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淵蟲
如果黑衣男人仔細觀察，他說不定能看到，在諾曼胸口的觸手團噴出觸手延伸到最長，也就是那些觸手距離他的右手最近時，有一些紅色的微粒從觸手的尖端被射出。
他雖然提前收手，並沒有接觸到那些觸手，但那些紅色微粒卻是一個不落的落到了他手上，並且迅速沒入了他的皮膚。
那些微粒便是被包裹在觸鬚中的猩紅蟲子，每條觸鬚彈出后，它們的尖端都會釋放出數只猩紅蟲子，這才是諾曼的殺手鐧。
令幽藍火柱驚訝的詛咒，讓邪靈少女費力壓制的東西，總不應該是平凡的「毒」。
當然，他也不能保證猩紅蟲子就能對黑衣男子造成多大傷害，但反抗總比坐以待斃要好上太多。
分離這十餘只蟲子時，諾曼也忍受了極大的痛苦，每一隻的分離都像是撕扯下一片諾曼的靈魂。
以後只要有得選，他絕不會再干這種買賣了。
好在，從黑衣男子反應來看，諾曼賭對了。
黑衣男子手上的衰敗狀態還在繼續，並以極快的速度向手臂蔓延著。他憤怒而又驚恐，咬咬牙，伸出左手在空氣中一劃。
狂風翻轉不息，如同狹小的空間中，束縛著一個微型颶風，短短數息之內，一道半米長的風刃便迅速成型。
黑衣男人怨毒的盯著諾曼，左手向下一揮。
鮮血噴出——
然而被風刃切開的卻並不是諾曼的脖子，而是黑衣男人的肩膀。
他為了擺脫了處於衰敗狀態的右手，連同整個右肩膀也一併削去了。
一整條手臂徑直的地砸在地面上，脫離了黑衣男人身體的手臂，其衰敗速度一下子翻了數十倍，短短几秒鐘便徹底朽壞。
最終，只剩下一些微小的暗紅色晶體和其上的猩紅蟲子。
諾曼胸前的觸手團似乎有所感應，它們劇烈地扭動起來。不知怎地，晶體和猩紅蟲子就被挾持過來，被觸手們吞掉了。
諾曼感到一下子有了力氣，靈魂的撕裂感也減弱了許多，他控制著將觸手全部收回體內，然後傷口的血痂再次凝固。
此時，輪到黑衣男人陷入不幸了。
右臂脫離之時，仍有兩隻猩紅蟲子跳進了黑衣男人的傷口上，並一下子就沒入其中。雖然當機立斷地付出了巨大代價，但卻還是沒來得及。
可黑衣男人此時已經顧不上這個了，看清了猩紅蟲子外形的他，眼神中一下子充滿了驚恐，止不住的後退幾步:
「這是……淵蟲?!!!」
「不……儀式被異化了!可你居然能夠壓制住淵蟲，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黑衣男人難以置信地看向諾曼。
「不管你是什麼，你的行為一定褻瀆了主的榮光!」
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黑衣男人左手握拳置於胸口，開始向他的主祈禱。
黑衣男人喃喃自語的聲音逐漸低沉下去，慢慢的一種混亂的呢喃聲從這個房間中的一切聲音之下顯露出來。
那可怖的低語之聲中如同有無數只蠕蟲相互滑動，訴說著錯亂和褻瀆。
在這低語聲之中諾曼感到整個房間似乎都在錯亂
他看到自己皮下的血肉終於按耐不住渴望，變成血紅的細長蟲子向外翻騰；
他看到大理石的地板彷彿也在融化，如同蜜糖一般粘合著他的雙腳；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也在這錯亂中崩解，強烈的噁心和窒息感在侵蝕著他理智的思考。
就在此時，
黃金門顯現了，雖然它仍紋絲不動，但在它的上方，一本平平無奇的紙質書，卻自動的打開了。
似乎正為了回應那邪惡的呢喃聲，它翻到了早已確定的某一頁。
一張蘊含著光輝的書籤從書中浮起，來到諾曼的身邊，旋轉起來。
諾曼看到那張書籤上似乎有一些潦草的字跡，可能是某個人的姓名。
是……誰呢？莫名的熟悉感，令這個疑問還是出現在了他近乎潰散的精神中。
書籤越轉越快，最後它的殘影連成了一個光環，環繞著諾曼。
光環顯然形成了某種屏障，那詭異的呢喃無法影響諾曼的精神了，只是他的意識又陷入了另一種迷失之中。
黑衣男人並不能豁免呢喃聲的傷害，實際上，他甚至是受傷害最嚴重的那一個。
他的肢體被扭曲折斷到了一種非人的怪異姿態，他的雙眼雙耳血流不止，他的精神更是在遭受著難以想象的摧殘與折磨。
最終他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上，那呢喃聲也一下子停止了。
於是書籤回到了它的位置上，書本合上，黃金門回歸那片黑暗。
「咦?」諾曼驚奇地看向黑衣男子，這是發生了啥?好像有個很糟糕的聲音出現了，可之後呢?
諾曼忘記了剛剛發生的事情。
看到諾曼輕鬆的表情，黑衣男人的面色更加凝重了，因為他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如果，是那些存在……
不，如果佔據了面前少年身體的，真的是那些存在中的一個，那麼這種做法無疑已經破壞了遊戲規則。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相對應的限制也會解除。
可主的懲戒為何遲遲不至?
如果他真的是那些存在之一，那麼滅殺自己本應該輕而易舉，可他為什麼要戲耍我?
或者說……有什麼限制著他?
難道，他找到了不違法規則的入局方法嗎？!黑衣男人心中大駭。
我必須做點什麼……至少要毀掉他的肉體!!!
心中打定主意，黑衣男人艱難地對著諾曼伸出手，某種威力巨大的法術開始在他的手心緩緩成型。
忽然，黑衣男人察覺到了什麼，他收回手，向一個方向看去。
有人正在向這裡靠近。
「該死的!」黑衣男人咬牙咒罵，來者的精神力強度在他之下，若是在全盛狀態，殺死來者就像碾死一隻臭蟲那麼簡單，但現在……
他受傷太重了，不僅是肉體嚴重受損，他的靈魂還仍在遭受淵蟲的噬咬。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這個消息，必須要報告給至尊!
「觸偶——」黑衣男人大喊，他的衣服展開並包裹住了他，然後化作一灘墨水，極快地滲入了地下，只剩下他最後的話語回蕩在房間中。
「——殺死這小子!」
黑色怪物轉瞬即至，兇猛的向著諾曼撲來，它的身軀在半空中向四面延伸，就像一張攤開的飛餅，對著諾曼的一面向內凹陷，無數如同彎鉤的蒼白利齒露了出來。
如果被怪物包裹住，恐怕只要數息時間，諾曼便會被啃成一副骨頭架子!
正當諾曼準備閉眼等死的時候，一道璀璨的，射線穿透了怪物的身體，在那裡擊穿出一個拳頭大的洞。
黑色怪物立刻退至一邊恢復了原狀，它身體表面覆蓋的黑色的粘液不斷的涌動著，卻怎麼也無法修補好大洞。
諾曼驚喜的看向一邊，邪靈少女優雅的站在那裡，她向怪物伸出手指，又一道璀璨的射線，穿透了想要再次進攻諾曼的怪物。
只是這一擊完成，她再次消失在了空氣中。
兩處無法癒合的貫穿傷，似乎也給黑色怪物造成了不小的負擔。
它嘶吼著，改變了進攻策略，腹部的皮膚水一般的沸騰。下一個瞬間，數枚拇指大小的黑影就如同子彈一般向著諾曼的腦袋攢射而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諾曼根本來不及反應。
轟——
一團凈火在諾曼面前爆開，將怪物的子彈炸散。
噗——
一把長劍穿透了怪物的身體，將它釘在地上，它掙扎著，黑色的黏液蠕動。
「少爺!」一個高大的身影來到了諾曼身邊，單膝跪地。
看到來人，諾曼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格托斯，你來了!」
緊緊繃著的那根弦終於得以放鬆，沉重的疲憊感如山般壓過來。
諾曼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