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面對馮時的奉承,謝長珺臉上並無笑意,在御馬場待久了,是人是鬼他一清二楚。
「承蒙馮大人照顧,否則我只怕早已身首異處,哪還有今日。」
馮時如今最為慶幸之事,便是那日七公主明鸞吩咐杖殺他時,為了不禍及自己為他求情,哪裡知道這馬奴會有這等前程,被陛下看中。
「哪裡哪裡,都是我應該做的,我在醉花樓準備了一桌……」
謝長珺打斷這番客套話:「馮大人,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行,行,那我就打擾了,請便。」
謝長珺徑直走進御馬場,身為馬奴之際,他與其他人住大通鋪,如今被陛下欽點監馬官,他所有的東西都被人收拾好,送進了一間寬敞明亮的房間。
他坐在床沿看著自己因為疼痛而不斷顫抖的右腿,咬牙將靴子取下,右腿傷勢複發,血跡斑斑,血跡浸濕了靴子里的鞋襪。
接下來的日子謝長珺奉命為陛下馴馬,每日右腿磨的血淋淋也從不叫人知道,御馬場的人,人人都想往上爬,敬佩他從馬奴晉陞為陛下的監馬官的人有,嫉妒的人也有。
徐莽,御馬場馬奴,騎術了得,一直為陛下馴馬。
看著原本一直由自己照料的御馬到了別人手中,他抓了一把地上的乾草,臉色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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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里,春意盎然,三月里吐著花苞的花朵徹底綻放,綠草如茵,春風拂面,一年一度的春獵也提上了日程。
每年的春獵是大日子,陛下與皇后帶領群臣到獵場踏青,與平日里陛下在後宮召集世家子弟比賽騎射不同,春獵時拔得頭籌者,不僅有大筆的賞賜,還能加官進爵,被陛下賜予官職。
歷年春獵各世家子弟與都城官吏府上公子們牟足了勁爭奪不休,可惜的是近幾年來春獵的頭籌皆是被那群世家子弟奪了去。
春獵那日明鸞起得異常早,秋娘為她洗漱打扮,換上一身乾淨利落的勁裝。
「我的公主,往年春獵,您年年沖在第一,沒有哪一次是不受傷的,今年您消停些吧,自從這春獵日子定了之後,奴婢就不曾睡過一個好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秋娘,我答應你,今年我一定安分守己,絕不胡來。」
秋娘滿目憂愁,「您得說話算話才行。」
用過早膳后,明鸞騎上長公主送她的汗血馬從公主府出發,被陛下欽點參加春獵的謝長珺跟在她身側,將一眾公主府的親衛甩在身後。
看著明鸞一騎絕塵的背影,秋娘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被身側的侍女扶著才堪堪站穩。
知道今日是春獵的大日子,都城百姓一早便在街頭張望,可惜大把的侍衛將通往城門的主路遮得嚴嚴實實,只聽得見馬蹄踏踏,轆轆的馬車聲在長街上不絕於耳。
春獵的地點在都城外不遠的九安山,這兒草木豐盛,是走獸聚集的好地方,又正是萬物復甦春色撩人之際,正是踏青的好時候。
侍衛在平坦的空地上搭建了高台,供不下場圍獵的官吏女眷們喝酒作樂。
剛至九安山,各世家子弟便集結在了一處,各官員府邸的公子們也接連安營紮寨,拉幫結派之意顯而易見。
直到陛下與皇后的鑾駕到來,眾人這才站到一處,下跪行禮。
「眾愛卿不必多禮,今日既是春獵,那便以獵物取勝,如往年一般,今年春獵的彩頭便是這十三顆東海明珠。」
一側陳公公端著木案上放著一精美匣子,匣子里放著十三顆約莫鴿子蛋大小的東海明珠,明珠晶瑩圓潤,即便是在白天,也散發著瑩潤的光芒,這小小一顆便已是千金之價,更何況是十三顆。
明珠一出,群情激昂。
這不僅僅只是價值千金的明珠,更是踏上官途的明燈。
「那就是東海明珠?從前我祖母也有一顆,只是沒這個大,也沒這個色澤好,還當寶貝似的傳給了我母親,若是今日能將這十三顆東海明珠贏回去,我祖母得歡喜好些日子!」
「你還想贏回去,你看看場上這麼多人,輪得到你嗎就在這大放厥詞?」
「你看看那邊世家子弟,薛靈運任千悠崔少禹,還有寧國公府這邊的寧錚,聽聞三皇子這次也要下場圍獵。」
眾人將目光看向高台上站於陛下身側的錦衣男子。
能站在陛下身側的男子,也只有智勇雙全,被陛下委以重任的三皇子了。
「三皇子往年不是從不下場嗎?」
「你還不知道?前幾日海氏一族的嫡女海姝儀來都城了,聽聞當日在都城外偶遇三皇子,是三皇子將其送進城的,今日下場圍獵,為了什麼,這不是一清二楚嗎?」
「你的意思是說,三皇子有意和海氏嫡女……」
「慎言。」
這群京中官員子弟的對話都被不遠處的世家子弟聽入耳中。
任千悠冷笑:「不過幾顆東海明珠罷了,我家族庶女才戴的玩意兒,也就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寒門子弟當塊寶。」
薛靈運淡聲道:「到底是陛下的恩賜,任兄慎言。」
任千悠冷笑一聲,「薛兄,你放心,此次咱們定會相助於你贏得春獵頭籌,絕不再讓那群寒門子弟看我們笑話的機會。
陳公公在一側恭敬道:「陛下,巳時已到。」
陛下朗聲道:「大周的兒郎們,讓朕看看你們在狩獵場上的風采,去吧!」
號令一發,數匹駿馬如離弦之箭,飛馳入林中,馬蹄聲踏破山谷,驚起灰塵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