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明月的試探
走到抄手游廊上,明月隨意挑了個長椅坐了下來。
身子歪靠在廊柱上,輕搖手中團扇。
她這才回籠思緒,掀眸朝靜靜立在他身側的十四爺望去,柔聲道:
「仁心堂的事,妾身會多加上心的。」
十四爺輕舒一口氣,身子前傾,抬手摺了一枝海棠花,而後將海棠枝簪在明月鬢邊。
明月身子一怔,待回過神來,她下意識地抬手撫上鬢邊的海棠枝。
剛想要取下來,耳畔傳來十四爺的聲音。
「別摘,很美。「
明月聞言,忍不住抬眸淡淡地瞥向十四爺,輕聲開口:
「這花開得好好的,您折了作甚?」
十四爺唇角微揚,笑道:
「有花堪折直須折。」
「與其被風吹落在地上,碾在泥土裡,倒不如拿來給你當珠花戴。」
明月聽到他這番說辭,忍不住輕哼一聲,將臉別向花圃里那株開得正艷的芍藥,但眼角眉梢處漾著淡淡的笑意。
眉眼彎彎似月牙般,頰畔勾勒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十四爺瞧見她笑靨如花的模樣,那張清雋臉龐上不由露出溫潤的笑。
明月邊搖著團扇納涼,邊瞧著花圃里的那株開得正艷的芍藥發獃。
隔了半晌,她忽而轉頭看向十四爺,故作漫不經心道:
「若是仁心堂有朝一日能發展成現代的醫院該多好啊!」
說話間,隔著團扇,她微眯著眸子故作不經意地打量了十四爺一眼。
瞧見他輕蹙劍眉,眸中帶著幾分不解的神情,她另一隻放在大腿上的素手不由緊緊攥成拳。
手上的護指略微嵌進掌心的皮肉里。
瞧著他這般神情,若不是心機城府太深而偽裝的過分好,那就並非與她一般是穿越者。
可若真是重生的,依著上上輩子他們夫妻二人的相處之道。
此刻他絕不會陪著她遊園散步,更不會對她喜歡什麼釵環首飾上心。
那麼一個愛面子又大男子主義的人,也不會為她簪花。
若他真是個重生的,此刻只怕恨不得早早將她休掉吧。
畢竟上上輩子他對她百般冷落,讓她在宮裡宮外受盡了旁人的譏笑,可後面她對他死心后,也沒讓他好過。
能作鬧得讓他不安生,她便絕不消停。
她承認,後來他們夫妻徹底緣盡,相看兩厭甚至到她瀕死的那幾年,他將她禁足在那間破敗小院里半步不得踏出......
這諸多事,她也有錯,且錯得還不少。
若是對他心如死灰后便安分地將內宅的事務打理好,與他客客氣氣的,即使相敬如「冰」又如何?
至少能落得個好下場。
因著恨極了他,上上輩子的她,甚至連兩個孩子都不待見。
或許是她在兩個孩子身上造了孽,到了後來才報應到她自個兒身上了。
這般想著,明月不由深吸一口氣,精緻的桃花眸里蘊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許是回憶過往太過入神,她並未發覺十四爺輕抿著薄唇,正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
直到耳畔傳來他清朗的聲音,她才回籠思緒。
「現代?」
「醫院?」
十四爺微挑眉梢,疑惑道:
「這又是何物?」
他輕蹙了下高挺鼻尖,又問:
「醫院......」
沉吟片刻,繼續道:
「你口中的醫院就是醫館嗎?」
明月聽到他這番接二連三的問話,不由愣了下神。
須臾,才道:
「應當是吧。」
她唇畔微勾,臉上浮現一抹淺笑以掩飾某些不知名的情緒。
「妾身也是在一本雜談中偶爾看到醫院二字,書中描述與咱們大清的醫館極為相似,但經營模式和體系又比醫館完整精細。」
......
許是心虛,又許是為了掩飾說謊的尷尬,方才的明月話有些多,當著十四爺的面吧啦吧啦地胡亂說了一大堆。
待說完這些,她當即就後悔了。
她只說是在一本雜談上看過的不就行了?
又何必向他解釋這麼多?
解釋越多,紕漏便也會越多。
可現如今想將方才那些話收回都來不及了。
不知為何,近些時日,她突然覺得所有的一切開始不在她的掌控範圍。
偏院那邊,還有十四爺......
一想到這些,她便下意識地心慌。
如今只是偏院的那幾個女人和狗十四,那接下來呢?
如今仁心堂正在起步階段,可是萬萬不可出錯的。
一旦出錯,她連帶著四所、完顏氏一族皆會被問罪。
或許還會牽連更多的人。
畢竟,她既抓住這個機會讓仁心堂擔上了皇家的名義,那仁心堂便也是皇室在民間的一份體面。
且老爺子又是為仁心堂題字,又是一紙詔書昭告天下,還特意給她賜了內務府連夜趕出來的章印和文書。
可謂是給足了她體面和榮耀。
所以狗十四說的倒也沒錯,在仁心堂一事上,她必須時刻都小心謹慎。
一步錯、步步錯。
所以第一步棋,便要走好。
事到如今,明月突然就覺得有些心累,身心疲乏。
早知做生意這麼累,當時她便不會貿然答應系統的要求。
大不了一死了之,最多落個永世不能輪迴的下場。
畢竟按著系統的要求,安安穩穩地在這大清重生一回,也不見得她有多歡喜。
因著她的重生,時間線甚至周邊人物的命運皆在發生微妙的變化。
這些變化即使她有系統傍身,也無法扭轉。
她能做的,左右只是不讓歷史偏離的忒厲害。
若時間線和歷史徹底錯亂了,或許她和這裡的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想到這些,明月便下意識地蹙緊眉頭。
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她甚至有些懷疑,她穿越又重生,來到這裡的意義是什麼?
她的存在,莫不是真的只是為了養活昭昭那隻吞金獸?
如若真是這樣,那到時候她還能回得去現代嗎?
許是她多想了,她總覺得這一切只是一個陰謀。
明月輕輕晃了晃腦袋,迫使自己不去想這些不著邊際的事。
越想便越心煩,倒不如顧好眼下的事。
恰在這時,十四爺溫潤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扯回。
「聽你這麼說,我倒是對那本雜談也很感興趣,可否借我一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