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歡喜冤家

財大後門是一條由青石板路鋪設的步行街，這一帶屬於老城區，很多外地來的務工人員，都居住在這一片老城區的弄堂里。

連排的老房子飛檐翹角、古色古香。

從石拱橋上望去鱗次櫛比，擠擠挨挨。

燈光如豆，星羅棋布。

臨近五月，河岸邊的柳條早已如半老徐娘、又如沉塘多年的女兒紅，伴著徐徐晚風吹的讓人迷醉。

步行街旁的夜來香靜吧，此刻也是座無虛席，大多是來這裡談情說愛的大學情侶。

靜吧角落的一處卡座上，此時正坐著三人，分別是陳嘉庚、催曉玲以及她的舍友兼閨蜜許茹倩。

許茹倩上身套著寬大的白色體恤，下沿蓋到大腿根處，完全一副下衣失蹤的打扮，小腿處套著紅藍相間的足球襪、腳上穿著雙白色帆布鞋，給人活潑俏麗的感覺。

此刻她正叼著根吸管，兩隻古靈精怪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打量著對面拘禁的陳嘉庚和杵頭望窗的催曉玲，道:

「你倆這是鬧哪一出，昨晚還是你濃我濃，現在就如同床異夢了，你們這樣也叫情侶？」

催曉玲白了許茹倩一眼，沒好氣道:

「瞎說什麼，對了，你那位竹郎呢，咋沒跟過來？」

許茹倩愣了兩秒，接著就捂著嘴咳嗽了起來，抽過一張紙巾，擦了擦嘴，別有深意道:

「竹郎總歸是竹籃，像這樣溫柔如水的我，他能打的上來嗎，哎，何況我們太熟了，畢業了也就拜拜啦！」

催曉玲詫異道:「掰了？」

許茹倩假裝哀嘆一聲，道:

「哎……，小女子我又可以放飛自我了，主席說的對，廣闊天地大有可為，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嘻嘻！」

催曉玲有些憐憫地看了她一眼，舉起奶茶和許茹倩碰了一下，道:

「你性格大大咧咧的，我就不安慰你了，等過幾天論文答辯結束，我們來個不醉不歸！」

許茹倩點頭會心一笑，小酌一口，看向陳嘉庚，努了努嘴，道:

「陳大帥哥這是咋了，一句話不吭，被你罰禁閉了？」

催曉玲餘光看了眼三十厘米外的男人，頭歪到一邊，也不言語。

許茹倩緩和氣氛道:

「嗯，樹根那，你做什麼天怒人怨，惹得我們催大美女不高興了？」

陳嘉庚這會兒才抬起頭，鼓足勇氣看向催曉玲，楚楚可憐道:

「玲玲，我們和好吧，剛剛我想了很多，下午是我的錯，忽略了你的感受，對不起，你就饒過我一次吧！」

催曉玲不為所動，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撩了一下額前的秀髮，看著面前的奶茶杯道:

「陳嘉庚你是一個不錯的男生，可是我們不合適，分了吧！」

陳嘉庚一下子又急了，道:

「玲玲別這樣，我錯了，真的錯了！」

催曉玲卻是不再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看著催曉玲決絕的表情，陳嘉庚熱切的心已經墜入冰窟，他深吸口氣，瞪著催曉玲，不忿道:

「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小子了，你倆一見鍾情？難道我這四年的喜歡抵不過你們的一面之緣？」

「噗呲！呵呵，不好意思沒忍住，你們繼續，咯咯……。」

許茹倩被陳嘉庚的微表情和話語，逗的樂不可支。

催曉玲卻是給許茹倩使了個眼色，希望她能幫忙一下，勸勸陳嘉庚，感情這種事怎能勉強，要不是同學一場，她是不會答應許茹倩的邀約，出來見陳嘉庚的。

許茹倩會意，給她比了個ok，轉頭看向陳嘉庚，嚴肅道:

「陳嘉庚你這樣說話就不對了，催曉玲還沒和你結婚呢，她喜歡誰是她的自由，你口口聲聲說你錯了，可是你錯在哪裡了？哎，當初是你讓我幫你撮合玲玲，現在玲玲已經是這個態度了，就別勉強了，沒必要鬧得那麼僵不是，消消氣還是好朋友！」

催曉玲這會兒也沒了再呆下去的理由，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快十點了。

「時間不早了，倩倩我們走吧！」

說完她就準備起身。

陳嘉庚這下著急了，一把抓住催曉玲的手，抬頭執拗地看著催曉玲，咬咬牙道:

「分手可以，但給我個理由，讓我死個明白！」

催曉玲怒瞪著陳嘉庚，使勁抽回被抓住的手，許茹倩趕忙過去將催曉玲護到身後，怒斥道:

「陳嘉庚你瘋了，強扭的瓜不甜，早知你這樣輸不起，打死也不撮合你和玲玲，現在你冷靜一下，玲玲我們走！」

催曉玲和許茹倩兩人繞過桌子，就要往外走。

陳嘉庚見狀，趕忙站起來攔住去路，看著低頭的催曉玲，嘆了口氣道:

「分手就分手吧，不過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能帶你去見一個人，他離這裡也不遠。」

說完陳嘉庚也不等她們回話，去吧台結了賬，率先出門了。

許茹倩嘴裡嘀咕了一句，「見人，有必要嗎？神神秘秘的，走吧玲玲，看看去？」

催曉玲也有點狐疑，不過既然離得不遠，也就跟著去了。

距離財院後門不遠處的石拱橋面上，林戈背手靠在橋欄邊，低頭看著倒映在河面上的明月，不知想著什麼。

陳嘉庚是從橋的另一端步行街而來，借著明亮的月光，他一眼就認出了林戈。

這一路走來，他原本浮躁的情緒也漸漸平靜下來，本就是黃昏戀未來怎樣又說不定，漸漸也就看開了。

他邁步走了過去，兩人相隔一米，拍了拍橋欄，道:

「抱歉，讓你久等了！」

林戈轉頭看見來人，用手指摸了摸鼻子，平淡道:

「看來你這是不想打了，想開了？」

陳嘉庚沒有去看林戈，而是自言自語，道:

「落花有意隨流水，只是流水無心戀落花，打贏了又能怎樣，罷了，至少沒有辜負這幾年的執著不是，既然木已成舟，那就搭個順水人情，我把她領過來了，你們聊！」

之後，陳嘉庚拍了兩下林戈的肩膀，苦笑著下了石拱橋。

林戈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不打架自然更好，畢竟沒有什麼仇怨，他轉身看向陳嘉庚來時的路，見兩女手挽著手，走了過來。

「林戈？原來他讓見的人是你啊。」

催曉玲恍然道。

許茹倩打量了一眼林戈，眼神就是一亮，原來是個大帥哥啊，難怪催曉玲迫不及待要分手。

她笑著用胳膊抵了一下催曉玲的腰肢，道:

「花前月下，我就不打擾你們，先走了，帥哥今晚不早了，下次再聊，記得送玲玲回宿舍哦！」

說著對著催曉玲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轉身走了。

林戈是認識許茹倩的，只是他沒有表露出來，微笑著送別。

催曉玲看著對面的男生，總感覺他身上裹著一層迷霧讓她看不透。

林戈轉身也看著催曉玲，眼裡有熟悉也有陌生，有惆悵也有憤怒，五味雜陳讓他挪不開眼。

兩人對視了一分鐘，不言不語。

之後還是催曉玲敗下陣來，扭頭看向別處，道:

「你不解釋點什麼嗎？」

林戈深吸口氣，緩解一下剛剛不經意流露出的憤怒，緩緩開口，語氣憂傷道:

「你為什麼，為……，哎。」

說到最後他也不知道說什麼了，畢竟這不是出軌的妻子，問不出他想得到的答案。

催曉玲很是不解道:

「我懷疑咱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跟你聊天很是費勁，還有我們之前並不認識，可是你給我的感覺，就好像你認識我很久了，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老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

林戈並不奇怪妻子會有這種感覺，也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換了一個思路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和一個相愛的人結婚了十幾年，之後你出軌了，這是為什麼，能告訴我嗎？」

催曉玲古怪地打量著林戈，伸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嘀咕道:

「後面沒有包啊，你是不是有病，而且還是那種病的不輕的樣子？」

「啊，放手，你抓疼我了。」

林戈一把抓住催曉玲的手，惡狠狠的看著她，語氣不善道:

「告訴我為什麼要出軌？」

等林戈問完，見催曉玲吃疼，趕忙又鬆開了手，蹲下來兩手抓著頭髮，臉上的表情極度痛苦，整個身體在微微發抖，張著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催曉玲也好奇地蹲下來，觀察著林戈，見他如此痛苦，抿了抿嘴，皺眉想了一下，道:

「回答你也行，如果是你說的那樣，嗯，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不愛了，愛別人了唄！」

林戈聽完催曉玲的回答，呼了口氣，緩緩站了起來，嘴裡喃喃:「不愛了？或許吧！」

催曉玲見林戈好轉了，歪頭看著他，道:

「入戲好深啊，你是學表演的嗎？」

得到答案后的林戈，已經釋然了，無論真假，都是同一個人的想法，就當自己做了個噩夢吧。

他洒脫的笑了笑，連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將心底的執念暫時放下，道:

「我是你們隔壁醫學院的，抱歉對你無禮了，可能有些腦震蕩後遺症，休息一晚就好了。」

催曉玲拍了拍胸口，一副受到驚嚇的表情，道:

「你剛剛嚇到我了，真是的，算了，這回饒了你免得你又發病，時間不早了送我回去吧！」

林戈笑著點了點頭，兩人肩並肩走入財大。

這一幕就如同十二年前的同一天，過程雖然不同，結果卻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