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夢戰
監控屏里的潛伏者們在艾特森率領下,虎入羊群般追殺三眼人,可憐的三眼人既無抵抗之力,也失去了抵抗意志。
三眼人還是沒祭出最後的殺器——能量珠,這是為何?
投鼠忌器?
可時間正在飛速流逝。老天爺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天上的電閃雷鳴不知什麼時候會嘎然而止。
這樣的局面對喬家父子來說太有利。
可喬家父子能想到的事情,三眼人怎麼可能沒想到呢?這是毋庸置疑的呀。
喬布朗看了一下計時器,艾特森帶著潛伏者已經和三眼人血戰十一分鐘兩秒,加上三眼人浪費在護城河和銅絲網陣上的三分鐘時間,老天爺給三眼人的時間不到一分鐘。此時若再無決斷,失去能量補充的三眼人只有腳底抹油的份,丟在戰場上滿地的黃金甲將歸勝利者所有。喬布朗一想到美好的結局,就心花怒放,不斷打著激動的寒噤。
「看來三眼人還是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不屑和我們這些低等生物玩同歸於盡的把戲。赤腳的干翻穿鞋的,亘古真理。」
喬達摩搖著頭說道:「現在定勝負,為時尚早。三眼人之所以遲疑不決,應該是在等待他們的主子發話。「
喬布朗好奇起來:「原來三眼人也有主子!他們文明程度極高,人與人之間怎麼還有差異?」
喬達摩道:「三眼人雖然有一億年進化史,但他們染色體里的奴性基因被刻意保存了下來,而且定期做抗氧化處理,使其能千秋萬代傳承下去。他們認為沒有奴性的社會是不牢固的,遲早有一天會崩塌。他們的階層分為三個層級,各有一個古怪名字,若一定要用地球語言來翻譯,那就是肉食者、素食者和辟穀者。看他們額頭能量珠的顏色就一目了然。白色的是食肉者,打仗沖在最前面;紅色的是素食者,負責上令下達;藍色的是辟穀者,自然就是絕對的權貴。辟穀者屬於絕品,除非遇到大事,極少拋頭露面,今天我看到了一個,就知道這回三眼人對我刮目相看,非要拿下我的天國人家不可。你想想,他們會機會使用絕命招嗎?」
喬布朗有點失望,問道:「可現在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
喬達摩道:「越是在最後時刻,更要小心」
果然不出喬達摩所料,就在計時器指向天上雷公電母打道回府前的三十秒,戰場上突然出現了一位額頭上長著藍珠的辟穀者,被幾個長著紅珠的素食者緊緊簇擁著,站在天國人家的城垛上居高臨下,特有的一份神聖不可犯的貴族氣派震懾全場。
只見辟穀者頭上的藍珠光芒閃動,猛然發出耀眼的藍光,直指衝殺在最前面的一群潛伏者,連眨眼的機會都不給,那一群被激光波攻擊的潛伏者就被氣化蒸發,連骨灰都沒留下一粒。
空地上只留下了他們曾經使用過的竹刀和竹盾。
辟穀者動了絕招,三眼大軍歡聲雷動,剛剛還在躲避追殺、四處逃命的肉食者立馬站住不動,轉過身來,面對潛伏者,開始轉動額頭上的能量珠,顯然也要冒死動用絕命招。
監控室里的喬布朗亂了方寸,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弟被激光波攻擊,瞬間煙消雲散,心如刀絞,忍不住怨氣衝天:「完了!完了!老傢伙把我的兄弟們害慘了!」
喬達摩似乎沒聽到兒子的怨懟,他眼睛發亮,因為有新發現。
喬達摩喝道:「誰說完了?人被燒沒了,可竹刀竹盾還在,說明什麼?說明三眼人最厲害的激光武器奈何不了你的原生態武器。
快按警報,提醒你的狐朋狗友早作準備!」
生死成敗就在兔起鶻落間隙,喬布朗還沒反應過來,喬達摩已經替他按下了警報。
天國人家上空再次響起凄厲的警報聲,振聾發聵。
艾特森天生是個當戰士的料,平常生活中反應遲鈍,傻大一個,一旦上了戰場,機敏度遠勝常人。
一聽到警報聲,他就靈犀一點通,明白了指揮員的意圖。
艾特森連忙吆喝亂作一團的潛伏者聚集起來,以他艾特森為中心圍成一個環形陣,竹盾高舉頭頂,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半球體。幸虧這些排陣法事先操練過的,
陣型才成,可怕的激光波已呼嘯而來,灼熱無比,所過之處,灰飛煙滅,就算幾尺厚的銅牆鐵壁,也能燒出一個窟窿來。可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一碰到竹盾,烈焰走位,順著球面直衝雲霄,把黑暗的夜空照得纖毫畢現,卻傷不到竹盾一絲,連個燒痕也沒留下。
潛伏者沒被氣化蒸發,倒霉的自然是三眼人。消耗盡能量的肉食者首先倒下一大批,隨即銷聲匿跡,他們額頭的能量珠其儲能畢竟有限。
站在城垛上的辟穀者看著毫髮無損的竹盾陣,一臉茫然,急忙舉手示意三眼人停止進攻。他從城垛上跳下來,和潛伏者們處於同一高度,不再居高臨下。
他對著艾特森作了一個揖,貴族的高傲全收,露出一臉平易近人的笑容,對艾特森說道:「了不起,能抵擋我們三眼人激光波的地球人至今為零,你等堪稱英雄。只是不知為什麼你們如此英雄,卻干著狗熊不如的事情,護著背信棄義的喬達摩?那是為虎作倀!」
艾特森雖然憑藉竹盾陣躲過了被氣化蒸發的劫難,但目睹烈焰襲身的景象,已魂飛魄散,這恐怖無比的陣勢誰見過?就算三眼人停止了進攻,仍心存餘悸,對製造恐怖的三眼人不但無恨意,反而心生畏懼,深入骨髓的畏懼,遇見魔鬼般的畏懼。現在見「魔鬼」禮賢下士,給自己英雄的稱呼,自然受寵若驚,以為真誠就能換得人家的寬恕,馬上說出了實話。
艾特森拱手作揖回禮,說道:「其實我們不知道大老闆和天國人家的恩怨,我們來這裡幫著看家護院不拿主人一分錢報酬,圖的只是想得到你們身上的黃金甲,還清債務,改變命運。僅此而已。希望大老闆能見諒!人窮志短莫見怪!。」
辟穀者仰天大笑,豪爽得氣吞山河。艾特森只好陪著傻笑,堂堂八尺男兒,剛剛還是勇冠三軍的猛士,轉眼間成了一個卑躬屈膝的奴才,一個舔痔者。
辟穀者笑罷,用手指了指滿地的黃金甲,說道:「不就是想得到幾副黃金甲嗎?這裡到處都是,你們要真有需要,儘管取走就是。黃金甲在你們的世界里是稀世之珍,在我們三眼世界里不過是一堆廢銅爛鐵。對了,藍月刀才是好東西,別忘了揀一些回去。」
潛伏者如聞赦令,在艾特森的帶領下,開始爭搶滿地的黃金甲和藍月刀,亂作一團。像一群骯髒的拾荒者,一點體面都不要。本來握在手裡保命的竹刀和竹盾,現在成了累贅,一錢不值,妨礙他們「改變命運」,被丟棄一地。
喬布朗在監控屏里欣賞著艾特森的精彩表演,恨得直咬牙。這就是結交傻瓜朋友的下場!他給你帶來的只有無窮的不確定性,雖然他們沒有多少壞心思,但干出來的基本都是壞事,而且是致命的。
喬布朗隔著屏幕狠狠罵道:「臭小子,等找到機會,看我怎麼收拾你!」
喬達摩在旁長嘆一口氣,他已經面無人色,萬念俱灰,幽幽說道:「可惜你已經沒機會收拾他了。收拾他輪不到你。」
喬達摩話音未落,喬布朗在監控屏上看到了可怕的一幕:剛剛還被潛伏者殺得喪魂落魄的三眼人突然恢復生氣,面露猙獰,揮動藍月刀向潛伏者湧來,此時的潛伏者已經沒有了克敵制勝的竹刀竹盾,只能用剛搶到手的黃金甲和藍月刀來保護自己,已完全不是人家的對手,只見三眼人刀起刀落之間,潛伏者慘叫不斷,血流成河。最慘的還是艾特森,已經被大卸八塊,三眼人恨意未消,還在手起刀落,非把他剁成肉泥不可。
喬布朗看不下去,關掉了所有監控。
門外石階傳來嘈雜的腳步聲,顯然,三眼人已經消滅所有抵抗力量,正朝著指揮部殺來。
喬達摩踉踉蹌蹌走到門口,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面向大門,舉起雙手。
喬布朗上前一把拉起他,喝道:「你這是幹什麼?」
喬達摩有氣無力說道:「現在還能幹什麼?天國人家現在換主人了,怪我自不量力,害人害己。只求三眼人看在我有良好的表現上,放我一馬,別讓我下地獄,我願意做他們的奴隸。」
喬布朗怒不可遏,呵斥道:「你甘心做奴隸,那我母親怎麼辦?忍心看著被三眼人羞辱嗎?房頂上有你的航空氫氣球,你可以帶著我母親遠走高飛,我留下給你們斷後。大不了一死,有什麼可怕的!」
喬達摩連連搖頭,說道:「死當然不可怕,可怕的是三眼人會讓你下地獄,那才是真正可怕的。」
喬布朗一呆,他感覺出老頭子話中有話,但此時情況萬分緊急,已經不容許他刨根究底。
他幾乎是強推著把老頭子送出了後門。
監控室有一前一後兩道門,前門直通樓下大廳,後門直通平台,上面就是瑞秋陳的閨房。
喬布朗剛把父親推送走,三眼人已經破門而入。喬布朗只感覺滿眼的金光耀眼。
生死早就置之度外,唯有拚死一戰,給父母多爭取一點逃命的時間。
喬布朗一手竹盾,一手竹刀,在狹窄的房間里和三眼人死磕。喬布朗刀法精湛,遠在阿特森之上,到了最後拚命時刻,所有絕招、黑招都用上,不擇手段,殺他個酣暢淋漓。
房間里突然死一般沉寂,房間里到處是橫七豎八的黃金甲,難道三眼人被他殺光了?
喬布朗要衝出大門追上去,他心裡放不下的是自己的母親,不知有沒有登上氫氣球脫離險境遠走高飛。剛到門口,正好和從外面進來的辟穀者撞個正著。
兩人幾乎已經臉貼臉,喬布朗的額頭碰觸到了辟穀者額頭上的藍色能量珠,冰涼冰涼的。
喬布朗怒不可遏,正是眼前這位辟穀者背信棄義,用狡計誘殺了自己帶來的狐朋狗友,這仇不共戴天。他一把推開闢谷者,高舉竹刀,想對仇敵來個開天闢地,一剖到底。可是不知怎麼的,他的雙手突然僵硬,動彈不得。而且「僵硬」在蔓延,整個身子都不能動了。
樓下大廳突然傳來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合著節奏,辟穀者大搖大擺在房間里晃悠,晃了一圈又一圈,最終在喬布朗面前站住,辟穀者舉起藍月刀迎面劈下。
喬布朗失去了閃避能力,這是怎麼回事?關鍵時刻掉鏈子,急得他大汗淋漓、血脈噴張,卯足勁大吼一聲。
喬布朗從床上直蹦起來,揉揉眼睛環顧四周,哪裡有什麼額頭長藍珠的辟穀者?只有一個肌膚姣美如凝脂的一個大美人酣睡在自己身邊,那是自己的女友海倫斯。
原來如此慘烈的天國保衛戰,只是南柯一夢!
唉!女人就是礙事!海倫斯喜歡枕著他的臂膀睡,這就是他的手臂在夢戰中突然僵硬不能動的原因,結果輸給了三眼怪。喬布朗是個好勝之人,夢裡他也不想輸給人家。
喬布朗擦擦頭上的汗,柔柔麻木的臂膀,暗叫一聲僥倖,長長舒了一口氣。沒事,自己的那般狐朋狗友只是在他的夢中被三眼人剁成肉泥,害他無端傷心一場,現實中他們毫髮無損,好好活著的同時正在接受生活的殘酷摩擦。
把喬布朗從夢魘中喚醒的是電腦里傳來的貝多芬的名曲《命運交響曲》。
此時《命運交響曲》還在房間里浩浩蕩蕩行進,吵得人心煩意亂。
喬布朗回過神來,原來明天就是清明節,要不是音樂提醒,還真忘了。
每年清明節的前一晚,父親喬達摩都會從遙遠的天國向他發來提醒函,提醒他別忘了這個重要節日,敦促他整頓行裝,做好去天國闔家團圓的準備。
《命運交響曲》就是父親喬達摩的提醒函,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準時響起。
喬布朗和亡父感情淡漠,見不見面無關緊要,但他對已故母親瑞秋莉的思念這些年來與日俱增,一年見一面不容易,是萬萬不能錯過的。
他急忙從床上起來,走進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