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男生
「贏了贏了!哈哈!」
「那個誰,我就說機械臂好用,你看什麼時候,把兩條腿也按上唄?」
「19號,叫你呢19號,聾啊?下一場安排明晚八點準時上場,聽到沒?」
「喏,你的獎金,聖父基金哈哈哈!」
一派歡欣亢奮的氛圍中,有人拍打他的後腦,有人推搡他的身體。
喧噪向他襲來,他猛地推開人群,搶過那一小包晶石和酒就走。
身後依稀傳來幾聲不滿:
「什麼東西啊,什麼態度!」
「身上傷還沒治好呢。」
「誰管他,怪胎!」
他們不在意他,把他看作一條好用但隨處可見的狗;他更不在意他們,視他們為一群有頭無腦的賭鬼傻逼。
他跌跌撞撞往外走,所經之處充滿惡臭,所到之處血滴成串。
一個眼花好像撞上一個女人,身形豐腴,一身沖鼻的廉價香水味。
她張嘴就罵,兩瓣嘴唇塗得又紅又厚。
他繼續往前,如行屍走肉般爬上階梯,揮開看門人伸來的手,越走越快,然後跑起來。一口氣跑到空曠無人的後巷,雙手拽住垃圾桶,緊接著,嘔——
呃嘔——
嘔嘔——
胃劇烈抽搐,身體里壞死的血、肉、可能還有那麼點器官組織跟骨頭碎屑,以及人的味道、汗的味道、那些殘留於他皮膚上的變質香水味,就像一股洪流,逆著喉管一股勁兒涌了出來。
他吐得昏天黑地,涕淚直流。
這時,暈眩的視野里忽然冒出一隻手,向他遞來一包乾淨的、奢侈的一次性紙巾。
就這破紙至少值他媽一顆f級晶石,他想。
接著轉過頭去,看到林秋葵。
「原來真他媽是你啊。」
了不起的林老闆,異能者。
身份高貴的軍團所有人。
紅毛嘴一斜,慣性挑出一抹譏諷的笑:「這都幾點了,你這樣的大人物,放著好好的覺不睡,來這破地方幹啥啊?不怕第二天一起床就發燒?還是也覺得地下拳好玩,押那頭牛,賭輸了,找老子算賬來了?」
「好久不見,你在流血?」
視線下移,隱約能看到一個血洞,林秋葵摸兜,又給出一瓶『止血口服液』。
紅毛抬手甩開。
藥瓶落地發出叮叮脆響,很意外地,居然沒碎。
「別裝好人行吧?咱又不熟。」
話剛說完,一道黑影壓下。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他人已經被提著衣領硬拽起來。
兩腿像泥一樣爛在地上,一點力都使不出。
「祁越。」林秋葵叫。
祁越拖著紅毛往前走兩步,俯身撿起藥瓶,強行往後者嘴裡灌了下去。
做完這些事,他才鬆手答:「知道,沒打。」
用腳指甲都能想到,林秋葵肯定不想他打紅毛。不過他看著紅毛這股窩囊勁,確實很想打,就破天荒退了一步,兩手往口袋裡一放說:「你們講你們的,我到外面。」
這是阻止他控制不住自己暴揍一頓紅毛的最好辦法。
林秋葵應好,又給他幾塊晶石——是的,祁小狗永遠在打架,但全部上交身無分文。
拳市入夜人流量大,周圍擺攤多,吃吃喝喝什麼都有,讓他有看上的就買,別用搶的,也別當眾暴力脅迫人家免費送。
「我才沒迫。」
再說了,他根本不打算走遠好吧,不然眼睛一閉一睜,企鵝不見了怎麼辦?
祁越嘖一聲,不認黑歷史,又低頭看一眼爛泥似的紅毛,真是個廢物,走了。
林秋葵回頭,回答上一個問題:「我來找你,有人說你最近都在小丑城。」
「找我?」
紅毛坐倒在地,支著一條腿,彷彿聽到天大的笑話,拍著大腿直笑。笑著笑著又開始咳嗽,因腹部不自覺收緊而渾身抽痛。
「找我幹嘛,我能幹嘛?」
「合作,就像以前那樣。」她說。
他又笑了,被鋼筋捅穿、從而把金屬板固定到上面的手指好幾次去碰二鍋頭——一種白酒的酒瓶蓋,結果不是握不住,就是使不對方向,怎麼都撬不開。
「瞅見沒?我連一瓶酒都弄不開。」
「偏偏要靠這個贏比賽。」
太可笑了,他用右手錘打自己的左臂,語氣譏誚:「你猜這玩意兒打哪來的?哈,別人的異能來的。所以說不是老子的東西就他媽註定不是,媽的,真難用,撒個尿連自個兒褲鏈子都拉不上。」
「給我。」林秋葵攤手。
她幫他擰開酒瓶,靠得近了些,引起疑問:「你瞎了?」
「沒,快好了。」
紅毛又哈一聲,故意擺出滿不在乎的態度……:「隨便吧,反正你們都是大人物,瞎了也有法子活,關我屁事。」
林秋葵面色不變,不置可否。
紅毛接過酒,噸噸往喉嚨里灌。
那股辣味兒從嘴巴流進喉嚨,再進食道,跑到胃裡,暖暖和和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酒也是個好東西,真他娘的好啊,混進你的血里,棍子似的把腦子都攪亂了。
亂了好啊,亂了就不用想了。
他的精神他的心理狀況都極其需要這口酒,幫他短暫地忘掉那頭流淚倒下的牛,那個總是樂顛顛喊老大的傻帽小弟。
奈何他的身體另有想法,承受不住這高度數酒精的刺激,哇一下又讓他扭頭吐出來。
嘔吐,嘔吐,拚命地嘔吐,好像他的人生只剩下吐這一件事需要干。
他吐得亂七八糟,他知道自己看起來有多垃圾。頭髮為了好打架全給推平了,一個光溜溜的腦門上橫橫豎豎各種疤。
胡茬不剃,衣服不換,油膩膩的一張臉毛孔粗大,好比住在垃圾堆里的流浪漢。
他甚至一個不小心,把嘔吐物濺到林秋葵鞋上。
那是一雙淺駝色的雪地靴,沒有印多餘的圖案,簡簡單單,可很好看,也很貴。
上身趴地,視線搖搖晃晃打量著那雙鞋子,紅毛想,要是他能讓黃毛過上這種生活就好了。
供他上學,讓他唱歌,好好地讀書,做一個大學生,到大城市裡找一份活。
就不用跟著一個沒出息的老大混成那副鳥樣,最後居然因為街頭幾句謠言,膽子肥大到偷人家的晶石去買狗屁抗體注射劑。
也是直到這個時候,紅毛忽然意識到,為什麼自己要對一個從來沒有苛待過他的熟人,說話這麼沖這麼刺。
因為這是一種『階級仇恨』。
老百姓恨貴族,窮人恨有錢人,多少年來來去去不就那麼回事兒。
你有的我沒有,我死都要不到的東西你們勾勾手指就能得到。羨慕嫉妒轉化為恨,使他作為非異能者中的一員,自然而然憎恨著每一個異能者。
為什麼要宣傳異能的好處?
為什麼處處打壓沒異能的人?
沒那東西你們就不能活了是嗎?沒有就不算人嗎?
要是真的這麼有能耐,為什麼不去搞死那些異種,把末世給結束掉啊!
說得比唱的好聽,窩裡橫著窩外縮。要不是這樣,黃毛怎麼敢打抗體的主意,瞎幾把硬著頭皮,妄想自己能變成異能者,有說話的資格,然後努力殺怪賺晶石救濟那些沒爸沒媽的孤兒一把,幫他們活下去呢?
大白天光曉得做美夢。
不長腦的傻逼一個。
現如今,異能者們站在非異能者望塵莫及的高度上。紅毛差不多恨著整個異能者群體,覺得他們和黃毛的遭遇脫不開干係。
可是,然而。
他吐成這副邋遢樣,林秋葵並沒有露出嫌惡的表情,依然那樣平靜地遞出紙巾。
祁越那狗脾氣的臭小子也是,居然能忍著不揍他。這倆人真他娘的怪裡怪氣,搞得他……連恨都恨得不順心。
遲疑半晌,紅毛接過紙巾,「你要叫我幹什麼活,說來聽聽。」
「往西走,到邊界去,那裡有五萬人,都是武裝部隊出身。其中異能者佔二十分之一,比例很高,不過不一定聽話。」
「我要你替我收服他們,和他們一起留在邊界一帶,再以你的名義建一個基地,收容周邊無處可去的普通人——不管老人還是小孩,我要普通人,不限數量,給他們不亞於異能者的基地待遇。」
邊界指國家和國家的交界線,雖然政府瓦解了,但為了防止其他國家異能者趁機入侵、搶佔資源,異能者們倒是對這一點上心,由異能者協會牽頭,各個基地支出一定能人,輪流保衛那幾條敏感的邊防線。
西部邊境資源少,流民多,擱那塊建基地,談不上搶蛋糕。加上四萬多訓練有素的武裝成員,兩千五百個異能者,足夠抵抗混亂形勢,讓其他勢力不敢輕看不好冒犯。
但物資是最大的問題。
那塊運輸條件差,沒物資,什麼都白說。
紅毛過一遍腦子,還沒指出漏洞,林秋葵先一步聲明:「建基地必要的食物、武器,所有物資我都有。這筆生意報酬任開,你唯一要考慮的事是你能不能行。」
「……呵呵。」
口氣真大,還很敢信他。
不過他還有一件事不理解:「讓有異能的和沒異能的人一個待遇,這事連你那個好朋友好同學的谷舟基地都辦不成,你圖什麼?你有好心到這個地步?我不信。」
林秋葵這人吧,說好不好,說壞不壞,就那種凡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薄情性。
在大街上走著走著,碰到兩伙人打架,她想幫就幫,不想幫就不幫。
身後有人悄悄摸摸跟著,只要不鬧到她眼前,都無所謂;隊里有人想走,儘管提,反正她不可能哭著求你留下來。
別人或許看不透,可紅毛在社會摸爬爬滾打幾十年,見的人多了,看得明明白白。
撇開祁越和那個傻子妮,他壓根沒見她對什麼人真正上心過。一會兒哪來的熱心腸,突然搞起普度眾生那一套?
有關這點,林秋葵沒想隱瞞。
紅毛是個聰明人,膽大心細,尤其擅長人情世故。因此她垂下眸,直言不諱:「不是多管閑事也不止好心,我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如果還有下一次倒計時,我要所有普通人中覺醒的異能者,全部,都投靠我。」
「……趁兩邊都沒了想法,別人要麼看不上普通人,要麼能做的都做了。你撿著時候跳出來送免費麵包,做世界第一大好人,搶在所有人前頭,替下一回倒計時博名聲,收買人才……」
紅毛反應極快,聳著肩膀直笑:「好算盤,真他娘的好算盤,我就知道你這人骨子裡有點東西,做不來沒勁的事。」
這算褒獎還是暗藏失望的譏諷呢?
林秋葵不清楚,不在意。
手裡握著一個軍團,但凡長腦子的基地都不會信她,她也不能輕易投靠任何勢力,相信任何人,於是只得另闢蹊徑壯大隊伍,將目光放到普通人們身上。
這便是杜衡替她選好的道路。
他用最後僅有的軍許可權制了她,逼她傾向非異能者的陣營。
「路上要用的地圖、車鑰匙、晶石都在這了。明天上午十點,城外停車場會有兩個人接應你,一個姓齊的攻擊型異能者,一個姓辛空間異能者,他們會幫你建基地。」
放下一個黑色背包,臨走前,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林秋葵額外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不過我確實能理解你的心情,失去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人。」
「只不過我運氣比較好,救活了他。要是沒能救活……我想過這個可能。沒有他的話,我只能活著,或者陪他死。但不管怎樣都好過不死不活地混日子。因為死人看不到這些,而活著的人不管怎樣都沒法彌補。」
說完,踩雪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天空中大雪飄舞,紛紛揚揚。
……明明他都還沒提報酬,怎麼搞的好像他已經答應了似的?
真把自己當回事兒。
異能者們就是這樣。
不過背包丟在地上容易被撿走,也很容易被一個酒鬼忘掉。紅毛伸長手指,試了不下八回,終於勾起背帶,掛到了自己身上。
至於到底走不走這一趟……他抬起頭,望見天幕黑得猶如固體。
還是睡一覺再說吧。
自從黃毛走後,他老做夢,然後大半夜嚇醒,喝再多酒都不頂用。
要是今晚能一覺睡到天亮。
他就走這一趟。
……
同一片夜空下,居民區,人們小心翼翼偷窺著附近空地上,驟然多出的一頂大帳篷,面面相覷,臉上凈是驚惶與疑惑。
相比之下,孩子們情緒簡單,紛紛躲在帳篷附近,探頭探腦地往裡頭看。
「有貓貓哦。」一個孩子說:「他們有貓貓,這麼小,白色的,我看到了。」
「還有大狗。」另一個孩子握著掌心嘿嘿笑:「它剛才有舔我一下,痒痒的。」
於是越來越多的孩子聚過來,越來越多孩子加入對話。
「我家以前也有小狗,是雪納瑞的。」
「我奶家也有一隻大狗生下來的小狗。」
「我舅舅喜歡貓,他家裡有好多貓,以前天天打架,後來死掉了。」
「為什麼死掉了?被異種吃掉了?」
「異種不吃貓咪,他們吃小孩。」
「我覺得是被你舅舅吃掉了!」
「亂說亂說,我舅舅最喜歡貓了,才不會吃貓呢!是因為異種來了,我舅舅說貓咪留在家裡會餓死掉,放在包里會叫,放出去說不定變成異種殺人。他不想讓貓貓變成那個樣子,就用一種葯把貓貓送走了。」
「是很苦的葯嗎?」
「不知道,我沒有吃。」
「是芮芮媽媽以前吃的那個葯嗎?」
「好像是,芮芮的媽媽也是睡著睡著就死掉了,嘴巴里都是泡泡,和貓貓一樣。」
孩子們天真的話語不斷迴響,雪落在鼻尖,有一個孩子先打了噴嚏。
緊接著看到祁越,他們臉色一變,活像被抓包小偷團伙,齊刷刷低頭。
一秒,兩秒,數了足足三秒,再悄悄仰起眼睛——啊啊啊那個超級凶的大人還在!
大伙兒再度嚇得抱頭亂竄
「祁越,」帳篷里,林秋葵聞聲抬頭:「別嚇唬小孩。」
祁越散漫地哦一聲,繼續盤著胳膊坐在門邊,捲毛頭隨便那麼一歪一歪,第三次嚇出一連串稚嫩慌亂的尖叫。
「在陪小孩們玩呢。」
葉麗娜端著一盆溫水走過來,笑道:「以前都是嫌他們吵,直接叫他們滾開的,現在好像變得比較喜歡小孩了。」
——還有貓。
那隻嬌縱的小白貓抓住祁越的褲腳,正膽大包天地,趴在他的腿上打呼嚕。
尊老愛幼,傳統美德。
雖然前兩個字遙遙無期,光看后兩個字的話,祁越確實有了質的飛躍。
林秋葵笑了笑,用毛巾洗臉,順便問道:「我們有多少吃的?」
「我和娜娜她們脫離野火時帶了一些,外加沿路遇到的軍團送了不少……」
這些東西都是葉麗娜在管,她想了想,報出一個數字,補充道:「微微的空間級別比較低,時間照常流動,所以這裡邊蔬菜、肉的數量不多,水果幾乎沒有,最多的還是米、面這一類保質期久的東西。」
寧微是軍團中一個女性空間異能者,在系統消失期間,一直幫整支隊伍儲存物資。
葉麗娜報出的數字看著多可而凜冬近在眼前,軍團一分為二,一隊幫助谷舟基地做事,食物有所保障;二隊沒有登記基地,寒潮期間物價上漲,冒著嚴寒獵殺異種,得來的晶石未必夠換幾床被子保暖。
「待會兒讓寧微過來一下。」
是時候幫對方晉陞等級了。林秋葵道:「今天太晚了,明天你準備一下,把那些蔬菜米面肉分一分,送給那些居民。」
「全部嗎?」
「對,全部。」
葉麗娜心思縝密,光聽這一句就明白,她們的隊長異能已經恢復了。
「以軍團的名義免費發食物,對嗎?」
為防萬一,她又問一遍,得到肯定的回答:「就以不死軍團的名義。」
「好。」
她笑吟吟地應著。
葉麗娜做事穩妥,得了話,當晚找人傳消息,第二天天沒亮便開始做準備。
等到七八點鐘林秋葵醒來時,她們帳篷外已然排出四五條整齊的長隊,耳邊滿是激動的哭聲、感激聲,乃至膝蓋磕地的聲響。
估計祁越幾天沒打架,渾身不舒服,林秋葵好說歹說,讓他自個兒出去玩。
出門前,祁越一把抓過正跟小朋友們一起堆雪人的唐妮妮,再三威脅警告這隻弱智樹袋熊看好家——當然,主要是替他看好脆皮企鵝,他那眼睛腦瓜都不太好使的女朋友——否則扒光頭髮,讓他做光頭妮。
接著又用一樣的話找每個隊友叮囑一遍。
忽略他冷硬的態度,粗暴的用語,難得祁越願意和親愛的隊友們挨個兒且單獨對話,那場面幾乎稱得上感人。
祁越走沒多久,葉依娜帶著一人進門,說是柳折意帶人順道捎來的、呂長虹的人。
名字叫江然。
——江然,穿書者,那個長相酷似她現實世界中弟弟、性格張揚魯莽的蠢貨。
沖他在研究所那囂張的做派,哪怕再昏死個兩三年,林秋葵都不至於忘記這號人物。
考慮到是呂長虹送來的人,不難聯想到對方可能具有間諜或監督者身份。
她特地找面相最和善的夏冬深提點一聲,讓他多看著點江然,有機會提一下關係套一下話,然後就讓葉依娜帶著人去找葉麗娜,就當來了個免費勞動力,幫忙發物資。
於是江然只能眼睜睜接受,自己連一句好話都來不及說,就被安排好活的現實。
未免有人冒領、多領的事發生,葉麗娜還列了一份表格,要求所有發一份物資記一份資料,不光費筆,還得費腦子記下所有領過物資的人。好雞婆,真麻煩。
這話江然只敢放在心裡想,苦著臉,頂著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默默幹活。
……這傢伙變老實了。
最先發現這一點的人是葉依娜,見他沒惹事,就收回眼神,沒再過分關注。
直到晚飯後,發物資的事告一段落。
包嘉樂認出這個曾經與他稱兄道弟過的胖哥哥,非常善良地邀請他和他們一塊兒完成堆雪人。而江然看一眼包嘉樂,再看一眼盤腿坐在雪地上的唐妮妮,嘆了口氣。
「你們可真好,都不用幹活,我快累死了,你看手抖成這樣,都帕金森了。」
「當然就算我沒事也不陪你們搞這個,太幼稚了,倆大老爺們玩啥不好,堆雪人?」
「……你說什麼?」
葉依娜突然出現背後,江然嚇得一個激靈:「卧槽大姐,背後靈能嚇死人!」
「你剛才說了什麼?」
她皺眉追問。
「什麼,沒什麼啊?對了,你腦門上這角挺酷啊,哪來的?什麼品種的啊?」
「你剛剛說……兩個男生?」
「啊?我說倆大老爺們,怎麼的?」
你都聽到了還問?
江然搞不懂女人的腦迴路。
葉依娜移動眼神,望著你一下我一下往雪人身上堆雪的包嘉樂與唐妮妮,眉頭越皺越深,忽然意識到一個驚人的事實。
「你是說——」
話說一半,喉嚨乾澀。
她不由得咳嗽兩聲。
「哇靠!」江然嚇了一跳:「你、你剛才是不是噴火了。嘴巴突然噴火?」
葉依娜毫無反應,自顧自往下問:「你的意思是說——」
「艹真的噴火了啊!」
「樂樂和妮妮,他們兩個都是男生?」
「廢話啊,你是他們隊友你不知道?」
「所以……妮妮是男生。」
「我日不會吧,你真不知道啊?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噴火啊姐?!」
所以——
「唐九淵是男的。」
葉依娜的表情由震驚轉驚疑不定再轉難以置信,最後變成一臉僵硬的麻木。
江然則是一臉崩潰:「大姐你到底聽沒聽到我說話啊??我都說一萬遍了!」
「五句話,來來回回就說那五句,你高貴,你了不起,你噴的火都快他媽把我頭髮燒光了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