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焦先生教授的第二課

焦瀚年的手再一次蓋到了自己的眼睛上，後悔怎麼會說這種話給這貓聽，現在倒好，還被她給學去了，說得還挺上口。

「這句話不是什麼好話，你先從不說這句話開始！現在，我教你正確的吃飯方法。」

「吃飯還有什麼正確的方法嗎？」甜甜問道。

「不能弄得滿手都是油，不衛生。要用工具，這是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別，知道嗎？」說完，焦瀚年晃了晃手裡的筷子。

甜甜把頭輕輕歪到了一邊，思考了起來。

「工具，嗯，我要學會用工具！那你剛才讓我放下幹嘛！真是的......」

「好好好，我的錯！你拿起來，兩隻一起拿，像這樣......」焦瀚年沒想到，甜甜還會反咬一口，又一次被逗樂了。

「做人還挺麻煩，你也不像以前那樣聽我話了，真是的，喵了個咪咪的......」

焦瀚年這才知道，那隻可愛又溫柔的小貓甜甜，原來一直把自己這個主人當成是「奴隸」，而她自己才是主子。雖然很無奈，現在也一下給她說不明白，慢慢來吧。

兩人開始進行使用筷子的教學，屋裡有說有笑。一次次失敗，甜甜各種抓狂和搞笑的表情，讓焦瀚年禁不住一直在開懷大笑著，完全已經忘掉眼前是一隻貓妖。

而且，他有好幾年沒有這樣笑過了。

陽光從窗外撒了進來，這間小房的客廳，是沖著南邊偏西的，到下午的太陽光，會更為充足。

吃撐了的甜甜終於把筷子的用法學會了，她開始有點犯起困來。

「我學會了，太好啦！我先曬會兒太陽，睡一會兒，好睏。」說道，她輕輕地移動到了牆邊上。

「學得很好，以後吃飯，我至少不會感覺對面坐著一個原始人，或是貓妖啦！」焦瀚年長出了一口氣，心底里卻泛起了另一個擔憂。

這樣一個「大活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家裡，而且，還是一名異性，剛才確實兩人開心地在交流溝通，似乎歡樂多過了擔心，可以後怎麼辦呢？

他居住的是自己父親的原單位分配的老房子，這宿舍樓只有三層，原先一共有30戶人家，都是原化工廠的職工。最近的一年，這樓里就剩下了連自己在內的五戶人家。

三層只有他一個人住，二層住著一位單身的一直沒有工作的女人劉露，成天不怎麼在家，都是很晚回來，有時還不回來。

一樓樓梯口西邊的一家，是從三樓搬下去的一對沒孩子的老夫妻陳叔和陳嬸兒。兩人都是爸爸的老同事，現在也有近七十歲了，不想爬樓梯，就搬下去了一樓。

樓梯口東邊住著一個健身教練，平時天天睡到自然醒，上班基本是在下午和晚上。他應該是廠里原來一位領導的孩子，現在自己都沒弄清他的來歷，只知道叫李清壇，一個很老氣的名字。

再就是在樓最東面，自己的正下方一樓的那一家子。一對夫婦帶著一個我子。老公葛川在跑計程車，老婆張靜茹好像沒有工作，反正天天在家呆著帶孩子。經常會上來幫著孩子問自己一些作業上的問題。

這樓已經是多年前的老房子，被劃成危房也有五六年了，可是自己也和這幾戶人家一樣，沒什麼地方可去，也在素州買不起新房，只好繼續住著。

鄰居雖然不多，但如果自己家裡忽然多了一個女人，而且，還年輕漂亮，樓下的人一定會起疑。這麼大個活人，怎麼安頓呢？也不能像貓那樣，天天關在家裡了。

「如果甜甜可以從貓變成人，會不會有一天，再變回貓呢？還是當一隻貓好，這樣，自己不用操心，不用擔心。要不，研究一下，怎麼把她再變回去？對，應該可以，她可以變成人，一定有原因，找到就有可能反向操作一下。要是，白天變成貓，晚上變成人？哎呀，自己怎麼這麼猥瑣，不可以亂想。」

想到這裡，焦瀚年似乎感覺自己現在應該做的，不是去給她買什麼女人衣服，而是搞清楚她變化成人的真正原因，再把她變回去。

現在的他，從學校辭職做著不成功的小買賣，離婚也已經好幾年。

老婆趙明晨因為實在受不了自己的一事無成，跟著一個有錢人移民去了另一個有錢的國家。自己帶著本就身體不佳的女兒甜甜單獨生活了六年，可是在四年前15歲的女兒，卻因為自己的疏忽，從家裡跑了出去，在車禍中喪生了。

前些天，因為一批不合格的產品，自己被牽連，被警察抓去關了四天，結果是罰款加暫停公司業務。

這隻貓本來是買來給女兒的，現在貓居然變成了人，而且和女兒還有幾分的相似。

他沉寂在回憶和無奈的洪流之中時，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主人，我們出去買衣服吧，我想出去！」

他從桌子上緩緩地抬起頭，望著躺在沙發上，蜷縮成一團，背上曬著太陽光的貓妖甜甜的。她的嘴角流露出一絲微笑，似乎在做夢。而夢裡，應該正在發生著很美好的事情。

甜甜的兩隻手向前用力地伸了一下，後背輕輕地弓起一點，這睡姿，真的還是像一隻貓一樣。差點從沙發上掉下來，她又翻了個身，完全平躺在了沙發上，雙手向上隨意地放著，一隻腳高高地架在了沙發的靠背上。

「哎，這一會兒要著涼的。」焦瀚年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卧室從床上拿了床上的毛巾被，放在鼻子上嗅了一下，感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異味兒，於是就拿了出來，走過去，輕輕地蓋在了甜甜身上。

她想起，女兒總是有很多的小心愿，她想要出去到公園坐旋轉木馬，想要去到大海邊上玩沙子，還特別喜歡喂工廠附近的那群成天飛來飛去的野鴿子，還想和電視上的小朋友一樣，有一隻自己的寵物貓。

那群鴿子不知道住在哪兒，但是，只要他帶著女兒拿著食物走到已經關停的工廠小禮堂門口，它們就會從天空中，像得到了召喚一樣的飛過來。

那次，自己因為中午趕著去公司處理事情，走的時候，忘記了鎖門。只有三個小時，當他趕回家裡的時候，卻不見了甜甜。

老化工廠的門口是事故的發生地，甜甜靜靜地躺在一塊白布下面，手裡還緊緊地握著一隻已經破了洞的紙袋子，裡邊都是玉米。

那天從醫院的太平間回來，他整個人都是僵硬的，門口自己放在那兒的貓籠子，他也早給忘記，也沒再注意。直到半夜，聽到了喵喵的小貓叫聲，才打開門，把盒子拿了回來。

這貓是買給女兒甜甜的驚喜，但是，貓到的時候，甜甜卻已經離開了。如今，變成了人的模樣，應該準確說，是一隻貓妖，成了自己的驚喜。

焦瀚年的眼淚默默地從眼睛最下方的弧度里溢了出來，一滴一滴地從陽光中劃過，掉落到了還在酣睡的貓妖甜甜的面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