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歲月漂流
當飛機飛往寧都的時候，我的心裡百味交雜。旁邊坐著的覃雁，脖子上圍著一條火紅色的圍巾，這是我們出發之前我給她買的，我知道寧都已經是天寒地凍的世界。
她圍著紅色的圍脖，給我的感覺像是一隻火紅色的狐狸。
寧都的冰天雪地，塵封著我太多的回憶，按理說我沒有理由去的，但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我一定要去一次，或許是幫助我做一個決定吧！
覃雁沒有明確的目的地，說我去哪裡她就去哪裡，只是告訴我：「你不要把我拐賣了就行。」
我真是無言。
飛機是晚上十點起飛的。夜色蒼茫，繁星點點，我們像是坐在一條小船上，漂流在蔚藍色的海洋。
通過舷窗望向滿天星辰，有種童話般的美感；月亮像個水晶球，莫非它是神的玩具？覃雁湊過來，非要跟我換座位，她坐到靠窗的位置上，一個頭遮擋住了我的風景，但我的眼裡有了更美的風景...她忽然轉過來看著我的眼睛，我驚慌失措，但是隱藏的很好，只給了她一個疑惑的表情，她果然被我騙了；她嫣然一笑，對我說：「真想到月亮上面去！」
「這個...不太現實吧？」我無奈。
「你這個人怎麼回事？我說我要到月亮上去！」她忽然發怒，幾乎是吼出來的，甚至驚動了旁邊的乘客，不遠處的空姐也投來詫異的目光；我只好對著空姐擺擺手，點頭微笑，表示沒有什麼事情，這真是無妄之災。
「好！一定去！」我頓時醒悟，堅定的道。
「這還差不多！」她『哼』一聲，扭過頭去，繼續望向星夜，絲毫不在意周圍人異樣的目光。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她輕吟道。
***
寧都的冬天固然不負高寒之地的稱呼。一下飛機，迎面就是一陣寒冷刺骨的風，不過我跟覃雁都是北方人，對這一切倒是見怪不怪。
她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活像是一隻小棕熊。
我們去了定好的酒店，依然是對門，就像兩年前我與她重逢時那樣，只是這一次，我知道她在對門，她也知道我在對面。
第二天清晨，我很早就從床上起來，或許是心神不守，所以睡不著。我拉開窗帘，一道光射了進來。
我放眼望去，視線越過城市，遠處滿目蒼涼的山河，熟悉而陌生；這個小城曾經有過溫暖，也曾經留下遺憾；我記得曾經有個女孩，陪我走遍了這個城市的每個角落，我們看過日出，也看過日落；我們曾穿行在人群，也擁有過『愛情』，可如今物是人非，幾年的光陰，像是幾個輪迴的距離。
一陣敲門聲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打開們，覃雁氣洶洶的看著我，道：「微信不回，電話不接，你是魔怔了嗎？非要我敲門，把隔壁的人吵醒了怎麼辦？」
我被她的一連幾問，怔在原地。
「哼！馬上收拾好出發！真不知道這個破地方有什麼好玩的，非要來這裡，我同意了嗎？」她不等我回答，就轉身而去。
我真是...無言以對。都說女人的性子是陰晴不定的，可是我第一次體會到的時候，才知道這句話原來是至理名言。
她如果沒答應，我能來這裡？我清晰的記得她說也想去那裡看看的，畢竟是高原天府嘛！可怎麼就忽然都變了呢？但我知趣的沒有廢話，趕緊簡單收拾了一下出了門，在她門口靜靜的等著她。
寧都的北面是有一座古老的山，
山上有一片道教風格的建築群，算是個本地不錯的旅遊景點。
我們爬到半山上的時候，太陽也漏出了真容。覃雁嘴裡哈著熱氣，臉色也在陽光下變的『晴朗』了起來，拉著我的胳膊，笑嘻嘻的說：「空氣真好，天真藍，不錯不錯！」
她完全忘記了就在剛剛還對我發過火！
冬天的早晨，山上根本沒有其他遊客。就我們兩個人沿著石階往上攀登，世界是那麼安靜而美好。
一座座建築從山腳連到山頂，那裡面供奉這各路神仙。空氣中偶爾會飄來淡淡的燃香氣味，再加上還沒有完全散去的薄霧，讓人有種遠離城市喧囂的寧靜感；北方的山與南方的山有很大的不同，南方的山秀氣，即使在冬天也綠意盎然，而北方的山粗獷，總有一種厚重的歷史感。
不一會兒，我們就已經快要接近山頂，正當我準備一鼓作氣向上攀爬的時候，覃雁卻死活不走了。
她癱坐在石階上，喘著氣，一雙圓圓的眼睛瞪著我，道：「我們是要進行爬山比賽嗎？」
也許我思想走神，確實沒怎麼跟她講話，一直走在她的前面，所以理虧，只好尷尬的笑笑。
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園子，道：「去那裡看看！」
園子早已荒廢，一扇破舊的木門只剩下半扇。我們走進院子，院內方圓也有八九步，雜草叢生，中間有一口鐵鏽斑斑的鼎，鼎裡面有厚厚的灰塵，灰塵下面也許還有曾經燃燒后的香灰。鼎的正對面是一間木房子，大門敞開著，目光所及是一尊殘破的泥像，被蜘蛛網纏繞，灰塵覆蓋，幾乎看不出是哪路神仙。
人跡罕至的地方，才有光影的故事。
「這裡想必多年以前也很熱鬧吧！」覃雁忽然道；她是屬於多愁善感的人。
「你說這裡是幹嘛的?」她側頭詢問。
「估計是求姻緣的地方。」我答道。
「為什麼？」
「我猜的！」
「哼...」
她輕哼一聲，再次瞪了我一眼，道：「我給你發個東西你看！」
我看著她，不明所以。她看著我迷惑的眼神，沒好氣的道：
「看手機！你看我幹什麼？」
我打開手機，有她的消息。
「看完了再出來！」她留下一句話，就走出了園子，留我一個人在原地，我只好打開文件，原來是一封信。
是她寫給白地的一封信。
我一口氣讀完她寫給白地的信，中間幾乎沒有任何停頓。
我抬頭望望天、低頭看看泥像、再看看銹跡斑斑的香鼎，我的心跳驟然加快...
從前有座山
山中有座園
園中無人跡
草木話流年
風
或雨
不曾遇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