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知情人（下）
「哦，這樣啊……」小江湖故意拖長了聲調：「那……就麻煩咯……」
短短一句話讓秦灃心裡又敲起了鼓，他站起來，腳步有些搖晃，弱弱的開口道：「小江湖，我該說的，和警察都說了，我真的不知道，對於獸醫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我也賠了不少錢，這事情，讓他翻篇吧。」
「噢，我正想問你呢，那哪來那麼多錢賠？」小江湖又笑道，伸手一拉。
秦灃虛弱的腳步，根本經不住這麼一拉，又一屁股坐回了石頭上，小江湖順勢手就攀到了他的肩膀上，外人看來還以為兩人是親昵的好朋友……
「我……真的不知道，知道的我都和警察說了。」秦灃額頭的冷汗，開始順著臉頰往下淌了。
「饅頭教練，出發了嗎！」這時候，一個隊員跑過來沖秦灃叫道。
秦灃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他，又想站起來，可那人卻沒有看懂他的眼神，而小江湖手一用力壓著他肩膀，把他重新摁回了石頭上。
扭過頭，小江湖沖那人說了句：「饅頭教練說，再休息十分鐘！」
「好嘞！」那人不明就裡，以為秦灃在和好友攀談，扭頭跑回隊伍中，宣布再休息十分鐘。
猶如看到救命稻草從手裡滑落，秦灃身子幾乎癱軟在了石頭上，腰往下一塌，坐都坐不穩了。
「跟獸醫沒關係，你知道我們瀚海，眼睛里揉不進沙子……明擺著這是東盛再給瀚海下套，他們怎麼這麼輕易就找到了九層天？自己救不了，還讓我們去背鍋……」小江湖冷笑著，手又微微在秦灃肩膀上捏了一下：「你給人當槍使了，還不知道？」
「錢……是旦旦出的……」秦灃又虛弱的說道。
他的內心開始在崩塌，在小江湖步步緊逼下，一點一點的往外透露實情。
「旦旦？」小江湖微微一怔：「旦旦怎麼有那麼多錢？」
當時秦灃和羅美媛兩人，總共賠償了25萬，秦灃作為教練，承擔了15萬。
做這行的一年到頭能賺多少錢，其實大家心裡都有數，秦灃肯定是沒這麼多錢，但聽說是旦旦承擔的，小江湖心裡似乎有了點底。
「旦旦憑什麼給你承擔？你沒想過？」小江湖又問。
「具體我不知道……你們得去找羅美媛，我猜，她是旦旦找來的。」秦灃又虛弱的說道。仟韆仦哾
他不敢明說，他還有把柄抓在羅美媛手裡，秦灃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那天發生的片段……
「哦……」小江湖笑了笑：「為了打壓瀚海，你們很拼啊……」
秦灃閉著眼睛，突然一個畫面闖進了秦灃的腦海里，在那個冰冷的管理處小房間里，一盞6瓦慘白的led燈下，宗越天的屍體裹在裹屍袋裡，秦灃蹲坐在旁邊。
當時他去是為了確認宗越天真的死了，他也曾經天真的以為，只要宗越天真的死了一切都結束了。
他此時耳邊根本就沒有聽到小江湖在說什麼，滿腦子都是那個小房間里的影像。
突然間，裹屍袋動了一下，蹲坐的秦灃嚇得臉色慘白，連連往後退去，裹屍袋左右扭動著，還伴隨著宗越天抱怨的咕噥聲：「誰把我綁這麼緊……」
裹屍袋緩緩坐了起來，秦灃瞪大眼睛渾身哆嗦著，腳下卻不敢移動，緊緊靠在牆角上盯著那坐起來還在扭動的裹屍袋。
一隻傷痕纍纍，還在流血的手從裹屍袋裡探了出來，費力的左右扭動著，去夠裹屍袋上的拉鏈。
「噠噠噠……」拉鏈一截一截被拉開，秦灃想喊，可嗓子眼卻好像塞了一塊破抹布，一點聲響都發不出來，想走，腳卻軟綿綿的，一步都挪不動……
裹屍袋終於被拉開了，宗越天的上半身探了出來，手不滿的在頭上撕扯著，把蓋在頭上的衝鋒衣扯了下來。
他半邊臉腫脹，牙齒外露，鼻子好像也沒有了，一隻眼睛半眯著，另一隻眼睛卻炯炯有神，扭過頭，看到了牆角的秦灃，嘴一咧，森森一笑：「秦灃，你害慘我了呀……」
「哎呀……」秦灃一聲尖叫，渾身冷汗汗濕了身上的速乾衣。
肩膀上又重重被拍了一下，秦灃這才從腦海中的幻覺中清醒過來，他不在那個小房間里，而是在五聖山半途的草坪邊。
小江湖看他發獃，臉色一會青一會白，就用力拍了他一下，把他從幻覺中拍醒。
「想起什麼了嗎？其實你也別著急……想起來了隨時可以找我。」小江湖笑著說道。
「我……我……」秦灃嘴角囁嚅著：「我……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我就是去幫忙的……宗越天給了我3000塊……」
他還在堅守著最後的一小塊防線，似乎自己咬死不說，小江湖就拿他沒轍。
「我們也在找羅美媛，對了，旦旦我們也在查。」小江湖又笑道：「這事情我覺得和你沒多大關係，但你要是攬上身，該怎麼辦，我就怎麼辦……」
「我真的不知道宗越天和羅美媛怎麼回事……他……他……他們吵起來了，然後……羅美媛把他……」秦灃猶豫了一下，低著頭慢慢開口。
「嗯？」小江湖臉上浮起一絲笑意，這說明有戲了。
「吵什麼？羅美媛把他怎麼了？」小江湖又問。
「宗越天好像知道羅美媛故意把我們帶到九層天，和她吵起來了，然後……打起來了，羅美媛用登山杖，把宗越天……呃，也不是，宗越天當時情緒很激動……就往邊上靠……然後就……」秦灃費勁的組織著文字。
「這不是意外……你說羅美媛把宗越天打下了下去？」小江湖又問。
「我……我不知道……當時太混亂了……宗越天瘋了，羅美媛也瘋了。」秦灃深深的低下了頭：「我當時，根本反應不過來。」
「那你為什麼和警察沒說實話？」小江湖又逼問了一句。
「我……我……」秦灃張了張嘴，卻沒有回答。
「你還能聯繫到羅美媛嗎？」小江湖又問。
「她……走了之後，就消失了。」秦灃搖了搖頭。
幾個隊員又來催促出發，小江湖想知道的也差不多了，他站了起來，把虛弱的秦灃一把拉了起來，笑著說道：「饅頭教練，咱們繼續走吧。」
秦灃這時候兩條腿都快軟成了麵條，勉強顫抖著支撐著身體，幾乎都要撲到小江湖身上了，看著小江湖似笑非笑的模樣，秦灃顫抖的帶著哭腔說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我只是……」
「沒事，饅頭教練！」小江湖用力在他腋下一提，讓他站穩了，意味深長的說了句：「該你的，跑不掉，不該你的，沾不著。」
「你……不要告訴宗越天父母……」秦灃又虛弱的哀求道，
小江湖沒有答話，拍了拍他肩膀，大步流星的朝草坪里準備出發的隊員走去，把秦灃一個人撂在了大石頭邊。
陳淮駿知道自己和歐陽鑌都不好出面，這件事情最好是由瀚海的人來找秦灃，但思來想去，只有小江湖最合適，於是陳淮駿私下約了他。
小江湖一聽就答應了，潛入了秦灃的戶外群里，跟著這次活動報了個名，本以為秦灃會抵死不認，但沒想到事情還算進行得順利。
小江湖在腦子裡拼湊著整個事情的真相，秦灃看來是真的蒙在了鼓裡，他不清楚旦旦怎麼找的羅美媛，羅美媛又怎麼騙了宗越天到了九層天。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吊在九層天的那根繩子，很有可能不是被磨斷的，而是被人為的割斷的。
可這是誰幹的呢？小江湖在腦子裡，把所有的人都重新梳理了一遍。
歐陽鑌，不可能，他當時還在救援隊里沒有出發，旦旦？也不可能，他和歐陽鑌在一起。
小江湖突然想起江珊說過，一大早有一台龍炎救援隊的救援車，忙裡忙慌的往外跑，那看來旦旦在策劃這件事的時候，就已經讓人做好了準備。
把事情大概拼湊出來，小江湖故意落在了最後，在一個有信號的地方，掏出了手機：「陳律師，事情和你想的差不多，宗越天是被人推下去的。」
「秦灃推的？」一聽到這話，睡的半夢半醒的陳淮駿，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羅美媛……」小江湖緩緩說出一個名字。
「嗯？」陳淮駿微微一怔：「怎麼回事？」
「秦灃不知道幕後的事情，大概是旦旦找了羅美媛，羅美媛故意把他們引到了九層天，繩子也不是磨斷的，應該是人為割斷的，在等候救援的時候，宗越天和羅美媛起了爭執，大概他知道是羅美媛故意的，在爭鬥中，宗越天摔了下去。」
小江湖大概把秦灃描述的經過敘述了一遍，陳淮駿卻良久沒有說話。
「喂，喂，陳律師你還在嗎？」小江湖還以為斷線了，在手機里催問了一句。
「我在！」陳淮駿答道，腦子卻在高速的思考著。
「接下來怎麼辦？我們現在算不算有了人證？」小江湖有些著急，開口問道。
又過了好一會，陳淮駿才緩緩開口：「人證是最不可靠的證據，我們還得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