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5章 洞

老人既是前任里長，又是現任里長的父親。他跟他們一同去了六零七。一路上，他不停辱罵自己的兒子，還將石水裡落末的原因，統統歸咎在了現任里長身上。

「你們就應該把他抓起來！」老人憤憤地說，「我們合資辦的廠子讓他賣了，治安聯防隊被他弄解散了，衛生室沒了，各種方針政策的解讀也沒有了……里民有個著急的事情需要處理呢，他還壓根不在辦公室里！年輕人都往外跑，在城裡買了房就根本不想回來，只留下一幫老頭老太太在這裡乾耗！這回更好，還他媽把吸毒的給招來了！而且還死了人！我當里長的時候可從來沒發生過這樣的事！這樣的里長，就應該送到監獄里去！媽了個巴子的，一點責任都不想負，他怎麼不去死呢！」

眾人只能尷尬笑笑。這種事您老得跟監督管理局說啊，我們又管不了這個……松野無奈心想。

六零七已到。這是棟二層小樓，門房大開，窗戶大敞，燈光也全被點亮。沒一會兒，房東巴裕·諾拉托里提著一袋垃圾從裡面走了出來。他邊走邊罵，「他媽的，死也不死遠點，真是晦氣！還他媽拖累老子給你們收拾衛生……媽的……」

他見到他們，明顯一愣。然後，他居然慌了神。他倒抽一口涼氣，就像個被人抓住現行的小偷似的，丟下垃圾就要逃跑。

「嘿，跑什麼？」尤金立即喝道，「站住，不許動。」

「沒……我沒想跑……我就是突然想起有件事，我還沒處理……」巴裕·諾拉托里戰戰兢兢地停在原地，語無倫次地回應。他的眼睛開始閃躲，他還低下了頭。

「心裡有鬼是嗎？」尤金大步上前，「說，剛才為什麼要跑？」

「我沒有，長官，我真沒有……」巴裕·諾拉托里露出慌亂的表情，抬頭道。

「老實點！」尤金兇狠道，「說，你跟那兩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他們的毒品，是不是你提供的？」

「長官，我不是，我沒有，」巴裕·諾拉托里急忙解釋道，「他們只是我的租客，沒有別的任何關係！毒品更不是我提供的，長官，你不能冤枉我呀，」他看起來快要哭了，「我哪有那個膽子呀……」

「那你跑什麼？心裡沒鬼，見到我們跑什麼？」

巴裕·諾拉托里不說話了，他把頭低得更深，他眼珠的飄忽程度，也越來越厲害。

「不說是吧，行，那咱們回去說。」尤金掏出手銬，抓住巴裕·諾拉托里的胳膊。

「長官，我說，我交代！別抓我！」巴裕·諾拉托里開始尖叫，「我早知道那兩個人是吸粉的，我也知道他們會把我的房子禍害得不成樣子……可……可我被豬油蒙了心……我房子的標價很高，他們也沒有同我講價……而且……而且我還想事後，再訛他們一部分錢……吸毒的么，都怕舉報……長官，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別抓我……我還有個八十歲的老母親要供養呢……」

「放屁，你媽不早死了嗎？」老人突然說。松野看到他眼裡噴出火來。「個小兔崽子，什麼人都放進來是吧？那是吸毒的，那是癮君子！他媽的，石水裡就是因為有你這種混蛋才淪落到如今的下場！」他激動向前，抬手便打。

「里長，我錯了，里長，我再也不敢了……」巴裕·諾拉托里抱住腦袋，不停哀嚎。

「大爺，消消氣……」尤金連忙攔住他。

「個王八犢子，什麼錢都敢掙！」可是老人的火氣卻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你他媽怎麼不去賣屁股呢！個小兔崽子，我踢死你！」他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居然在尤金的控制下，還能使出一記飛踹。

可他畢竟老了。他雖然踢到了巴裕，但並沒有造成任何實際性的傷害。

「那他們是怎麼買到的毒品？」松野上前，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不知道，長官，我真不知道……」巴裕畏畏縮縮地回答。

「我警告你，別再扯謊！」尤金凶道，「房屋出租人明知承租人利用出租房屋進行犯罪活動，不向治安機關報告的，屬於違法行為！我們現在就有權抓你，明白嗎？」

「長官，我真不知道！」巴裕尖聲道，「毒品真不是我給他們提供的……真不是我，我沒有那個膽子……長官，求您了，別抓我，我不想坐牢……」

尤金和松野交換一個眼神。巴裕應該是確實不知。

「傑瑞，開張罰單，五厘的。」尤金命令。

傑瑞照做。「二師父，罰款事由寫……」

「違反治安條例。」

「是。」

「後天中午十二點之前，把罰款交了。明白？」待傑瑞將罰單給巴裕看過之後，尤金交代。

「明白……明白……」巴裕懊喪地說。

「下次，別再這麼干，聽明白沒有？窩藏吸毒者可是重罪，島民也有義務向治安機關舉報犯罪線索。」

「明白，長官，明白……」

松野的心思仍然在毒品來源上。他看向六零七，不禁撫鄂沉思。房子的後面是三米高的圍牆，旁邊則是兩棟破舊的紅磚房，其中的間隙僅能勉強通過一人，還得是瘦子，側身的情況下。按道理來說，他們想要去外面，就只能走面前的這條路啊……那監控怎麼沒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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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最近有什麼可疑的人進來過嗎？」他看向老人問。

老人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回答，「沒有，我天天巡邏，從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人。就住在裡面的那兩個，」他用下巴指了指六零七，「也不怎麼出門。我還以為那女的有病，男的在照顧她呢……唉，原來是兩個癮君子……要知道是這種情況，我早就向你們舉報了……唉，歲數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說著，他又瞪了巴裕一眼，「王八犢子，你再敢招不三不四的人進來，看我不打折你的狗腿的！老子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毒販！」他指了指自己那隻瞎掉的眼珠，「我這隻眼睛也不會答應！」

「我錯了，里長，我再也不敢了……」

也沒有可疑的外人……那他們是怎麼買到毒品的？松野邊思考邊走向六零七，難不成，他們是會飛嗎？

他被兩棟房屋間的狹小縫隙所吸引。黑黑的，他靠了過去。臉上突然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空氣流動。風？為啥會有風？此刻風停雲止，萬物寂寥。他不禁一怔。嗯？他連忙打開手電筒功能，照了過去。斑駁的牆面，布滿裂痕的水泥地面，還有那堵幽深莫測的圍牆。他把手伸了進去，確實有風。他不禁想起沙魯克的體型——瘦得不成樣子，如同一具風化的乾屍。房子後面肯定有情況，我得進去看看，沙魯克，很有可能是從這裡走到外面的……他試圖鑽進去，但礙於自己體型太大，只探了半個身子就再也鑽不動了。

他回身，看向眾人。

尤金微胖，他進不去；馬瑞也不行，他身材雖然適中，但胸肌十分發達；巴裕更不行，他跟個矮冬瓜似的。唯二合適的，就是老人和傑瑞了。老人肯定不行，他走路都直打晃呢，你還讓他走這種逼仄的空間？那不是純沒事找事么。

「傑瑞，來，」他只能選擇傑瑞，「鑽進去，看看後面的圍牆，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傑瑞走了過來。

「哇，這麼窄……」傑瑞有點抗拒。

「側身進去，應該能行。」

「師父……」傑瑞有點不願意。

「別廢話，趕緊的。」松野推了他一把。

傑瑞側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步入縫隙。松野幫他照明。一步，兩步，三步……十幾步后，他從那側的縫隙走出，拐進房子的後面。

燈光亮起——來自傑瑞的手錶。

「師父，牆上塌了一個洞！外面是……一條小巷……盡頭好像是……一個廢棄倉庫……哇，還有輛破車……是麵包車……輪胎都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