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冬風夜歸人

黑色的牌匾上刻著兩個金色的大字「糧部」，但見一人長得五大三粗，身高八尺有餘，黝黑的面堂，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顯眼的地方，最顯眼的便是那一抹紫色的鬍子。此人並非旁人，正是南康國糧部的掌門人糧閣老李淳風手下的助理，官任副閣老王克愛。

但見，他匆匆看了一眼牌匾，一猛子大步流星地推開大門，徑直而入，兩邊的護衛一看是他，便不再阻攔，只是輕輕抱拳，用眼神目送。

黑色的正廳，牆壁是黑色，板磚是黑色，就連窗戶也遮上了一層黑紗。正廳通往有四個路口，像是迷宮一樣。

紫鬍子在正廳頓了頓，隨機選擇了第三個路口，但是不過半晌又出來了，臉部少有汗珠滴落。他又頓了頓，之後，選擇了第二個路口。各位客官，不用猜，過了半晌又出來了，臉上的汗珠漸密。此時，紫鬍子已經面露慍色，但也不敢高聲言語。

他嘆了一口氣，又毫不猶豫地走進了第一個路口。可是老天非得要捉弄他一樣，他再一次出來了，此時豆大的汗珠在他的臉頰上滾過。

這回他走進了第四個路口，確實總共是四個路口，總該對了。當他進入第四個路口時，又有五個通道展示在他的面前，這就像套娃一樣，一環扣一環，窮窮無盡也。

閑話少說，最終他終於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耗時大約三個時辰。原來，紫鬍子只是要面見他的上司閣老大人。當他氣喘吁吁地來到了李淳風的面前早已癱坐一團。李淳風是一個矮個子，面色銀盆，兩撮山羊鬍在鼻翼下隨風飄動。

「大人，今天當我走進正廳之時，估計您會在通道較寬的路口，於是我便走了進去，卻沒有看到大人的身影，因此又果斷選擇了通道最矮的路口，結果又沒有看到大人的身影，已經費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確定了大人在哪路口，卻迎面又遇上五個通道，不斷輾轉反側，不斷抉擇…」

「停！這彙報拖拖拉拉磨磨唧唧的毛病，怎麼還沒有改？你難道不知道大人我為什麼這麼做嗎？如今，世道混亂，如果不把我身居之所保密下來，建成像迷宮一樣的布局，那麼想暗殺我的人，豈不是太輕鬆自如了？麻煩你就麻煩你一下吧？早晚有一天你會知道我的良苦用心的。話說至此，你還沒有說今天來向我彙報什麼？」

「皇帝陛下身體畏寒，聽宮裡傳來消息，他如今走路顫顫巍巍，天天哈欠連天，坐久了便下地走一走，吃飯只吃流食，眼神空洞，總愛眺望星辰，夜間總是突然驚醒，囈語不斷…」紫鬍子還要繼續說下去，只見閣老大人將手狠狠一抬。

大吼了一聲：「請在十個字之內把事情闡述明白，我不阻止，難道你要說到明天早上不成？」

紫鬍子突然想了好長一段時間，彷彿把話說得簡短是非常吃力的事情。彷彿靈機一動一樣，瞬間，雙眼射出一道光，開口說道：「皇帝病了，時日無多。」

「好！希望你以後就這麼彙報，改了你這說話磨磨唧唧的臭毛病。皇帝生病了，皇帝生病了，恐怕時日無多…」閣老大人眼珠轉了轉，沉思起來，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兩撮山羊鬍便不自覺地向上翹了一下。

「眼看這南康國將會發生一場大的變故啊！11月份，冬天來了，外面起風了，這宮廷內部眼看也要起風了！」閣老望著紫鬍子，語重心長地說。

「那我們該如何是好？您知道我頭腦簡單，並無計策，全聽閣老大人安排便是。」紫鬍子低著頭。

「把徐強將軍叫來，我有話要對他說。」

「是大人，我速速就去。」

閣老大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告訴他，我在第四個路口，第五個通道，別浪費太多時間。」

「早這樣不就好了嗎？聽令！」紫鬍子扭頭迅速地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徐強將軍便來到閣老大人的面前。初看此人，發現此人不修邊幅，雜亂無章的白色的鬍子在臉上張牙舞爪，四處紛飛，久經滄桑的臉上可以推斷出年齡頗大，已過中旬，一雙渾濁的雙眼也寫滿了故事，深沉的目光中，彷彿隱藏了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

「大人，找我何事？」

「將軍，你身為我們糧部的將軍，手握一定的兵權，一直要求你監查其他五部，尤其是兵部，可有發現？」

「報告閣老大人，卻有發現，您最近知不知道宮中發生的事情？」

「嗯，王克愛副閣老已經向我彙報了，我早已知道皇帝病重，隨時可能駕鶴西去。」邊說，李純風大人邊玩著手中的毛筆。他愛好書法，無時無刻不與筆墨相擁，雖然身材矮小，但是也滿腹經綸。

「大人知道便好。素來，雖然其他四部也有兵權把手，但是論兵權最大的還是屬於兵部。近來，兵部閣老活動非常頻繁，眼看陛下病重之時，他有想接管宮中，打破如今五部制衡的局面。他在南康國天下收買人才，利用自己的兵權擴充勢力，更忌憚的是，被我們已經奴役的東榮國和北遼國的人民，他也有所竄通，不可謂是居心叵測啊！」

「眼看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應該迅速找准上策，千萬不能讓他一部獨大，控制天下。」李淳風此時狠狠地將筆摔在了案台之上，在桌台右上角的墨盒狠狠地晃動一下，裡面的墨汁有欲濺之勢。

「那大人有何用意呢？」徐強將軍忙問道。

「將軍，你跟隨我多年，由黑髮跟到了白髮，由滿臉青澀跟到了滿臉滄桑，那你覺得我們現在最缺少的是什麼？」

徐強將軍一瞬間就有了答案，馬上就要脫口而出。但是又頓了頓，抬眼看了看閣老大人，以他對閣老大人性格的了解，此時還是沉默為好。

「部下並不知道，天生愚鈍，望閣老大人明示。」

「哈哈，你這個老狐狸。真不知道，還是不敢說呀！」閣老大人又看看將軍，將毛筆輕輕地從桌子上拿起來，抖一抖，將覆在上面的墨汁抖了下去。

「在下確實不知。」

「那我就告訴你，我們現在最缺的東西就是兵，兵部一直欺壓我們的根本原因就是他掌握兵權。因此，如今皇帝陛下病重，隨時有生命的危險，如果我們不想被淘汰出局，也想爭一爭這天下，那麼我們就需要手握重兵，總之，掌握兵權就是王道，就是我們翻盤的致勝因素。」

「求大人明示，兵權固然重要，但是我們又該如何得到兵權呢？」將軍問。

突然，閣老大人對身邊的護衛和紫鬍子使了一個眼色。他們都心領神會，一步一步緩緩地退了出去。紫鬍子天生不會多想，大人安排自有大人安排的道理。況且，糧部的兵主要都掌握在徐強將軍手中，他只是一個副閣老，關於兵的問題，他也不必多問。其實，他有這個時間根本就並不想考慮這些事情，聽從大人的命令便是了。

當屋中只剩下閣老和徐強將軍二人之時，閣老大人不知不覺便心生感慨，抬眼望了望這個場景，彷彿跟十多年前的場景類似。就是歲月不饒人，當初意氣風發的將軍，如今已垂垂老矣，變成一個滿頭白髮，滿臉白須的老者。

「你知道十多年前的事情吧？徐強將軍。」

「大人，想必是您將您的兒子託付給北遼囯王巴村的代府一事吧！」

「正是此事，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閣老大人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微笑。

「難道和如今的局勢有關？難道大人深謀遠慮？」

「你猜對了！當初我將它投入代府的根本目的，正是為了此刻。當時皇帝陛下雖然身體安康，但是早晚有一天他也有病危的時候。因此早晚，如果我們想要掌管天下，改變如今五部制衡的局面，就必須迎接我們的手頭沒有兵權這個重大的問題。如果這個問題不解決，我們就一直被兵部所壓制，也就難以實現我們的理想。解決的辦法其實只有一條，就是利用北遼國的百姓，把他們當成軍隊，一步步精心培養成我們的心腹，可以跟兵部抗衡的軍隊。」

「那大人之後的計劃是什麼呢？」徐強將軍不解地問，「想當年，我還真的以為大人將自己的孩子殺死了呢，只是為了怕與公主奪權。多虧了大人，在幾年前將事情的真相告訴我。您其實並沒有殺死自己的孩子，只是製作一個假象，那把刀刺入的是旁邊一個僕人的屍體，您的孩子安然無恙。大人這麼做的目的，其實我也明白，怕其他的將士知道，所以才製作這個假象，將這個秘密隱藏起來。大人能將這個秘密在幾年前告訴我，可見大人對在下的信任，就是因為這一點原因，我對大人一定是一片忠心，永不背叛。」

「好，但願如此。日後，你也知道代府的家中有藏書，當時我在那矮子代吉豪的手中看到殘存書卷泛黃的扉頁，因而才將自己的孩子交付給他。你知道，整個遼國無人讀書，也沒有書籍之說，而我的孩子可以跟他共同學習知識。在見識和閱歷上，就遠超其他北遼人，這樣的話，更好地控制他人，說服他人的思想，更好地組建一個軍隊。我計劃的最終目的其實也就是想讓我的兒子代替我，在北遼國，通過在書中所學的知識，組建一個軍隊來為我所用，為日後掌管天下抗衡兵部而準備。」

「大人確實高明，以大人的聰明才智和雄才大略，掌管天下不足為奇！」

「且慢！將軍，但是還有一件事情也值得思考，可以說，這是一個非常重大的問題。聽我們的情報所說，在代府中還有一個人叫代英庭，與我兒一同學習知識，可見，如果我兒成功組建軍隊之後，此人便也可以分一杯羹，算是一個重大的威脅啊！」

「那大人的意思是什麼？難道是把他暗殺便是？」

此時，閣老大人將毛筆收入囊中，微微一笑，輕輕地說：「正是！但是還有一點，暗殺盡量不要把事情搞得太大，最好不讓他們的叔叔，那個矮子代吉豪知道。我的兒子還要靠他學習知識，所以不要這麼早把他變成敵人。」

「那我們最好在什麼時候行動呢？如今北遼國那邊應該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謝聖節的慶祝。」

大人沉思片刻，「最好在謝聖節之後吧，只要保證在謝聖節之後就行，時間隨你而定，如果在這個時候動手確實不好隱蔽，被別人發現的機會就大大增加。」

「明白！大人，我一定將此事辦好！」徐強連忙保證。

「那你先退下去吧！但願如你所言。」閣老大人已經在說話間整理好桌面，只是剩下幾滴墨汁還在上面閑逛。

糧部第四路口第五通道在一瞬間便沒人了。糧部門外，冬風吹得正勁，讓人心寒心怯。

這風確實調皮，四處亂吹，越過3652公里，在王巴村駐留下來，無聊間撩起在代府屋內靜坐的代一鳴額前秀髮，好生有趣。

這位少年開口說道：「叔叔，還有多長時間？」

「快了，也就兩個小時左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