇有些低氣壓的說。

「你打得過我嗎?」

「!!」

這廝不揍是不行了!

「內個,我可以走嗎……」弱弱的舉手發言。

白須瓷真的想回自己的兔子窩,他想睡覺,不想待在這。

太嚇人了……

「不可以!」

「不可以!」

異口同聲的扭頭斥道。

不如還是把他做成「麻辣兔頭」吧,白須瓷自暴自棄的想。

*

許久。

「所以民間一般有『紅燒肉』、『鹵豬蹄』、『豬肉大蔥餃子』、『豬排骨』……」白須瓷一邊慢吞吞的說,一邊疑惑的看向了旁邊的二妖。

好不容易停止了爭吵,眼下正齊齊看著白須瓷報菜名。

煊俐伸出手拍了拍案台上的那塊純正豬肉,有些稀奇的說:

「喲,沒想到啊,你這肉,還能做這麼多菜色?」

祝崇看到對方的動作,一巴掌拍了過去,拿回了自己的身上的肉,語氣不善的說:「摸什麼摸!」

他還準備讓這小妖做點東西呢!

煊俐只好收回了手,轉而漫不經心的看向了白須瓷。

對方紅瞳白髮,身姿挺立,看起來倒當真是個美人胚子。

「你究竟是怎麼化形成這副模樣的?」

白須瓷本來神色懨懨的,正低頭扣自己的手指的,被突然逼近的猴子精給嚇了一跳。

「啊?」

「就……就變得啊!」白須瓷不太懂這些大妖們的腦迴路,一個個的怎麼這麼愛換話題。

根本就不給人反應時間。

「嗯?」還是很質疑的聲音,並且開始上上下下的打量白須瓷。

煊俐覺得還是奇怪的很,這麟山之上,所有生靈妖怪都棲息於此,但是大多都是最近才開的神智,可以說化形那是化的一個勉強。

大多都是磕磕磣磣的。

甚至還因為之前被人類獵殺的緣故,多半是不喜人形的。

大多是半人半真身的樣子。

自己如此化形,那是跟尊上去過人間的原因。

這區區無名小妖……

倒是化的惟妙惟肖,並且。

「你說這是家養豬肉?」懶懶散散的質問聲,移眼看了下盤中的碎渣。

白須瓷再次的經歷換話題,兔腦已經開始過載。

「啊,是的。」

「怪不得渾身上下一股人味。」

頓時——

宴席之上,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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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你的鱗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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