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脫離感
烏雲匯聚王城，真正的大暴雨要來了，降雨量難以預計。
伽羅城「歌舞昇平」，但前線戰況焦灼。
超千萬平民拒絕與家園共存亡，正在不惜一切代價湧向伽羅、珈藍二城，造成了大面積的嚴重的交通堵塞。
回國的機票千金難求，伽羅大量跨國項目要麼暫停，要麼被取消，造成的經濟損失難以計量。
滯留在伽羅的外國人舉目無親，更慘者連家人的匯款都無法收到。
街上的人都在討論這場世紀大戰。
不論是街頭的攤販、擦鞋匠、搬運工。
還是高貴的魔法教師，亦或者流里流氣的街頭小混混。
伽羅王已經喊出了悲壯的口號：「為了下一個千年，戰至最後一人！」
......
林修白離開了繁榮的城市。
維特笑道：「莫離，你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
林修白沉默片刻：「明明都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但有人只能在陰暗潮濕的夾縫中求生存。」
「是的，生存，不是生活。」
「我始終覺得人攀登魔法高峰，不能是為了獲得任何罪的『赦免權』。」
「而是為了看得更高，看得更遠，看見那些光芒照不進的陰溝角落，聽到那些正在遭受苦難折磨的人的呼喊。」
維特看向身後。
高大的古城牆，因為遙遠的距離，而顯得很渺小了。
林修白主動握住了維特的大手：「維特，你是一個好人。」
維特笑道：「你的話讓我心跳加速。如果你是在我表白后對我說這句話，我會心痛到窒息的。因為這個世界的女性，特別喜歡用這句話來拒絕男人。」
林修白笑了。
「你是一個勇敢無畏的善良的男人。」
「我很高興得到你的認可。但你的話讓我有些尷尬。」維特笑了笑。
「你未來會娶我，對嗎？」林修白歪頭。
維特點頭，語氣並沒有多嚴肅，很平靜的笑道：「會的，我會娶你。」
林修白牽著男人的手，緩緩飄了起來。
少女望著男人，男人也不捨得移開自己的視線，深情地注視著少女的丹鳳眸，任由她將自己牽引到高空。
這一幕，好像一位優雅的小公主，邀請高冷的王子登上舞台。
舞台，是連綿起伏的沙丘，是正在被大雨沖刷的沙漠。
「轟隆隆」天空電閃雷鳴。
雷聲，極威嚴，有能夠讓人胸腔激蕩的威力！
好像能夠把人胸中的鬱悶、煩躁統統震出體外！讓人神清氣爽，呼吸暢通無阻！
林修白和維特的飛行速度並不快。
因為飛行是極消耗法力的，他們需要儘可能保存法力，避免參戰時心有而力不足。
「維特，你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林修白看著前方，沒看維特。
林修白是一位非常遵守交通規則的孩子。
過馬路時，就算看不見一台車。
但只要是紅燈，林修白都不會靠近斑馬線。
維特笑了笑，林修白瞥了他一眼，冷漠道：「我不喜歡猜謎。你如果不說，那我就算猜到了也會當做不知道。」
維特笑道：「你什麼時候能給我生個孩子？我想要一個跟你一樣漂亮的寶寶。」
「我不知道。我沒想過要孩子。」
「我不想停下腳步。」
「我還有很多地方沒去。冰島的黑沙灘和冰海，阿爾卑斯山的冰湖、貝加爾湖的冬天、崑崙的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林修白又瞥向男人。
她看到了男人的失落。
林修白知道這個時候，不能一臉冷漠的剖析男人的心理。
不能說一些很理性的話。
比如想要孩子，只是因為春天到了，大自然發出了野性的呼喚，是因為受到生存慾望和繁衍慾望的影響。
雨越下越大，但半透明的念力屏障，阻隔了雨水，林修白平靜注視前方，平靜回答：「生孩子未必會失去自由，但肯定要面對很多煩心事。」
「孩子是感性動物。不可能像你我一樣冷靜理性的思考問題。」
「我不希望你因為我不願意生孩子，而覺得我不夠愛你。」
「維特，你有多愛我，我就有多愛你。」
「我們都曾是多愁善感的小孩子。你我都非常清楚，小孩子有多讓人操心。」
維特笑笑：「我沒那麼想要孩子，只是想找個話題而已，照顧孩子確實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的真實想法。」林修白平靜道。
「我說話從來都這樣，我不喜歡照顧別人的心情，也不喜歡別人恭維我。」
「現在多了『伴侶』這一層關係后，我就必須像重視兒子的情緒一樣在乎你的心理，生怕你因為冷漠的語氣和表情誤會我。」
「我最不喜歡浪費精力去揣摩別人的心理。」林修白說話間面無表情。
維特笑笑。
林修白又飛過一座三百米高的沙丘。
兩人突破重重雨幕，向新沙皇城飛去。
沙皇城剛剛決定，接受所有避難者。
得知消息后，千萬人不惜一切代價湧向沙皇古城尋求庇護。
「你如果不喜歡我說話的語氣，可以提出要求，我盡量改，不要把情緒藏在心底。」林修白平靜道。
維特沒有回應。
翻過重重沙丘后，林修白見到了逃難的車隊。
車隊浩浩蕩蕩，來自伽羅王國各個城市，堵出了一條長龍。
一個嬰兒哭，引得十個大人煩。
一個喇叭響，一萬個喇叭響。
新軍的軍人，正在維持交通秩序。
裝甲車在道路外側，直升機在天上盤旋。
從高空俯瞰，大雨中的逃難車隊，就像血管里的血液，因為心臟沒有提供足夠的壓力，所以流速十分之緩慢。
幾十萬台車堵在路上，喇叭聲嚇到了嬰兒，嬰兒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暴躁的雷聲、雨聲，所有聲音混雜在一起，讓人煩躁，讓人不安，讓人感覺恐懼即將來到。
一百幾十萬盞的車燈，閃爍不停，像是災難預警。
林修白取出相機，飄浮在車隊上空，拍下了一張震撼人心的照片。
未來這張照片，被用到了歷史書上。
飄浮在高空，讓林修白有一種脫離感。
好像眼前的畫面，並非真實，只是電影罷了。
為什麼會有脫離感，因為現在的林修白，難以感同身受。
她已經成為了魔法師。
不需要汽車、飛機，就能飛越百里。
不需要擔心路上汽車故障、燃油耗盡，或是出現交通事故堵車。
妖魔來襲怎麼辦？飛高點，飛快點就好了。
飛機爆炸怎麼辦？她能懸浮在空中，平靜的看著飛機墜毀。
現在的她已經可以超音速飛行。
飛起來就不需要擔心前方路況。
死的不會是她，只會是離開汽車后就無法快速移動的平民。
短暫的分析后，林修白明白了，自己為何會有脫離感。
因為自己潛意識清楚，自己死亡的幾率極小。
因為自己的抗風險能力比民眾強十萬倍！
林修白感覺，自己就像屏幕前的觀眾。
死去的，只會是電影里的人物，與她沒有任何關係。
法力，就像是一道隔絕現實的屏幕。
讓人高高在上，讓人脫離凡塵，讓人能夠像上帝一樣俯瞰大地上的普通人，對他人的命運評頭論足。
逃難的民眾，都只不過是電影里的群眾演員。
哪怕這千萬人被屠殺殆盡，也輪不到自己。因為只要想逃跑，就能一直逃下去，永遠都會有跑得慢的普通人墊背，當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