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顆難捨的心

剛殺的豬肉煮熟后不能空腹吃，因為粗糧餵養下的胃很矯情，吃不慣這油乎乎的東西，吃多了會反胃嘔吐。所以等人們先把肚子填到半飽，陳起福才端上滿滿兩大盆肉來，讓人們放開手腳吃。至於婦人和孩子們，都聚集在廚房，勤快的秀春顧不上自己吃，先讓來的客人們吃飽。出於私心，秀春悄悄藏起來了兩根全是瘦肉的肋骨，這是給馬奶奶留的。老太太剛送來饃就匆匆走了，她擔心再回來時啥都不剩了。

比起其婦女孩子們的狼吞虎咽，劉曉燕和高文娟就吃的特別的斯文，一看就是大家閨秀。她們兩其實對肉不怎饞，倒是愛吃秀春炒的洋芋菜。為了讓城裡來的姑娘們吃好，大蘭特意做了一道涼拌豬肝給兩位姑娘，她們也是吃的津津有味。

「咱村裡條件一般，肉就是最好的招待，你們吃好呀，不要客氣。」

婷婷從鍋里撈出來兩根瘦嫩的排骨給劉曉燕和高文娟。

「謝謝婷婷姐，我們不挑食的，這就很不錯了。」劉曉燕客氣的說。

不過劉曉燕家庭可算得上是城裡的富人，她們平日里吃的飯菜也都很豐盛，不像這農村一般只有洋芋和蘿蔔。不過她真的不挑食，滿滿吃了一大碗洋芋菜，

正房裡，人們大快朵頤后陳起福拿上來買的本地白酒。吃飽肉的漢子們開始用自己獨有的熱情來招待常華軍這兩位貴客。西北漢子喝酒可不是干喝，而是划拳，伸著指頭粗曠的喊著口令，將熱情和快樂發揮到了極致。兩杯白酒下肚，沒喝過酒的楊正山不行，臉紅彤彤的以開車為由不再喝了。反而是斯文的常華軍，可真是放開了老師的架子，加上他的拳法高明，讓一群莊稼漢子很是不服，對他展開了車輪戰。

熱鬧呀，這是二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熱鬧，陳起福心裡很歡樂，這份熱鬧不只是簡單的歡樂。他知道，生活變好後人們也心情舒暢了，不再為吃喝發愁，自然笑容滿面，無形中也對生活充滿了期待。

馬奶奶，這位村裡唯一有文化的老太太，頗受人們的尊重。她推開正房的門進來，屋裡的人都站起來讓座。老奶奶籃子里裝著自己剛炒好的葵花籽，笑容滿面的開始給屋子裡的小輩們分開了，這一屋子人都是她的小輩，她也從不吝嗇自己的吃食。今年她種的葵花大豐收，炒一些拿來給人們分享是她的歡樂。

「哎呀奶奶，你這是專門來給我們送下酒的零嘴呀。」董鵬臉紅彤彤的說，這傢伙喝了不少酒，平日里也不怎麼喝，今天也是開心。

「是呀，你們這些娃那一不是我看著長大的，今天大家都熱鬧，我給你們弄點吃食是應當的。而且咱還有客人來，古人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自然要好好招待了。」

馬奶奶笑呵呵的將葵花抓了兩把給楊正山和常華軍。這兩人也是被老太太的氣度所折服，一番了解后才知道這老太太是個能人，陳起福這一輩人讀書認字都是她教的。

「娃娃們，你們要加油過還日子呀。現在都各種各地了，糧食肯定多。明年你們每人抓上一頭豬，到過年了大家輪流殺豬，肯定也熱鬧的很。」

聽著馬奶奶鼓勵的話，人們都樂呵呵的點點頭，這老太太的話永遠是那麼鼓舞人心。

下午三點時，吃飽喝足的部分人離開了，鬧哄哄的熱鬧感覺瞬間淡了很多。劉曉燕好奇的想去東山頂上逛逛，看看大山深處的風景。本來學田想領著去的，可她邀請了婷婷讓她陪著去。學田臉上有些擔心，

可婷婷卻大方的答應了，三個姑娘在學田的注視下往山樑上走去。

「你不跟去看看，萬一後宮大亂，那兩位娘娘可不是正宮皇后的對手。」

學文端著一碗肉菜笑呵呵的打趣道，剛才只顧著招呼客人，自己一口飯都沒吃，這會餓的前胸貼後背。

「看你說的，我都成了皇帝，那不成了封建社會的壞蛋了。咱就是一個老百姓，那裡有那樣的福氣，趕緊吃你的飯。」學田笑笑，他這會也感覺到餓了，進廚房裡端了一碗菜吃了起來。

西北的大山，千溝萬壑。要說風景，只能說是荒涼的美感。那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真的很應景。

三個如花般的姑娘站在山頂，吹著不太冷的西北風，臉上洋溢著青春的美好。她們同一個年齡，又在恰當的年紀相遇，真希望她們都有好的歸宿。

「我很小的時候就想去那山後面看看，但等我長大了偷偷翻過那座山後，發現還是山，於是我就以為天下都是和我們這裡一樣。後來上學了，才知道有很多和我們這地方不一樣的一片天，只是我們眼光短淺，沒去看過而已。學田是我們這群孩子中間最有志向和報復的，他從小就說長大了如何如何的，聽的我們都很羨慕。現在他終於插上了翅膀，不久就要離開這裡去尋找屬於他的一片天空，心裡真為他高興。」

婷婷說著看了一眼閉著眼睛感受陽光的劉曉燕，她知道她有話要給自己說。

「如果那個即將插上翅膀的人有牽絆，你會幫他嗎？」

劉曉燕宛然一笑，她知道學田的牽挂是婷婷，所以才這樣說。可她更明白一個道理，人要得到一些東西就得要失去一些。魚和熊掌不能兼得，這是定律。

「你們聊，我去那邊看看。」

高文娟識趣的走了，她不想聽兩人的談話，在心底里她都希望兩個好女孩能理解對方，這是註定要有一個人放手的。

「我不會成為他的牽絆的，他的心若是不在我這裡，就算是牽絆著他的人，那又有什麼用了？」

婷婷手拇指縷縷自己的髮絲，她說的是真心話。劉曉燕的確比自己完美，有現代青年愛的知識女性的別樣美，還有普通男人需要的柔情美。她的手不但能拿筆，而且還能掌勺。她在她跟前一比，突然間就暗淡失色了。她也看的出來，她很喜歡學田，眼神中全是他。學田和她在一起，才是人們說的郎才女貌、門當戶對。

劉曉燕沒有說話，她知道婷婷很聰明，不是人們口中的村姑。如果學田是一個農民，那他們真的很般配。可偏偏學田和自己是一路人，他的離開也終將是必然，而這個善良的姑娘，肯定會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她知道每次學田對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是想撇清和自己的關係，但他沒說出口，就證明她在他心中和婷婷一樣重要。既然是這種情況，那一方的主動退出肯定會讓另一方好受些。深受現代教育觀念影響的她知道什麼是接受現實，對於一個自己愛而不得而且有很大差距的東西，她會毫不猶豫的捨去，這也是放過自己，不給自己負擔的最好辦法。

「其實他就是牽挂你，可有些話她不好當著你的面說。這次他邀請我來家裡玩，也是對你的暗示。你也知道，他不屬於這裡，而以後的未來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和他產生共鳴相互欣賞的愛人。這些，你真的給不了他。」

劉曉燕說著看向一臉平靜的婷婷說：「婷婷姐，你真的該放手了。」

劉曉燕的話讓婷婷心裡很難受，看來她想的那一天終於還是來了。無情的現實總是擊敗天真的夢，讓多情的人兒心裡流淚。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陪他走下去，或許他會變我也會變。但你不能在這場變化中搭上你的青春，讓自己心甘情願的受委屈。」

婷婷輕輕點點頭，她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眼中的淚水流下來。

劉曉燕輕輕握住婷婷冰涼的手，她為了自己的幸福傷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孩，她心裡有些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