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沒有異常的大廈

5月19日，7點。

跑到樓下的大胖包子店，買了兩個大肉包和一杯豆漿。

回到家，吃完飯，他帶上槍支彈藥和身份證件，內穿白襯衫，系著黑白雙色條紋的領帶，外著一身全黑的，定製過的，擁有多個大型口袋的西裝，腳上踩著深黑色運動皮鞋出門了。

嗯，現在是7點50分。提前一點是很有必要的。

8點整，上身純白女士短袖立領襯衫，下身深紫色碎花雪紡過膝裙，腳穿白色女士休閑運動鞋的王絕妍踩著點出門。

她先是打了個哈欠，雙手背在身後用力一撐。

接著用略顯輕快的語氣說道，「早上好啊，偵探先生。」

偵探？我頂多算個三流的，嗯，還是沒有營業執照的那種。

張千鶴在心中自嘲了一下，接著刻意板起臉道，「既然都準備好了，那我們就出發吧，額，你這次準備開車嗎？要不。。。我們坐地鐵也行。」

話說道一半，他不苟言笑的表情綳不住了，在心中流下了貧窮的淚水。他的存款，一部分用來買房，剩下的，都用來給父母支付醫藥費了。

王絕妍看了他一眼，隨即移開目光，「開車過去吧。」

一輛藍紫色的寶馬三系轎車停在了新安大廈門口，緩緩倒車進入了停車位。

坐在主駕駛位的王絕妍和坐在副駕駛位的張千鶴同時打開車門，走了過去。

張千鶴走到兩名大廈安保人員的面前，先行出示了偵探事務所頒發的調查證件，「兩位，我是張千鶴。我就是接了你們的委託，前來處理這起事件的私家偵探，這是我的調查證。」

緊接著，他又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張黑色的卡片，「這是我的身份證，靈異調查局外圍人員，我昨天有和你們經理預約過的。」

一邊說著，他轉過頭去，用左手指向王絕妍說道，「這位是王女士，我的助手，負責和我一起處理這次的事件。」

「二位稍等，我這就去通報一聲。」其中一名保安大哥說話間，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沒一會兒，一位身穿黑色正裝，肥頭大耳，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士走了過來。

「您好，我就是之前和你通過話的李經理。現在，我們公司內部，形式是相當嚴峻啊。這起超自然事件一天不解決，我們公司的員工就一天不得安生，這段時間，因為很多員工晚上不敢留在公司，導致一部分的設計圖紙沒法按時完成，我們的幾位商業合伙人已經派人來催過好幾次了。」他鼓起腮幫子，滿面堆笑著說道。

「嗯？發生了超自然事件，你們不是應該讓手下的設計師暫時停工嗎？」張千鶴疑惑地反問道。

李經理一聽這話，立馬苦了張臉，「上頭的大老闆不讓啊，我們也沒有辦法。您想啊，我們這棟樓400多號員工呢，這停工一天，浪費的金錢可就是以數十萬記啊，老闆肯定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這時，站在一旁的王絕妍輕聲開口道，「員工失蹤的時候都是在夜晚，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們為什麼還讓他們加班工作呢？」

她一開口，李經理又不自覺地轉頭和她對視了一下，隨即慌忙地移開視線。他用力地吞咽了一下，才緩緩說道，「我們沒有強制要求他們加班，都是他們自願的。」

他想了想，隨後又道，「不過你說的也沒錯，我們老闆說了，這三天里，他可以強制讓所有的員工禁止夜間加班。」

一邊說著，

他才忽然想起了什麼，下意識地正了正衣領，開口問道，「額，張先生，這位漂亮的女士是？」

「噢，之前忘了和你在電話里介紹了，她是王女士，幫助我查案的助手。」

一說到助手，李經理露出了一臉羨慕的表情，他乾笑了兩聲，用一種詼諧，帶著調侃的語氣說道：「張大偵探真是好福氣啊。」

喂喂，我們是在相當嚴肅地調查案件，你怎麼突然扯到這種事情上了。還有，你的語氣有點奇怪啊，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張千鶴表情古怪，頗有點不自在地看了王絕妍一眼，後者此刻也正巧望向了他。張千鶴心中一個激靈，再次轉頭望向李經理，頗有點急切地說道，「沒有沒有，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她真的只是來幫我查案的。」

李經理臉上的表情更加的微妙了，他咳嗽一聲，輕笑著說道，「我懂，我懂。」

你懂個鎚子啊！

張千鶴此刻恨不得一巴掌扇在他的肥臉上。

現在他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成，一下子尬在原地，不知道該說啥了。

這個時候，王絕妍開口說道，聲線婉轉動聽，但聽不出具體的情緒，「我覺得，我們應該先把重心放到查案上，嗯，我們想先去監控室看看錄像，可以嗎？」

李經理撓了撓頭髮，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有些欠妥，當下連忙開口道，「當然可以，監控室就在一樓，我可以領你們過去，只不過，你們可能要失望了，監控錄像似乎被干擾了。」

一邊說著，他帶頭在前面引路，王絕妍和張千鶴和他隔著一小段距離，跟在後面。

走在半路上，王絕妍略微拉近了一點和張千鶴之間的距離，臉龐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剛才的事情我沒放在心上，你不用介意。」

張千鶴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忽地感覺身體有點發熱，深吸口氣，調整好面部表情。

前面的李經理邊走邊說道，「從5月4日開始，就陸續有員工失蹤。直到現在，已經有5名員工在晚上消失了。哦，對了，陸少涵消失后，沒過多久，又憑空出現了。不過，當時他瘋瘋癲癲的，一直喊著21樓，而且沒過多久就徹底瘋了，只知道瘋狂扭打其他的員工。我們的安保人員好不容易才拿出繩子捆住了他，遺憾的是，他在之後的十分鐘內，先後經歷了嘔吐，雙目發白，七竅流血，等我們意識到他不對勁，想把他送往醫院的時候，他已經斷氣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帶著驚恐，他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最近的一起失蹤案子是在5月16號晚上20點左右。失蹤人員的名字叫秦宇。我們安保室的趙康平師傅突然發現13樓的其中一個監控出現了像雪花一樣的黑白屏，他立刻意識到不對勁，帶著人去13樓查看情況，我們這才知道秦宇失蹤了。」

張千鶴皺了皺眉，但沒說什麼。

很快，他們來到了監控室。

監控室內，趙師傅坐在椅子上，正對著台式電腦上掛著的攝像頭髮呆。看到李經理的到來，他趕忙站起來，「李經理，您怎麼過來了，這兩位是？」

李經理笑著說道，「這位是張千鶴偵探，旁邊的是王女士。他們過來調監控的。」

趙康平雙手捏著口袋，他見到王絕妍的時候，眼底有過瞬間的驚艷，但一閃即逝。他的雙眼憂鬱著，彷彿有什麼藏在心裡。但這樣的場合下，他也不能像在酒吧里那樣，暢所欲言，於是只好憋著，調出監控畫面來。

張千鶴忙著研究監控錄像。

王絕妍發現了趙康平有些心裡話，她不想遺漏什麼線索，便和他走近兩步，斟酌著開口問道，「你好像有什麼心事，方便說一下嗎？」

兩人之間的距離隔著足有一米多遠，但這已經讓趙康平有些不自在了，他後退了小半步，略顯局促地小聲說道，「之前監控室里，我還有個同事的，他的名字叫曹逸軒。他為人誠懇，是個很認真負責的保安。但遺憾的是，他患上了胃癌，不久前在醫院死去了。據說他本來是能再多活上一段時間的，但家裡醫療費實在是湊不夠了，畢竟，咱們當保安的，又能有多少薪水呢。我也接濟了他一點錢，但癌症的化療對金錢的消耗就是個無底洞，還是看不到盡頭的那種。他的醫療費每天一萬聯邦幣都打不住，我們，已經儘力了。哎，他的家人們為了治療他的癌症不僅散盡家財還背負了巨額欠款，我聽說，他在生命最後的那段時光中，自己放棄了治療，選擇了等死。」

王絕妍沉默了片刻，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對方。她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壓低聲音開口說道，「斯人已逝，請節哀。」聲音已不復之前的婉轉了。

另一邊，張千鶴花了一段時間，調查完了全部的相關錄像。

他抓撓著頭髮，來到王絕妍身旁無奈地說道，「沒有辦法，靈異的干擾太強了。所有應該出現監控畫面的監控探頭全都花屏了一段時間，根本看不見發生了什麼。不過，我還是有些收穫的。」

他陸續講述了5位失蹤員工失蹤的時間，大致地點。所有的員工都是在不同樓層，不同的夜晚失蹤的，失蹤者三男兩女。三名男性員工中錢文景在5月4日失蹤於7樓，陸少涵在5月6日失蹤於12樓，秦宇在5月16日失蹤於13樓。兩名女性員工中李夢瑤在5月9日失蹤於9樓，葉欣雨在5月13日失蹤於5樓。

「我發現一個有意思的地方，有4名失蹤人員在失蹤前疑似要去往洗手間，只有錢文景是疑似前往電梯，嘿，看起來足有4名人員在洗手間失蹤。依我的猜測啊，洗手間肯定有問題！」

王絕妍輕輕點了點頭，「這可以作為一個重點調查的對象，另外，我懷疑廊道也可能有問題，畢竟，攝像頭是裝在廊道上的。」

緊接著，她又將之前趙康平講過的事情重新講述了一遍，聽完之後，張千鶴嘆了口氣，但沒有發表任何評論。他們，在這件事情上，只是旁觀者。

兩人離開監控室，路上，李經理以有事情要忙為由，離開了這棟暗藏兇險的大廈。

張千鶴和王絕妍則開始從一樓的洗手間和廊道開始探索。

今天是5月19日，正好是周日，大部分的員工都不在公司里。

張千鶴將左手雙指併攏，點在自己的眉心。他開啟了靈眼，這是探靈師的能力之一，能看破一部分的幻象，最主要的作用是幫助他看到隱藏的靈體。不過，以他目前的靈力，難以長時間維持靈眼，這對他的消耗不小，只能需要的時候再開啟。只是看了一瞬，確定沒有異常后，他用右手雙指點在眉心，關閉了靈眼。開啟和關閉其實用左右手都行，他個人的習慣是左手開，右手關。

兩人仔仔細細地探索了這棟大樓的每一個角落。在受害者去過的洗手間或者電梯，和他們在路上可能走過的廊道處，張千鶴都開啟了靈眼，但他什麼也沒看到。

探索完畢，兩人得出的結論是：這棟大廈，從上到下，沒有任何問題，一切正常。

「哎，看來只能等到晚上18點后再來查探了。」聞了20遍洗手間怪味的張千鶴撇撇嘴，滿臉不甘心地說道。

。。。。。。。。。。。。。

18點。

新安大廈的普通員工們按照要求，全部撤離了。

大廈一樓，監控室。

「你們上去吧，我會在這裡看著攝像頭，一旦發現攝像頭變花了，我就打電話提醒你們。」趙康平坐在監控室的椅子上，深吸一口氣說道。

「好，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上去探索了。」張千鶴開口說道。

他沒有坐電梯，而是選擇了走樓梯上去。

此時此刻，從外面看上去，新安大廈只有一樓監控室散發著光亮，其它樓層的所有燈光已然全部關閉，就連聲控燈都被提前關閉了。

這樣做，是有原因的。

所有失蹤的員工全部出現在晚上，張千鶴認為，鬼怪有可能無法出現在燈光下。

現在的問題在於，他們找不到這起事件中的鬼怪。很多靈異事件中的鬼怪是存在限制的，他們的出現必須遵循一定的條件。那麼，就要創造對對方可能有利的條件，誘導對方露出馬腳。

大理石製成的樓梯上，每一步踩出，都在空蕩蕩的大樓中製造出或清脆或沉悶的聲響，遠遠回蕩出去。

張千鶴深呼吸一口氣，走在王絕妍的前面，毅然循著樓梯，來到了大廈的二樓。

「滴！偵測到微量的靈異能量，系統正在吸收中。」

張千鶴的腦海中，忽然跳出來一個聲音，這是系統開始收集能量的提示音。

而這，也就意味著，鬼怪，很可能就在附近！

「咕嚕」張千鶴努力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腿腳略微發麻地走進了二樓的走廊過道。

一切的布置似乎都和白天並無差別。昏暗的過道內，左側是一扇扇能夠看到外面光景的窗戶，右側是一間間或用來開會，或用來辦公的房間。

張千鶴在走廊上快步行走著，王絕妍在他的身後小心戒備著。

令他們感到奇怪的是，周圍依然沒有任何異常，就彷彿，這次的靈異事件只是一場人為惡搞的鬧劇。

他們穿過一間間房間，走過一層層樓梯，沒有任何的異常，張千鶴哪怕開啟了靈眼，也沒有看到任何奇怪的現象。

莫非，是還沒到時間嗎？

張千鶴腦海中剛剛冒出這個念頭，忽地，他心中一緊，想到了某個可能性！

他走路的腳步忽然毫無預兆地停住了。

緊跟在他身後的王絕妍差點撞了上去。

「發生什麼了？為什麼停下來？」王絕妍面帶疑惑地問道。

此刻，他們才走到了12樓，距離走完20層還差接近一半呢。

張千鶴緩緩轉身，嘴裡艱難地吐出了三個字，「監控室！」

想到這裡，張千鶴立馬掏出了手機，給趙康平打了個電話，手機提示無法接通！

兩人的後背同時發麻，猛地倒抽一口涼氣。

下一刻，他們同時在狹長的走廊里狂奔起來。

11樓，10樓，9樓。。。

兩人的心跳越來越快。

終於，他們喘息著趕到了一樓，趕到了監控室門口。

監控室的大門敞開著，裡面只傳出極其微弱的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