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觸不可及的人
循聲望去，眾人這才發覺，角落裡原來還坐著一個人，或者說，是伏著一個人。
為何這麼說？
因為那人的樣貌，實在太不起眼了。
全身上下，穿著最普通的棉布衣服。身上，恰到好處地落了一層不薄不厚的灰塵。五官也並無任何特別之處……一句話，他就是那種在街上只見過一眼就會忘記的人。
因為那人的行為，實在太不起眼了。
他在吃飯。
最簡單的那種吃飯。
此時此刻，「麒麟樓」中的人，沒有人像他那樣吃飯：夾起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偶爾飲一口酒……
一切的一切，都顯示出此人的不起眼。因此他雖然是坐在位子上，但隱蔽得卻像是「伏」在位子上。況且此時大家都喝得酩酊大醉，是以沒有人能夠發現他。
但是蕭戰不一樣。
蕭戰能夠在京城大大小小的風雨中爬上「六大神煞」之位，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小心。
他時常暗算別人，所以他加倍的小心。
他知道，越是不起眼的人，越值得小心。
他清楚，不是只有他暗算別人，也有別人暗算他。
因此他先下手為強！
他揮手一掀，桌上的碗碟不僅向那人飛去，還中途變向，分頭攻向那人三十六門要穴！
他清楚，縱使那人有鄧男子一般的「鬼手」，也絕不可能毫髮無傷地擋下這三十六路的進攻！
即使那人擋下了所有這些「暗器」，也必定是用手去擋拆。如此一來，他加之於碗碟上的內力便會透過他的身體，直取他的五臟六腑！
想當年，無數武林高手便是喪生或是傷在了這招「秋風蕭瑟」上。
因此，他心裡已經認為，眼前這男子，已經與死人無異了。
但是，他心裡仍然提防著變數
即刻，變數已經發生！
面對疾馳而來的一堆碗碟，只見那人避也不避，只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輕輕在旁邊的桌子上一挑，那桌子便被掀了起來，當在他胸前，儼然成為了一個盾牌。不知怎的，所有的碗碟本是朝著不同的命門砸去，卻都盡數打在了桌子上。其中的力道也彷彿被盡數卸去，碗碟只是輕觸了一下桌子，便紛紛般掉在地上。
好一個「秋風蕭瑟」，在一張桌子面前，卻成了「秋日落葉」！
他的右手還拿著筷子。
還在夾菜。
只不過，這次夾的不完全是「菜」。
更確切的說，筷子在空中「挑」了一下。
更準確一些，筷子在空中被「挑」了一下，被蕭戰的隔空指力震了一下，震到空中，在空中翻滾了幾次之後才落下。
落下時，筷子已經斷成了幾段。
這一手，同時令蕭戰和那漢子都驚了一驚。
蕭戰之驚，在於那人竟然能夠識破自己「隔空透指」之術。
蕭戰的攻擊之狠辣，在於他有兩段。
明裡是通過碗碟擊向對方，暗裡則是在先前指向那人時已經發出。
只不過，蕭戰有意隱藏那一指的力道，使其不易被發覺。
是以雖然指力先行攻出，但卻是在碗碟之後攻到。
暗中的攻擊比明面上的攻擊更強大，更毒辣，是蕭戰一貫的手段。
鄧男子便是喪命在這手段上。
但他卻想不到，這樣一招攻擊，卻不僅被對方看出，還僅僅用兩根筷子就輕鬆化解！
蕭戰意識到了：來人武功之高，
高不可測，甚至可能在自己之上。
而那人雖然用一雙筷子便化解了蕭戰的指力，卻也被震出虎口一陣劇痛，險些裂開來。
「六大神煞」果然名不虛傳！
隔空指力尚且如此，倘若真是近距離被戳了一指，只怕就算是十個鄧男子也能被穿出個大洞！
高手過招，很多時候，只用一個回合，便能探出對方的虛實。
兩人心下都有些恐懼，面對高手的恐懼；也都有些緊張，面對高手的緊張。
蕭戰先發話了：「這位好漢，請問您尊姓大名？來這「麒麟樓」上，不知有何貴幹？」
殺不掉的人，一概不願得罪，這是蕭戰的處世之道。
「在下姓方，名尚安，是『青雲閣』景凌的師弟」，來人自報家門。
聽到「青雲閣」三個字，蕭戰便知，恐怕今日勢必有一場惡戰了。
「驚神幫」如今如此聲勢，近乎可以號令武林，但終究無法一統武林，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別有洞天」景凌的「青雲閣」和「平地驚雷」雷鳴的「烽火堂」在從中作梗！
但他還是強裝鎮定，緩緩地問道：「景凌讓你來襲擊「驚神幫」？只怕是有些不自量力吧？「
他心中已經想好，對方很如果此時突然襲擊過來，應對的十一種方法，和十六種反擊的招式！大戰一觸即發！
可未曾想，方尚安只是笑了笑，道，：「我與閣下無冤無仇，何故兵刃相見？」，他頓了頓，接著道：「不過，鄧男子之死的細節，我相信武林中人一定很想有所耳聞。」
說罷，他便急退！
退向門口！
蕭戰急忙搶身上前，右手拇指急攻方尚安，左手呈鷹勾爪，向方尚安襲來！
他心裡清楚，倘若此事在武林中傳播開，不僅「驚神幫」在武林中會顏面盡失，他自己也會在幫主面前落個「辦事不力」的批評。
而倘若抓住或是殺了景凌的師弟，無論怎說，都是大功一件。
同時，在「麒麟樓」中的「驚神幫」弟子，也一齊上前搶攻，念頭也都十分相近：倘若放走了方尚安，蕭戰定會責罰自己為何沒有及時發現他；而如果抓住方尚安，哪怕只有一下，也是一個極好的表功機會。
什麼樣的領導就有什麼樣的下屬。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一行為卻給方尚安造成了可趁之機。
方尚安並未動手，只是用兩邊長袖揮了一揮。
之間「驚神幫」弟子們瞬間就被兩邊袖口所帶勁風吹得七零八落，彼此往對方身上砸去，有的還回彈過去，直擊蕭戰！
原本他們準備好的各種武器，各種攻勢，突然變為朝向彼此的同事，甚至成為了攻向自己的領導。
他們都想停下，可不知怎的，在兩股勁風的帶動之下，竟然沒有一人能夠定在地上。
方尚安近在咫尺，卻又是如此的觸不可及！
只見方尚安一邊退向門口，他身旁的人也一邊朝著蕭戰飛去。
蕭戰被不斷飛來的弟子們阻礙了腳步，一不小心右手還扎穿了一名弟子的天靈蓋。
方尚安已經出門了，施展輕功，飛一般離開了「麒麟樓」
看著逐漸遠去的方尚安，蕭戰終於在門口停下了腳步。
他只一伸手，就把全力衝刺的「霹靂拳師」胡大猛攔了下來。
「不必追了。」
「他是觸不可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