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沙坪行政官

第四章:沙坪行政官

阿迪力,一個來自遙遠西方的外來人。

在其十七歲時,因為矯健的身手而入選了當地的國衛隊。在國衛隊生涯中,阿迪力憑藉著其堅韌與剛強的性子,屢次建立功勞,因此在二十七歲時候獲得轉業機會,阿迪力懷著可以為人民服務的雄心壯志,進入了當地的管理層。不出意外,未來在阿迪力面前的是讓人羨慕不已的光大仕途。但其中的苦,只有阿迪力一個人知道。在過去的十年國衛隊生涯中,阿迪力不僅養成堅韌不拔的性子,更是有著一雙容不下沙子的眼睛。阿迪力無法接受對於在職場中的妥協與污垢,最終在三年後因得罪上司而遭到排擠。上司利用明升暗降的手段,將阿迪力調去了世界的中心城市,靈都。

起初阿迪力還為著可以離開這個讓人難受的地方而開心,直到拿著調任書到靈都才發現,拿著調任書的人遠不止他一個人,而是成千上萬人。於是,而立之年的阿迪力就這樣被晾在了靈都等待職位的空缺,倔強的阿迪力不願意再次回去那排擠他的家鄉,就這麼在靈都住了下來,這一等就是十年。在這十年中,妻子的離去也未能動搖阿迪力的倔強。而在這十年的等待中,阿迪力明白兩個事情,其一:他已經沒有任何的牽挂;其二:他必須抓住一個機會,死死地抓住!

在阿迪力四十歲的時候,機會來了。一個叫做沙坪鄉的窮鄉僻里,需要一個行政官去進行功能性區域的改建。

往日爭破頭的就任招聘現場,奇迹般地陷入了冷清。只因為沒有一個人願意去接受這種,又遠又窮,而且還是執行最麻煩的變革性改建工作。但是等待了十年都沒有接到就任書的阿迪力清楚,這個就是他所期待的那個機會。於是阿迪力領取了就任書,躊躇滿志地踏上前往沙坪鄉的道路,當他天真的為自己命運獲得這麼一次改變的機會感到興奮時,卻不知道這也將要改變無數人的命運。

如今已經六十歲的阿迪力,依舊的還是沙坪鎮的首席行政官。行政官的行政大樓坐落在淺川河北岸,正對著連接南北岸的沙門大橋。或者說是曾經的行政大樓更為恰當,因為在經歷了十六年前的那一次變故后,阿迪力為了保護沙坪鎮的原住民,組織原住民中年輕健壯的人進行了反抗,並且利用自己十年的國衛隊經驗組建了巡邏隊。如今的行政大樓,不僅是行政部門,更是巡邏隊的駐紮地。

姜婉兒、文成科帶著姜煥與嚴華來到了行政大樓時,阿迪力正愜意躺在大院內的躺椅上,聽著優雅的民謠,享受著清晨難得的涼爽。姜婉兒不想叨擾到阿迪力的休息,示意眾人輕聲一些。於是四人輕手輕腳地走到阿迪力旁邊小聲地說道:「阿迪力大哥,你醒著嗎?」

阿迪力用著懶散的聲音回答道:「醒著呢,早就聽見你們進來了,自個找地方坐吧。那壺茶也是剛泡好的,自己從桌子底下拿杯子。」

姜婉兒四人應聲,各自找了個位置坐在了阿迪力的旁邊。嚴華從桌子底下拿出了四個杯子,姜煥給四個杯子沏了半杯茶,然後遞給了其他三人。阿迪力並沒有說話,姜婉兒與文成科也沒有主動地說出來意,任由那優雅的民謠按摩著耳膜,茶葉隨著民謠的節奏在茶水中蕩漾,杯中的茶香在空中飄蕩。難得的一份寧靜,很快地就隨著曲子而終了,河對岸重工業區的嘈雜聲再次地闖入了五個人的世界。

阿迪力按下了暫停鍵,依舊閉著眼睛慵懶地說道:「一大早來找我,是因為七天後的祭仙慶典的事嗎?」

文成科接過阿迪力的話茬說道:「是的,已經十六年沒有舉辦了。」

阿迪力表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略微遲疑了一下說道:「那你們來找***嗎?說到底,我是導致你們無法舉辦祭仙慶典的罪魁禍首。」

文成科連忙辯解地說道:「不是的,阿迪力大哥。」隨即覺得這麼說也不對,連忙繼續的辯解:「儘管曾經我們認為是,但如今早就不這麼認為了,你是咱們沙坪鎮的恩人,是你帶著原本窮苦的村民過上。」

阿迪力打斷了文成科的話語說道:「別抬舉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職責應當的。而且沙坪鎮的恩人應該是她。」說著伸手指了指姜婉兒。隨後又繼續說道:「不過可以舉辦祭仙慶典確實好啊,我明白你來是為啥來的。不就是擔心龐一克跟盧惠光那邊來搗亂嘛,你們放心,我會去搞定他們。」隨後朝著另一邊翻了身,意思是下了逐客令了。

文成科連忙解釋:「不是,阿迪力大哥,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是希望。」

姜婉兒伸手打斷了文成科的解釋,文成科也只好閉上了自己笨拙的嘴不再說話。姜婉兒朝著杯中飄蕩的茶葉吹了口氣,茶葉隨之飄動了起來。看著飄動的茶葉,姜婉兒誠懇地說道:「阿迪力大哥,沙坪鎮的過去二十年確實都是你帶來的。但是咱們還是要講道理,雖說您確實帶來了苦難,但能開通火車與建設沙門大橋,帶著沙坪鎮原住民過上富足生活的,也都是阿迪力大哥的功勞。沒錯,在十六年前發生了那場沒人願意去回憶的***,但如果不是你拚死地堅持與反抗,也不會有我什麼事,也不會有今天的沙坪鎮,儘管這一切都不這麼的完美,但這一切的美好與傷痛都有著你為之付出努力的身影。你在那場***中失去的一手一眼,也讓沙坪鎮的原住民們認定了你是一家人,都希望這場時隔十六年的祭仙慶典可以由你來主持主辦。這是你對自己的原諒,同時也是原住民對你的肯定。所以阿迪力大哥,您就來主辦此次祭仙慶典吧。」

姜婉兒的話,明顯地說中了阿迪力心裡所在乎的地方。阿迪力緩慢地坐起身子,用那僅剩的右眼看向姜婉兒,三目相視之下,無任何言語。片刻之後阿迪力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隨後看向一直坐在一旁的姜煥,中氣十足地說道:「聽說這次祭仙慶典還是你小子用拳頭打回來的?」

除了姜婉兒,阿迪力爺爺就是姜煥最尊敬的人了,連忙點頭說道:「是的,阿迪力爺爺。」

阿迪力聽了連聲說道:「好呀好呀!如果有一萬種可以舉辦慶典的機會,我都會贊同用拳頭來爭取的。看來兩年的閉關,你小子進步很大呀,恐怕爺爺我現在也不是你的對手了。」

姜煥摸著自己的和尚頭說道:「沒有,小姨媽還說我能追上爺爺你二十歲時的工夫就很不錯了。」

阿迪力哈哈大笑,心情似乎好了許多。一拍大腿說道:「後生可畏哈。那祭仙慶典也不能凈讓我這老頭出風頭,既然這次慶典是你小子爭取回來的,那這字,就由你來題吧!」

說完便站起,朝著行政大樓內走去。只見阿迪力那已過耳順之年的身軀,並沒有敗給無情的歲月。腰桿依舊得筆直,走起路來依舊虎虎生風。只有那空蕩蕩的左手袖管,隨風在無力地飄蕩著。

不一會,阿迪力領著一個箱子走了出來。姜煥見了,識趣的連忙將一旁的桌子搬了過來。阿迪力將箱子放在桌子上打開,取出了裡邊的文房四寶。文成科本想上前幫忙,卻被阿迪力一手擋開說道:「一邊涼快去,你這現代大學生還哪會這些古老玩意。」

文成科無辜地說道:「我當然會呀,煥兒練字的時候都是我陪的。」

阿迪力挖苦地說道:「得了吧,敲鍵盤你就厲害,寫字這事你可比不上煥小子。再說了,你到底是陪練字還是看美人都說不準呢。而且字還是婉兒教的,就沒你啥事。」隨後轉向姜婉兒說道:「婉兒,勞煩你來磨墨?」

姜婉兒接過阿迪力遞過來的硯台說道:「文哥之前確實跟我學過一手字,雖然學得並不怎麼樣。但是阿迪力爺爺,煥兒也有兩年多沒練字了,要不咱們還是用印表機弄吧。」

一旁的嚴華起鬨說道:「對呀!昨天煥兒哥發信息時還問我,祭仙慶典的祭字怎麼寫!」

姜煥不服地說道:「去去去,那叫提筆忘字!」

阿迪力大手一揮地說道:「印表機弄那叫個什麼事,那玩意出來的東西有靈魂嗎?就煥小子寫。我雖然是一個粗人,但是我看煥小子的字就是喜歡,是一手好字。」

嚴華打岔道:「那要好字,直接讓小姨媽寫不就好了。」

阿迪力將毛筆遞給姜煥說道:「婉兒不用寫,只要徒兒寫得好,那也是師傅教得好。來,煥小子,寫!」說完大手一推,五尺三層的宣紙鋪在了檯面上。

要說姜煥在學習上比起嚴華沒有這麼的出色,但是卻在姜婉兒的教導下,練出了一手楷書。儘管沒有練出個什麼游雲驚龍、顏筋柳骨之類的范,但在語音與敲鍵盤書寫記錄的當下,已是難得的好字。

但被姜婉兒閉關的兩年中,姜煥也已經很久沒有提筆練字了。不免也擔心回頭寫出來地成了鬼畫符,那可就丟人了,嘀嘀咕咕地說道:「阿迪力爺爺,我寫倒是可以,但這字要萬一沒寫好,大夥可不許說出去啊。」

阿迪力不耐煩地將一支毛筆遞給姜煥說道:「咋兩年過來,都變得這麼磨磨唧唧的,寫!」

姜煥無奈,只好接過阿迪力遞過來的毛筆,一看毛筆心中又有些嘀咕。要知道毛筆分為軟毫,兼毫與硬毫三種。軟毫柔軟圓潤,毫端柔軟,但彈性較差,不易控制,寫的字體比較豐滿,故適宜寫較大的字。兼毫則是由多種毫與羊毫合制而成,分三紫七羊,七紫三羊,五紫五羊等,適用於書寫大字。硬毫則是筆彈性強,容易上手,寫字銳利,點畫瘦勁,宜書寫小楷。姜煥練字的時候,習慣使用的是硬毫,不知阿迪力出於是考驗還是照顧,姜煥接過來的是一支大號的軟毫毛筆。

正所謂萬字始於楷體,姜煥雖然擅長硬毫書寫楷書,但用軟毫書寫大楷可是頭一回。姜煥有些心虛地看向一旁的姜婉兒,這裡也只有同樣熟悉書法的姜婉兒才明白姜煥此時的苦惱。阿迪力似乎感受到姜煥心中所想,貌似不經意地說道:「拳不在打而在意。」

一句外人聽起來無厘頭的話,卻勾起了姜煥的思索。所謂字體,只是告訴人家,如何書寫。但字的本身意義,是在傳達信息。受制於如何寫好字,而忘了如何表達字的意思,違背了原本要做這件事情的意義了。

「這不與拳意相近嗎?」

受限於一招一式的理解,忘卻了習武本身的意義。想到了這裡,姜煥才明白,原來阿迪力爺爺跟小姨媽一樣,都在擔心武道上成長過快的自己會陷入盲目的自滿與驕傲中,希望可以讓自己領悟該如何使用自己的拳頭。

明白阿迪力的意思后,姜煥開始屏息凝神,不再糾結於所要寫的字體,手上所握的筆。心中多了一份寧靜,握筆的手少了一絲焦躁。短暫的均勻呼吸后,筆蘸墨,墨汁在亳的揮動下,似乎有著靈魂般,洋洋洒洒地在潔白的宣紙上飛舞。僅僅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祭仙慶典」四個大字,便在眾人安靜的期待中完成。

剛柔並濟,一氣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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