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合

磨合

新兵連那段日子,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我都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中午休息的時間班長讓我們去六樓天台上疊被子,我對他的行為很不解,都疊成豆腐塊了,還沒完沒了的一直疊,早上早起一個小時疊,中午拆了疊一中午,晚上夜訓回來疊到熄燈,我們中隊沒有一個班像我們這樣,所以我們幾個邊疊被子邊罵罵咧咧的吐槽班長的苛刻。我們班有個與我同姓的同年兵,叫王傑,有天中午疊被子,他不想疊,便躺在被子上和我們插科打諢,我們幾個雖然也無心疊,但還是中規中矩的跪在被子上壓線,就在這時,天台旁邊的桌子後面突然站起來一個人,沒錯,又是班長,不得不說,他真苟啊,他趁我們不注意低姿匍匐從桌子中間爬過來,看到眼前這一幕,他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揪著王傑的耳朵把他拎了起來,王傑都沒反應過來,頓時嚇得不敢說話,虎哥訓斥到

「我就知道有的人擱這兒混,一天天的不學好,不愛疊被子,行,你蹲著吧,蹲到中午起床,治不了你了,你看看人家都在幹嘛,就你是爹媽養的?他們不是?」

「被子就像你們的脾氣,再皺巴的被子,磨多了總會變平,你們磨得不是被子,磨的是你們的心!」

這樣暴戾的人,這樣殘酷的擠壓,我們難受,難受了為什麼不反抗?我們拿什麼去反抗!?部隊部隊,做什麼都不對,反抗了也沒有用,在部隊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沒看見過哪個新兵能給班長講明白道理,況且每個層面有每個層面的難處,上面那些領導的上面還是領導,每個層面都有壓力,聽說我們上一批兵考核成績倒數第一,這讓支隊長打了臉,今年的狠抓嚴管是肯定的,中隊代表的是支隊,我們班作為中隊最寄予希望的班,即使訓練方法不科學,管理方式不人道,但軍令不可違,首要任務還是拿到好成績,其實作為班長,他更難受,只是他不說,他也沒有誰可以訴說,我們的不理解,上面的壓力,他被夾在中間,當然這些是我下連后當班長才體會到的,管理者和被管理者中間永遠有座山,不可逾越的山,我們在山的這邊,班長在山的那邊。

四班和我關係最好的是龍慶,他從浙江入的伍,也是和我一樣對部隊充滿了嚮往,他屬於那種軍人形象比較突出的,體態消瘦,臉頰顴骨線條挺好看,皮膚呈小麥色,平時話少也不抱怨,訓練時也屬他最硬,他是班裡唯一一個新兵連沒挨過班長罵的人。

每次打掃衛生和廚房小值日我都喜歡和他一起,他做事從不推脫,沒有心眼子,該自己乾的努力去干,不該自己乾的一概不幹,不討好,不將就,稜角分明。

每次他干多了雖然他不說,我心裡都過意不去,大家都是一鍋煮的豆子,誰比誰好到哪去?都很累,人家對我好,我自己心裡要有點數,所以我們倆在一起就會為彼此想很多,就像我和傑哥在一起一樣。

傑哥這段時間沒有聯繫過我,發手機時沒看他給我發消息,我挺擔心他在那邊過得好不好,會不會他也遇見一個難頂的班長,我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一個人身上就夠了,老天爺你可勁蹂躪我,放過我的傑哥!!!

人啊,只有變得足夠好才有選擇權,大多數人只是被選擇,被支配我能理解,但不能既讓馬兒跑,又讓馬兒不吃草吧?活的這麼累,也不能給點甜頭嘗一嘗,少年時候的意氣風發,終會被時間磨沒了,越來越麻木,除了無奈還能有什麼?生活中的美都被藏起來了,但滿目瘡痍的我們,怎麼去發現?

我來部隊不是為了混經歷,曾經的我確實是看著中國軍人的英勇事迹就眼眶發熱,每當中國軍隊在國際上嶄露頭角時我也渴望自己是其中的一員,但現在迷彩服穿在我身上,我只是感覺它很承重,壓得我喘不過氣。

說真的,當初來當兵,我倆就奔著老陸去的,結果就稀里糊塗的被分開了,因為這事我憋了兩年火,但分配的名額沒法改變,這就是事實。當兵首先教給我的就是懂得失去,越是對你重要的,就失去的越快。武警不好嗎?武警很好,連鍵盤俠都知道單兵作戰看武警,器械動作看武警,無所不能是武警,我從沒有因為我是武警而感到有什麼後悔,中國的每一支軍隊都是最好的,沒有誰好誰差,只要能保護好國家和人民的,都是好軍隊!

我傷心的只是我和傑哥分開了,預期的目標破裂了,我難受我給誰說?傑哥到現在也聯繫不上,可能他比我更煎熬,我們都是軍人,都要服從,穿著這身衣服就要扛起這份責任,軍人是這個年代最受人尊敬的職業,因為軍人所能承受的,遠遠不止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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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這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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