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探營

胡單秋這廝一副窮酸模樣，但這說話的氣度卻顯然是頗見過世面，倒是那四少爺倒是顯露出厚道之處，他顯然也看出陸鴻沒明白自己的身份，笑著拱手道：「陸允判，在下李經湘，家父乃兩廣總督，聽聞王學士督辦南洋水師之事，我湊巧聽到一些消息，所以才冒昧上門投書！」

陸鴻的疑惑終於解開了，這位四少爺的稱呼前面顯然應該加上個李字，而他們嘴裡的老太爺到還真是夠尊貴的，那不正是李鴻章的大哥、兩廣總督李瀚章嘛!而他立刻意識到，這位李四公子來結識自己，顯然不是率性而為的，自然有所指，王仁堪忙乎完南洋，不是還要跑廣州忙乎廣州水師嘛，雖然廣州水師殘破了點，那水師的編製可是都在那……

不過，結識面前的這位，顯然對自己來說是有益無害，陸鴻立刻起身哈哈一笑，拱了拱手，「四少爺，方才不知，失禮失禮啦！」

這麼一折騰免不得有浪費不少時間客套，倒是旁邊那胡單秋很快被話題帶了回來，「陸允判，在下聽說王大人正在徹查南洋水師里的一些個事情，湊巧，四公子在這邊也有些個人脈，所以也知曉一些事情，這才冒昧來拜訪！」

陸鴻聽了一頭汗，這廝就一副老學究模樣，一通廢話就是不肯說正題，不過，這胡單秋顯然是消息靈通人士，至於什麼途徑泄露了這事情，他現在至少可以想到三四處，或許……榮慶那邊的消息，都有可能原本就是估計有人放的水！

他對此不否認，也不承認，只是笑著追問道：「胡師爺難道也知道一些事情，若真如此，王學士回上海后，我必然會詳細稟告！」

「陸允判，恐怕你不知曉吧，南洋水師右翼長袁九皋與洋商勾結，為免厘稅，常年差遣戰艦出入口岸，捎帶鴉片和西洋貨物，從中獲利匪淺！」胡單秋一臉神秘兮兮的樣子說出了這次準備拜會王仁堪的重點。

這消息顯然也讓陸鴻大感興趣，雖然自己對這兩位的身份還無法確認，但回頭去確認一下倒也不難，最重要的是，這消息竟然指名道姓提到南洋水師右翼長袁九皋，不就是那天來拜會王仁堪的瘦高個子嘛，這可絕對不尋常！

這消息若是屬實，絕對大有價值，陸鴻立刻追問道：「胡師爺，這袁九皋可是參將銜，若是沒有確實的證據，就是王大人也不好隨便定罪吧……這還請您指點一二！」

胡單秋老奸巨猾的一笑，伸手在桌案上一個紙包上拍了拍，「陸允判，這個自然是有真憑實據的，他們水師來往都是兵船，自當人不知，不過他們可得有地方卸貨，有地方交割吧，這裡面就是最近幾次交割貨物的消息……仔細去查，不難找到證據!」

陸鴻心中自然是大喜，若是知曉在哪裡交割，找洋商多少有些麻煩……但是，找那接貨的下家，那可絕對是一條重要至極的線索。

而胡單秋給送上的這份大禮，自然是要尋求回報的，陸鴻沉思了片刻，抬眼看了看對面的李家四公子和這胡單秋，沉聲問道：「胡師爺，但不知這消息，你是準備找王大人請賞呢？還是另有所求！若是在下能做主的，定然不會推辭！」

一旁的李四少爺忽然哈哈一笑，「陸允判，這點小事情難能送到王欽差面前請賞，等欽差大人到廣州之時，到時候還請您多美言才是！」

陸鴻嘿嘿一笑，今天這李經湘顯然是投石問路，不過結識一番也好，這線索可得貨真價實才行，客套了兩句，從胡單秋手裡接過那一布包，也不急著看，便起身告辭。

胡單秋替著李經湘出來送客，等走到外面，卻恰巧碰到幾個富商模樣的正站在門口觀賞這張園夜景，陸鴻倒是心思一動，開口問道：「胡師爺，前面幾位可有這張園的東家？」

「陸允判，你這眼光倒是亮的很，那位穿醬紫馬褂的不就是張大掌柜嘛！」陸鴻望過去，卻是一個一團和氣的中年男子，還修著頗為西洋的小鬍子！

等回到官邸，榮慶卻是早就在這裡候著了，陸鴻拉著他進屋之後，立刻問起今天去衙門裡打探的事情，而榮慶確實沒讓他失望，他帶來了另外一個重要的消息，靠近周家渡、緊貼著英租界的地界，那邊一個叫王氏北貨行的西北商戶恐怕和水師中的走私頗有牽扯。

對於這廝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弄到這些重要的消息，陸鴻確實略感意外，對這廝也有些另眼相看，「榮哥兒，這消息很重要，不過我這裡還有另外一件大事情，明個兒還請你再跑一趟，我今天去**路那邊張園見了兩廣總督李瀚章家的四公子李經湘，你想辦法查查他們的底細，可別有人冒了名……另外替我查查張園東家張叔和的消息!」

榮慶顯然對派給他的這新差事有些摸不著頭腦，陸鴻倒也不瞞他，拿出那包東西，「這是那邊給的消息，我擔心有人給欽差王大人下套，所以得查查仔細……你這差事可是萬分重要，務必別漏了風聲！」

聽到陸鴻把這事情說的如此嚴重，榮慶立刻也上了精神，排著胸脯打下包票出去了，看著這廝出門，陸鴻自然沒閑著，他立刻把歐陽浩幾個都叫進來，事情有了眉目，可不代表可是高枕無憂，恰恰相反，若李經湘給的消息是真的，那正說明對方顯然也了解自己這邊的行動，若是對方真的收手，調查起來可得多費周章了！

他立刻布置，讓陳煥親自去找鄭雄榮打聽周家渡碼頭的事情，歐陽浩去調查王氏北貨行，而他親自布置來查袁九皋……這可真是一條大魚，而且是可以敲山震虎的大動作！

一早，陸鴻帶著兩個隨從親自跑了一趟在黃浦江西面靠近十六鋪的水師營，遞上名刺后，片刻之後，上次見過的右翼長吳安康樂呵呵的從裡面迎了出來，顯然，對於這位欽差面前的紅人，雖然這吳安康已經是三品的參將銜，卻絲毫沒有任何怠慢的意思。

「陸兄弟，今天怎麼有工夫來我們水師營啊！」這廝瞪著小眼睛，嘴裡還噴著濃濃的酒氣，這讓陸鴻不禁一番腹譏，這一大早的，難道這廝是用酒精來刷牙的嘛！

「吳大人，王欽差去江寧府拜會劉總督了，我這不閑著嘛，琢磨著來你這裡打打秋風！」陸鴻笑呵呵的應道。

吳安康自然不大明白這位的來意，不過，陸鴻如今可算是上官，畢竟代表著欽差來營中督辦軍紀，這個總督府早有行文告知了，自然不可得罪，等進了駐地，裡面營房的整齊倒是大大出乎陸鴻的預料。

陸鴻在兵部的行文上看到過整個南洋水師的編製，無防護戰艦不過6艘，而且清一色是10多年前的老貨，編製內水師不過1000多號人，不過，在這個營地里，他光看到外圍靠近十六鋪的位置，至少造了前前後後五六排的營房，而後面還有大片的軍營……

吳安康自然看到陸鴻的表情，他倒是露出一副坦誠的表情，「陸兄弟是看著那邊一排屋子奇怪吧……這也沒啥好遮掩的，咱們水師可比不得北洋，官兵薪酬少的可憐，郭統領就造了那片屋子，給碼頭上做買賣，收點租金也讓營里的兄弟們能改善下伙食嘛！」

對於這廝的坦誠，陸鴻多少有些不適應……這算是舉報那南洋外海兵船統領郭寶昌呢，還是對於這種事情見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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