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怪傢伙

「中都傳來消息，普爾切總統對華州量子衛星對準普爾切表示嚴重抗議，中都認為此舉表示組織液並未控制普爾切政府。現在他們正以合作為借口，試圖和普爾切建立長期通話，試探組織液動向。」

第二天凌晨，蘇則剛睜開眼睛，便聽見了小晶的彙報。

隨著他起身的動作，床鋪沒入地板，洗漱器具出現，等蘇則收拾完畢后，所有東西包括牆壁全部沒入地板，露出周圍九個小房間。

人畢竟不是AI，哪怕是外星人也需要休息。每天晚上十點，小晶便會接手機甲操作權，同時控制機甲內出現十個小房間以供尖刀小隊休息，直到第二天早上六點蘇則清醒后再將機甲指揮權交還於他。

在小晶控制機甲期間，因無法精確掃描，它會按照之前的掃描數據追蹤目標。如果運氣好目標沒有離開之前地點太遠的話，它會順便解決；如果運氣不好，一個晚上都可能會在海洋里亂跑。

昨天晚上小晶運氣還行，消滅了三個目標並回收了組織液，但就在它前往第四個目標時，遇見了一點麻煩事。

「它們……在幹嘛？」房間牆壁剛消失，蘇則就注意到了機甲外的情況——

一群鯨魚和海豚正圍著機甲四處轉悠，時不時用嘴巴和鰭狀肢拍拍機甲的外殼，或者對著外殼吐出一長串的泡泡，看得出來它們對眼前這個看不見的龐然大物十分好奇。

這群鯨豚的構成十分複雜，僅蘇則認識的就有座頭鯨、藍鯨、抹香鯨、虎鯨、白海豚和寬吻海豚。這其中好幾個品種壓根不可能一起行動，比如座頭鯨和虎鯨。

座頭鯨只要發現虎鯨在狩獵，無論狩獵對象是什麼，都會不遠萬里地衝過去搞破壞，相關新聞甚至上過熱搜。

而虎鯨和大多數海豚也是天敵，不少虎鯨把海豚視為食物，哪怕它們都屬於海豚科。

這種在平時幾乎不會一起行動，遇見必定會大打出手的種群居然聚集到了一起，數量還多得嚇死人，幾乎把機甲圍了個滿滿當當。

聽到蘇則的疑問，小晶可疑地安靜了一會，才開口道：「昨天晚上我在駛向第四個目標時偶遇了它們，不小心撞到了其中一隻……」

「不小心？」蘇則挑了挑眉。

小晶安靜了一瞬：「它們太多太吵了……」

「吵？」蘇則更好奇了。

「你聽一下就知道了。」小晶說著交出了控制權，透明絲線從上方垂下，剛連接上蘇則的神經系統，就帶來了強烈的衝擊。

海豚尖銳的鳴叫，鯨魚悠遠的長鳴，大大小小的彙集在一起瞬間填滿耳道，差點把蘇則耳膜都震碎。

他忙不迭地中斷連接，好一會才緩解了耳中的轟鳴：「……不能繞過它們嗎？」

小晶又沉默了一會，聲音小小地回答：「它們似乎進化了，速度和我不相上下。如果我強制提速，不但會傷害到它們，還會破壞海洋生態……」

蘇則：「……如果強行離開呢？」

小晶：「它們會一直跟隨。」

蘇則揉了揉太陽穴，正在思考還有什麼辦法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驚嘆聲。

「哇！海豚，還有鯨魚！哇噻，我下海以來最想看見的動物！」小熊三兩步衝到了機甲邊緣，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了外殼上。

「它們怎麼會湊在一起？好多壓根是天敵啊！」達子也走了過去，插腰看著幾乎伸手可及的鯨魚，眼中流露出歡喜的神色。

「末世嘛，小動物也知道抱團才能生存這個道理。」老貓說道。

「小動物？人一個腦袋比你整個人都大好嗎？」阿宏吐槽道，也趴在了外殼上。

「怎麼回事？」邢律走到蘇則身邊問道。

蘇則把小晶剛才說的話轉述了一邊，同樣走過來了解情況的猴子沉吟道：「海豚和鯨魚智商都不低，而且這麼多種類的鯨豚會一起行動也很違反常識，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就算真有什麼事咱們也不知道啊！」林修竹插話道，「而且海豚本來好奇心就重，也許只是單純覺得好玩？」

「不能排除這個可能，但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邢律想了想，抬頭道，「小晶，能讓它們看見機甲內的我們嗎？」

「可以。」小晶說著改變了外殼的模式，將機甲內部的情況暴露在了海洋中。

原本圍著機甲你一下我一下，拍得正起勁的鯨豚們忽然一愣，頓時顯得更激動了。

「它們這是什麼意思？高興嗎？」林修竹驚訝地看著在機甲周圍上下翻飛猶如在耍雜技的鯨豚們，感覺眼睛都快看不過來了。

看見鯨豚們的反應，想到曾經看過的關於海豚和人類的關係，蘇則福靈心至，命令小晶道：「把它們的聲音放進來。」

下一秒，差點震碎蘇則的鳴叫聲在機甲內部響起，回蕩在眾人耳邊，吵得所有人腦袋發木時，也讓九個人類的大腦感知到了同樣的腦電波。

「兩腳獸！是兩腳獸！我就說這個透明的東西肯定和兩腳獸有關吧！」

「兩腳獸，幫幫我們，我們發現了怪傢伙！好多怪傢伙！」

「兩腳獸好小好可愛！想貼貼，想親，想X……」

「住嘴！你們這些色情狂！」

「……你、你們聽到了嗎？」小熊一點點轉過頭，看著隊友們。

「這是…心電感應吧……」老貓喃喃道。

「尼瑪……海豚真的進化出智慧了，研究院要瘋了……」猴子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蘇則看著面前九張震驚的臉，一臉茫然：「怎麼了？什麼智慧？你們在說什麼？」

想到蘇則能徹底屏蔽腦電波，自然也聽不到鯨豚們的心電感應，邢律立刻解釋道：「這些鯨豚擁有了心電感應能力，叫我們兩腳獸，說它們發現了怪傢伙，正在尋求我們的幫助。」

「哦，」蘇則愣了愣，「其實也很正常……鯨豚本身智商就不低只是受限于海洋環境。」

他頓了頓，又問道：「那現在怎麼辦？我們這裡沒有會心電感應的人啊。」

猴子雖然是腦部進化者，但他只進化出了念動力，在這個時候顯然派不上用場。

邢律想了想：「也許我們可以用圖像和它們交流。」

蘇則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隨後他連接上機甲，利用全息技術在機甲內部投射出機甲的形狀和鯨豚們，然後讓它們做出鯨豚在前面游，機甲在後面追的圖像。

「兩腳獸讓我們帶路！」

「好好好！我們來帶路！」

「兩腳獸快來！」

聰明的鯨豚們很快就明白了圖像的意思，大部分鯨豚立刻轉頭向深海游去，還有一小部分依然在機甲旁挨挨蹭蹭，被其他鯨豚用鰭狀肢一頓狠拍才磨磨蹭蹭地跟上了大部隊。

等所有鯨豚都離開機甲周邊后，蘇則駕駛機甲跟上了它們，而小晶則開始掃描組織液。

「前方一千米海域發現複數組織液，數量超過五十隻。」

「五十隻？」蘇則和邢律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隱約有了個猜測——也許這些組織液並不是自發聚集在一起，而是被逼無奈。

很快這個想法就得到了證實。

「天啊……」

眾人瞪大了眼睛看著遠處的場景，失語的同時更加覺得震撼。

原本圍著機甲的鯨豚就有數百頭，可是眼前鯨豚們的數量粗略估計得有幾千頭，而且種類更為複雜，幾乎涵蓋了所有鯨豚品種。

它們一層又一層圍成球狀，裡層的鯨豚一旦離開，立刻有新的補充進去，而離開的鯨豚都有外層鯨豚接應，一起游向遠方。

其中有一群鯨豚剛好路過機甲，看到帶路的鯨豚頓時圍了上來，互相鳴叫幾句后，它們游到了機甲旁，親昵地蹭蹭了機甲。

「兩腳獸，怪傢伙在中間，被我們圍住了。」

「我們不能碰它們，會變成怪傢伙，靠你們了兩腳獸。」

「我們先去吃東西，回來找你們玩～」

從球狀圈層出來的鯨豚們期期艾艾了一陣，才跟著帶路鯨豚中的一兩頭游向了遠方。

剩下的帶路鯨豚帶著機甲靠近球狀圈層，幾聲鳴叫后，圍成球狀的鯨豚們紛紛退開，最終露出了中間的怪傢伙——雖然被鯨豚們稱為怪傢伙，但它們看起來非常可憐，壓根就是被關起來的囚徒，哪都去不了。

超過五十隻的變異生物此時正團抱在一起，彼此緊密相擁高速旋轉，壓根看不清都有那些品種，長什麼樣。

一旦有那麼一兩隻因為離心力要脫離時，立刻就有十幾隻鯨豚向它們吐出高速旋轉的水環。水環會包裹住變異生物，並把它們推回中心，最終使它們只能在無盡地旋轉中翻滾下去。

這種吐出水流形成環狀的技術常見於虎鯨和海豚，它們經常用這個環狀水流戲耍小型海洋生物，尤其是章魚魷魚水母之類的軟體動物。因為它們身體柔軟，一碰觸環狀水流就會被吸進去，跟著水流一起高速旋轉，海豚們以此取樂，樂此不疲。

如今這個技術不知怎麼被鯨魚們學去了，座頭鯨等龐然大物吐出的水環不光大，而且威力驚人，只要挨著就會被卷進去，不受控地撞向其它被控制的生物，然後被水流攪和在一起，團成球狀。

「看來它們在輪流看守這些組織液，不讓它們禍害其他海洋生物……」看明白事情真相后，紀文成既感動又覺得有些好笑，表情都古怪了起來。

「真聰明，還好這些海洋精靈沒被組織液引起的變異殘害殆盡，只是衛院士的預感怕是要成真了。」邢律好笑地搖搖頭，卻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蘇則頗有同感地點點頭。當地球生物中出現能和人類直接交流的智慧種族，有利有弊，但總的來說利大於弊。尤其是鯨豚這種海洋生物，先天缺乏和人類競爭的資本，文明發展程度有限，卻能很好地打破人類在智慧層面上的傲慢，促使他們重新審視自己的地位。

想到這，蘇則控制機甲發出牽引光束包裹住變異生物，然後利用全息圖像，讓周圍的鯨豚們遠離。

雖然看懂了圖像，但顯然並不是所有鯨豚都那麼聽話，尤其是好奇心重的海豚科，只是意思意思的後退了一點，壓根沒退多少。

蘇則讓它們退開，是害怕解決變異生物的時候誤傷它們，畢竟五十隻也不少，要切開它們肯定得用「大刀」。

好在鯨魚們都很通情達理，很快就明白一直不動手總是播放動畫的兩腳獸是什麼意思，直接游過來用鰭狀肢拍飛了好幾頭虎鯨。

「啊！傻大個你們幹什麼！」

「你們擋路了！」

吵吵鬧鬧一陣后，終於有了合適的空間，幾道光束掃過牽引光束，五十頭變異生物幾乎同時斃命，幾秒后，五十三團組織液被吸了出來。

「怪傢伙死了！」

「兩腳獸打敗了怪傢伙！」

「兩腳獸真厲害！」

看到這一幕，鯨豚們開心地在海洋里翻滾起來，不少鯨豚還遊了過來用鰭狀肢拍打機甲。

「謝謝你們兩腳獸，你們是好朋友。」

「怪傢伙死了，我們要繼續上路了，再見！」

「再見！下次看到怪傢伙，再叫你們！」

「再見！」

許是在這裡呆了很久，組織液一被解決，不少鯨魚就準備離開了。

從頭年冬季一直到來年春季是很多鯨魚的繁殖季，它們有不少是在前往社交場的路上碰見了這些變異生物，為了防止它們傷害別的海洋生物，便利用水環把它們關了起來。

但身為哺乳動物，鯨魚需要時間換氣、休息和捕獵，不能一直當牢頭。於是它們呼朋喚友地聚集在一起，同心協力地控制住這些「怪傢伙」。

它們不知道要這樣做多久，只是本能的知道，如果放任這些「怪傢伙」行動，它們最終會失去棲身之所。

如今「怪傢伙」被解決了，還順便解決了繁殖問題，懷孕的准媽媽們即將踏上旅程，傲游海洋，養好身體，於一年後生下鯨魚寶寶。

眼看傻大個紛紛離去，好奇心重又是群居生活的海豚科圍了過來，烏泱泱上千頭海豚為了爭奪近距離觀看兩腳獸的位置，吵得人腦仁疼。

「該我們了大鼻子！」

「你們剛才不是看過了嗎！」

「兩腳獸出來玩呀！」

「走開你這個大胖子！」

「你才走開，小心我咬你啊！」

「你咬你咬！你要破壞你們族長的命令嗎！」

「嘁！兩腳獸來玩呀～」

感應不到鯨豚們發出的心電感應，只能聽到嘰嘰喳喳的鳴叫聲，蘇則有些茫然地問邢律：「組織液都解決了，鯨魚也走了，這些海豚怎麼還不走？」

邢律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們可能大概是……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