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最後希望－5

十字路口向右的這段路，是段上坡路。陳奇才走了會兒，就氣喘連連的。

這是怎麼了。陳奇心想，或者是住了一個多月醫院的原因吧。體力很明顯的有所下降。

陳奇找到塊石板凳坐了下來。卸下登山包，陳奇都有點兒後悔了，是不是不太該帶這麼多東西出來啊？都有點成累贅了。可又想想，這幾天都要在山上過的，帶少了那可就有麻煩了。隨即釋然。

解了登山杖下來，陳奇重新背上背包上路。路過監獄的時候，看到jǐng車進進出出。陳奇想，莫非最近安全形勢有所惡化？以前這監獄可基本沒見開過門的。

轉過監獄門口的路口，陳奇拐進了那家熟識的戶外用品店。

「可有段時間沒見了。」店主小王正在邊看新聞邊喝茶，一見陳奇，便熱情地招呼道：「得一個多月了吧，這段時間可死哪去了？你以前不是一周不爬一次北山就腳痒痒么？」

「嗨，肺部感染住了段時間醫院唄，倒霉。」陳奇也不客氣，進來就徑直往樓上的庫房走去。

「今天想拿什麼貨？」小王也不阻攔，依舊在座位上沏他的茶：「直接拿出來得了。」

「唔。」陳奇心想這不廢話么，每次都這樣cāo作的啊。

小王沏好茶，在茶盤上又是關公巡城又是韓信點兵什麼的倒了三小杯，招呼陳奇：「奇哥，先來喝杯茶。」

陳奇拿了一對護膝下來，見茶盤上的小茶杯，直皺眉頭。雖然他與小王勉強算是半個老鄉，但是對家鄉的這種喝茶方法卻一直不敢苟同。在陳奇的印象中，煮好一大壺的水，嘩啦一下倒進一個大杯里，裡面再扔一小把茶葉，這茶才喝得爽快么。像現在這樣，一人一杯，一杯一小口，然後還剩一杯，是該分給你還是分給我呢？

什麼「茶三酒四」，老古董一樣的規矩，居然到現在還不能變通。

「來來，喝。」小王端了一杯放到陳奇這邊。

既來之則喝之。陳奇端起來仰頭一口喝完。

「我說你這這……飲茶，要的是一個品字，像你這樣牛喝水一樣的，實在是浪費……」小王開始喋喋不休起來，陳奇正不耐煩呢，小王突然像想到什麼一樣，問道：「你說你住院是因為……肺部感染？」

電視里正播著近期醫院爆滿的新聞，以及其他一些人死又復生的奇聞。陳奇最煩這些八卦類的新聞了，一把抓過遙控器換了台：「是，怎麼？」

小王於是接著說道：「我幾個朋友也都住院了，跟你一樣上個月都還好好的……就在剛剛，其中一個打電話說，現在想出院都出不了了。」

陳奇忙著往腳上套護膝，也不打算追究他之前啰啰嗦嗦說了一大堆他是牛之類的話了：「那你是怕被我傳染還是怕被你朋友傳染？」

「不，不是……」小王又給陳奇倒了一杯，放下茶壺，神秘兮兮地：「你說最近附近老有人背著藥罐在那噴噴噴的……跟這有關係么？你出院後有什麼感覺？哎聽說上周有個也是肺部感染的，出院后本來好好的，再後來，他……」

「怎樣？」陳奇有點好奇。

「瘋了。」

「去。這笑話也太冷了吧？」陳奇放下茶杯，起身就要走。

小王見狀便也起身道：「再坐會兒么。水還在燒。」

陳奇從錢包里拿出信用卡往櫃檯上一丟：「得了罷，再這麼聽這些冷笑話下去，估計有天真會瘋掉。」

門外路口，監獄的大門呼啦啦又開又關，各類車輛依舊進進出出。陳奇嫌錢包塞在屁股後面鼓鼓的活動不便，便順手將錢包往登山包里丟。簽完名，小王幫著刷完卡，笑嘻嘻地遞了回來：「找這地方就為了清凈，現在這麼多車來來去去，指不定哪天我先瘋了呢。」

陳奇接過信用卡，插進錢包，再丟回登山包里，然後把刷卡憑證隨手塞進屁股後面的口袋，問道：「上個月我來的時候還不會啊？」

「也就這兩天才這樣。」小王回頭見水燒開了，問陳奇道：「要不再喝一杯？」

陳奇扭頭就走：「不了不了，省得等下老跑廁所。」

才爬了一個多小時，陳奇就後悔了，後悔沒在小王那裡把水給喝飽。怕什麼跑廁所嘛，這麼大一座山不就是一個純天然的綠sè廁所？不浪費水電，排出來那些液體還可以當肥料，杜絕浪費，還為大自然母親做一點微薄貢獻——

剛才怎麼就不多喝幾杯呢。陳奇不住地懊惱，現在這不一會兒功夫，自己就喝完了一瓶五百毫升的運動飲料了。今天太陽也不算大，而且身體也沒怎麼流汗。但就是渴，彷彿嗓子里都冒煙了似的。陳奇把這現象歸結為住院后的身體虛弱。

又爬了半個多小時，實在頂不住，便坐下來從包里又拿出一瓶五百毫升的純凈水。來的時候，陳奇是照往常的量準備補給用水的，所以只帶了不到兩公升，照這麼下去估計還沒到達帳篷營地呢，這水就該消耗完了。好在山上還有好幾處山泉，平時是用來煮麵煲茶的，但水質純凈，生喝也是可以的。

陳奇走的路線有些生僻，平常的登山者都不怎麼走。但對於一周上一次山的他來講，這條路線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了。平常從山腳爬到山頂，也只需要五六個小時。但陳奇的帳篷營地不是在山頂，而是在山頂靠西北邊的一個下坡處一塊大石頭的後邊。那是一塊二十平米左右的小平地，安靜舒適，最適合做帳篷營地了。這營地算是陳奇的秘密據點，除了胖子他誰也沒有帶來過——知道的人多了，這地方也就毀了。

營地的北邊也屬於北部山脈，如果一直朝北邊走幾里下坡路，就能到達S城與D城的城界。然後再經過幾次上山下山，真正穿過北部山脈，就可以到達D城。雖然同屬一片山脈，但D城那邊的區域，還沒有怎麼開發。說到底還是與D城的經濟發展模式有關——S城在數十年前，憑藉zhèngfǔ政策一夜暴富，多少帶著點兒暴發戶的味道，具體到北山來講，S城能有錢到給北山位於S城境內的每個上下山的路上都鋪上石頭路和階梯，陳奇也是費了好大勁才找到這條稍微原始點兒沒有怎麼經過人類摧殘的登山路線。而D城主打的是綠sè原生態品牌，所以D城部分的北山，還稍微比S城部分的北山帶了點兒野xìng。

曾有不少驢友嘗試過從S城到D城的北山穿越之旅，據說旅程最舒適的路段在S城境內，因為路好走，而最養眼的路段在D城境內，因為叢林基本都是原生態，看來也是這個原因。

好容易到了營地，陳奇大大鬆了一口氣。帶來的水是喝完了，剛才在快到營地的山泉那裡又重新裝滿，只要紮好帳篷把戶外爐子支起來，其他的就好辦了。

陳奇卸下登山包，從包里取出便攜音箱擰到廣播模式，再從包里提出帳篷包來。打開帳篷包，外帳，內帳，支架，防風釘，逐一組裝起來。再取出防cháo墊，放在帳篷底部。將充氣床墊打上氣，再取出睡袋鋪好，忽斷忽續的廣播聲中，這今晚睡覺的地方算是搞定了。

接下來，陳奇支起戶外爐，架好擋風板，再在爐上放一個小鍋，放了一袋速食麵，把今早煮好放在保溫瓶里的開水倒進鍋里——這樣可以省點燃料——再打了個雞蛋，又用救生刀削了一截小腸——不一會兒，一鍋香噴噴的雞蛋火腿腸面就做好了。陳奇忙完，更覺又困又渴，便坐到帳篷前吃了起來。

不出奇的一點胃口都沒有。陳奇勉強吞了幾口面，喝了點兒湯，便把面放了回去。

困，渴。陳奇只覺得臉上身上火辣辣的，異常難受。摸了摸，不出所料，一片滾燙。糟糕，怕是剛才有點中暑了。陳奇趕緊拿出剛才打的山泉水，大口大口往嘴裡灌。

喝完水，陳奇擰好瓶蓋子，將水放到背包旁邊，突然感覺一陣暈眩——只怕情況不太妙。陳奇心裡一驚，摸出登山包里的手機，插入自己的認證卡，開機，登陸自己的賬戶密碼。剛想給胖子撥號，又一陣暈眩。陳奇只覺得整個手機在面前晃來晃去，那個撥出鍵，怎麼也按不到。陳奇丟下手機，一把抓住登山杖，拚命想站起來。突然間，腦袋一片空白。陳奇再也支持不住，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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