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露營
因為報備的及時，陸媽媽倒沒怎麼生氣。
仔細問了程嘉寶被蛇咬后的狀況，便也放下心來又叮囑了幾句好好照看離火，明天上午要還不回來就有他好受之類的……便掛了電話。
陸媽媽之所以不擔心，還有一個更主要的原因是覺得，她準備的足夠充分。要是知道這幾個小子把絕大部分東西都留在了後備箱里……那這會兒肯定已經組團殺過來了。
窩棚遠遠看著還行，但裡面全是蟲子，所以想要在裡面過夜，除了搭窩棚的架子，其他東西都得重新弄。
乖乖坐在石頭上曬太陽的程嘉寶和離火，被分配到用細樹枝編草墊子的活。不然這麼潮濕的地界，一夜睡下來每根骨頭都是疼的。
而陸凌雲的活可就太多了。
先是沿著曲曲折折斷斷續續的小溪走了一圈，挑出塊合適的地段砌了個簡易的u形捕魚水壩，然後又折下雖細卻枝葉茂密的樹杈。
沒一會兒，一個簡易的窩棚便被重新搭好。
但這顯然還不夠，他又開始收集枯樹枝，收集好了枯樹枝，又捧著塊超大的鵝卵石，把窩棚四周的地用力砸了兩遍。
這是以防地面下有什麼他們看不見的蟲鼠窩。
而且如此大的震動，也可以把附近的小動物給嚇走。
至於大型動物？
不用考慮。根本不可能有。
等做好這一切，日頭已向西邊墜去。
陸凌雲走過來，抱起他們勉強算是已經編好的，不，不能用『好』這個字，準確點，勉強算他們編『過』的細樹枝墊子，「行了，先跟我過去吧，條件有限，也只能這樣了。」
離火扶著昏昏欲睡的程嘉寶站起身，清醒過來的程嘉寶活動活動腳腕，好像不疼了，再轉轉手腕，被蛇咬過的地方也不疼了。
於是原地滿血復活的他歡蹦亂跳地跟在陸凌雲身邊，「凌雲？咱們晚上吃啥？要不？逮只野兔？」
陸凌雲看都不看他一眼，「野兔屬於國家規定的三有保護動物，私自捕獵屬於違法行為。」
程嘉寶抓抓後腦勺，「三有？啥玩意兒？啥時候咱們連兔子也不能吃了？」
陸凌雲白了他一眼，「你個文盲！三有就是，有益，有重要經濟價值，有科學研究價值。也沒說不能吃兔子，家養的兔子不是讓你隨便吃呢么？」
「那，這山裡有啥是咱們能吃的？」
陸凌雲慢悠悠回答，「百度百科里說，會稽山裡共有脊椎動物344種，其中刨去國家一級二級保護動物24種，」
程嘉寶眼睛一亮，「剩下都是能吃的？」
「剩下320種里，你抓不到的鳥，佔150種，你不敢吃不能吃的爬行類，佔49種，你，」
「得得，打住，你就說，我們能吃什麼？」
陸凌雲指指不遠處，「運氣好的話，晚上煮魚湯。」
「運氣不好呢？」
「那就餓著，反正餓一晚上也餓不死。」
程嘉寶頓時後悔了，扭頭看看遠處的香爐峰，要是現在改主意，能在山頂寺廟落鎖前爬上去么？
離火拍拍背包，「嘉寶哥，不用擔心，這裡還有兩包自熱乾糧。」
程嘉寶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離火點頭，「壓在最底下，所以你們都沒發現。我也是之前趁你睡覺無聊，想著檢查一下夜明砂有沒有被壓壞，把東西都倒出來后才想起來，原來包里還有這個。」
程嘉寶掂掂後背上感覺沒什麼份量的背包，「你這不是背包，是多啦愛夢的口袋吧？跟哥說，你這背包哪兒買的？等回去后我也買一個。」
陸凌雲則皺起眉頭問，「自熱乾糧哪兒來的？我怎麼不記得家裡買過這個？」
離火捏著手指頭乖乖解釋，「就是昨天去縣城的時候啊。你不記得了？三樓電梯一上去，不是有兩排小推車上在賣打折商品么？」
陸凌雲點頭，「那兒我記得，但那上面都是過時的箱包衣服鞋玩具之類的，並沒吃的呀。」
「不是賣，是你們擠進去挑運動鞋時，一位老嬸嬸塞給我的，她說我太瘦了，得多吃點補補身子。她還說，那都是她兒子買回家的，她兒子是個什麼，吃，吃播？要是吃的好了，以後可以去她兒子那兒買，她做主給我打對摺……後來等你擠出來拉我走時，我就順手把這個放進了剛買的這個背包里，然後早上就一起背了出來。」
說話間，三人已到窩棚前，一放下草墊子，陸凌雲便迫不及待地取下程嘉寶背著的背包，把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兒的都翻了出來，連夾層和暗袋都沒放過。
一條超大號毛巾，兩包自熱軍糧，兩個鋁製大飯盒，三個已經空了的礦泉水瓶，一瓶碘酒，一小塊紗布，再然後，便是他用塑料袋裝著的夜明砂。
刨去夜明砂，這些東西即使全都裝進背包里也空蕩蕩的顯不出什麼份量，難怪嘉寶那麼驚訝。
他突然發現，這些貌似雜亂無章，要被徒步愛好者鄙夷嘲笑的東西，今天竟然，不多不少正正好的，一個不落全能用上，也全都用上了。
這難道是巧合么？
「凌雲哥，」離火適時響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轉過頭去，就見離火已經把草墊子鋪進了窩棚內，然後乖乖地眨巴著大眼睛問，「哥，你看這樣鋪可以么？」
去他的！
這難道就不能是巧合么？
就算不全是巧合，離火推理分析的能力那麼強，推理出大半，巧合出小半，不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行！鋪的挺好。」說著打開飯盒，把裡面沒吃完的蔥油餅並在一處，然後拿起那個油乎乎的空飯盒，「離火，要不要跟哥去瞅瞅，瞅瞅哥做的那個機關有沒有守株待兔到魚？」
「好的呀。」離火欣然答應。
正琢磨著挖個灶坑的程嘉寶也趕緊站起身來，「我，我，我也去。」
陸凌雲用腳點點地上的空礦泉水瓶，「把這個也帶上，咱們得裝點水回來。」
令人驚喜的是，那個簡陋的u型小水壩真的攔住了兩尾巴掌大的小魚。
「歐耶，晚上有魚湯喝啦。」
然而他們並不敢現在就起灶。
升騰起的煙霧會引來護林員的無人機，批評教育行政處罰都是輕的，若被冠上縱火嫌疑，送進去坐幾年牢都有可能。
他們只能等到晚上，晚上煙霧不明顯，等燒了水，再趕緊把火滅了。
看，離火要真有什麼鬼神之力，為啥不給他們帶上不起煙的酒精爐？所以說，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自覺想明白一切的陸凌雲，感覺今天的夕陽格外的美。
自熱乾糧包看著不大，加點水加熱后，倒出來也是滿滿的一飯盒。
裡面竟然還配了勺子。
三個人誰也不嫌棄誰，一把小勺子輪流著用。
「嘿，這炒飯可真夠好吃的。裡頭的牛肉夠拉麵館用一倆月。」
陸凌雲點頭，「味兒是挺不錯，之前我看人吃過，感覺挺貴的，不知道為啥要大老遠的買回去吃。」
「貴確實貴。要不是人家送咱離火，我是肯定不會買回來吃的。要被我媽知道，非給我倆鞋底子不可，啥家庭啊，二三十塊吃碗炒飯？錢給我媽，她能給你炒出一大家子的量。」
離火嚼著陸凌雲順手挑給他的牛肉，有些好奇地問，「可我在網上看，他們都說浙江人可富了，感覺隨便抓一個就是住著別墅開著跑車，銀行里不存著幾百幾千萬的，都不好意思出來見人。」
「屁！」
說起這個，程嘉寶就來氣，「沿海城市富的人多這是事實，但也不是每個人每個家都富。當然，這個富也看跟誰比，你要跟索馬利亞難民比，那我沒話說。
尤其這幾年，市場行情不太好，遠的不說，就說今年，就沒怎麼盈利？
我爸和你凌雲哥的爸，包括咱們上程村出去的大部分人，做的都是建材生意，結果一批貨沒看好，質量有問題，根本賣不動。這頭沒進賬，那頭租金，材料，小工……哪樣的錢你能拖著不給？你要敢不給，以後還想不想做生意了？
還有啊，咱們又不像城裡人有退休金啥的，不得早早替父母把養老錢存下來啊？
反正我們村，我周圍，沒見誰大手大腳不算計著過日子的。」
離火突然想到什麼，滿臉歉疚，「凌雲哥，我這次，花了家裡好多錢吧？我看網上說，icu一天隨隨便便就好幾千，還有，」
陸凌雲不高興地打斷他的話，「算這玩意兒幹嘛？人不比錢重要？你要真過意不去，把身體養養好，以後賺了錢別忘了逢年過節孝敬我媽就行。」
「嗯！凌雲哥，你放心，我很快就會有錢的，你也很快就會有錢的。等我拿到了錢，我一定把那個蓮花吊墜買下來送給阿姨，嗯……還要配一根粗粗的金項鏈，帶出去閃花別人的眼。」
程嘉寶樂得直拍大腿，「你人長的這麼好看，品味可實在不咋地。要再配上金鐲子金耳環，你凌雲哥的媽媽就跟聖誕樹一樣了，哈哈哈。」
離火仔細想了想聖誕樹，覺得像聖誕樹有什麼不好？全身上下布靈布靈的很好看呀？
但他也聰明地沒反駁。
陸凌雲同樣樂得不行，邊笑邊指揮程嘉寶，「行了你啊。把那包自熱乾糧也打開來吃了吧，反正明早咱們就下山了，留著肚子回去前把後備箱里的麵包水果旺旺仙貝都吃掉些，不然我媽非生氣不可。」
拿起另一包仔細一看封面，程嘉寶頓時眉開眼笑，「嘿，這包不是炒飯了，這包是紅燒肉，全是肉，純的，純純正宗五花肉啊。」
加熱后的五花肉香氣撲鼻，肥肉入口即化，瘦肉一點兒都不柴。
顧不得燙，程嘉寶伸手捻起一塊丟入口中，只覺滿口噴香流油，「實話實說，這紅燒肉比我老媽做的強，也太好吃了吧。」
很快一包紅燒肉便被他們分食乾淨。
程嘉寶舔舔嘴唇，看著一旁飯盒裡本打算入夜起火后再煮的魚，「諸位，我有一個主意，不知當講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