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認識鄭凱是高一的時候,當時他跟盧超混。盧超是河北街回民,在我們高中是數一數二的人物,我們是初三同學也是高中同學。鄭凱是北舞渡鎮人,土生土長的。我是平頂山人,初三時轉到漯河上,考上了那裡的第二高級中學。由於不愛說話,當時除了鄭凱幾乎沒有朋友。我自我安慰:「沉默是金,自古英雄多寂寞」。可惜不久我把自己背叛了,因為我想像他們一樣有很多朋友。
「李志,你丫除了學習吃飯睡覺還會做什麼?」鄭凱說。
我抬起頭想了想說:「還有什麼能做嗎?」
這是我和鄭凱第一次的談話內容,聽了我的話他噎的半天沒說出話,大概對我很無語,因為學校的規定內能做的只有這些。
後來他也習慣了,還無償送我了一個外號「順子」,大概是因為他確定我「朽木不可雕」了。他活潑的可怕,膽子也很大,是盧超手下一員猛將。一米八個頭,雖然瘦身手卻很好。因此,每次打架他總是能「一挽狂瀾」。他們每天利用上課時間看小說、睡覺,利用課餘時間上網、打架,公務相當繁忙。由於我沒那些經驗,所以只有上課時間才能看到呼呼大睡的他雖然我們是同桌。
在後來宿舍的一回集體翻牆上網行動中,我被鄭凱的第一百次勸說說動了,邁出了歷史性的一步。後來我們就經常一起扮演「反恐精英」角色,從宿舍樓悄悄潛出,再神不知鬼不覺越過院牆。再後來,我的學習成績成自由落體狀下滑到接近底線。當然,和鄭凱他們相比我還是尖子。
「順子,晚上我們去赴宴,穿的麻利一點。」鄭凱說。
「哦...」我說。
這是我們的「黑話」,意思是晚上有架打,打后都有人請吃飯賠禮道歉,由於我們人多、心齊、身手好等種種原因,我們總是贏家。
晚上十點半宿舍集體熄燈,十一點我們二十多號人集體站在窗戶口整裝待發。十一點零五分在校外小巷子口集合完畢,浩浩蕩蕩的沖向學校外不遠的「開心網吧」。
「順子,你和我一塊去和他們接頭。凱子,你帶別的人去網吧等消息。」盧超下命令道。
「哦...」我說。
「好」凱子說。
因為每次安排其實都是這樣,我們並不感到意外,也沒有異議。至於盧超為什麼總安排我和他一起去商量事這個問題。凱子說是因為我身手好頂替了他以前的位置,盧超說是因為我剛「下海」照顧我,其實據我分析其中最重要原因是因為我沉穩不愛說話,不會壞了事。
十一點多的街面上除了網吧、迪吧、酒店、旅社一類的地方,其餘的地方都關了門。所以,根本沒幾個人裡外走動,顯的很安靜。一路上只有我們「塔塔」的腳步聲和呼吸聲。過了幾條巷子,盧超在一個大型網吧前停了下來,我知道我們已經到了今晚的目的地。
「我們進去吧,別緊張,裡面沒外人。」盧超摸了摸插在後面衣服里的小刀,扭頭對我說。
我說:「知道了。」然後我們一前一後走進去。
裡面的人很多,大多是像我們一樣半夜翻牆出來上網的學生,有高中生也有初中生。盧超轉眼掃了掃,向坐在後排角落裡的一個平頭走了過去。平頭光著膀子,顯得很健壯,盯著電腦的眼睛神情很專註,我緊步跟上去。
「老表,啥事啊?」盧超走到那平頭跟前,朝他肩頭拍了拍,在他旁邊沙發椅上坐了下去,笑著問。
「超子,來了,有個孫子把我一兄弟打了,還掛了彩。」小平頭扭頭看盧超來了,把正在玩的WW關掉,遞給盧超和我一支帝豪,靠在椅背上說。
「是誰?敢不買你的賬。」盧超挪了挪身子,把背靠在椅背上,腳翹在桌子上笑著問。
「他媽的,越想越氣,是瘋子的人。」小平頭狠狠的抽了一口煙,滿臉憤怒。
瘋子真名叫趙磊,是學校唯一敢跟盧超對抗的人,手裡人不比我們少,個個也都是狠角色。盧超早就想收了他了,沒機會。
「是那孫子,你們約了哪?什麼時間?」盧超從椅背上坐直,掐滅了還有半截的香煙。
「今晚一點,在沙河邊林子里,不去是孫子。」小平頭吐了個煙圈,臉上似笑非笑。
「你帶了多少人?」盧超問。
「不多,十一人加我。」平頭說。
「不少了,這次收了他。」盧超顯得很自信。
「有超子你這話我就放心了。」平頭笑著把煙掐滅。
「那我先走,到時給他來個釜底抽薪。」盧超說完,轉身往外走。我扭頭看了一眼平頭,緊步跟上。
盧超說:「順子,今晚場面大,你小心點。」我沒經歷過這麼多人的群架,盧超怕我害怕。
我說:「沒事。」其實我根本沒怕,只是有些擔心,擔心人多手雜出事。事情鬧大了賠錢是小,還可能被開除。但我沒說,盧超不喜歡聽。
回到開心網吧,凱子他們還都在玩著遊戲。玩的是當時很火也是很燒錢的WW,年輕人都愛玩,中年人也玩。我堅持不玩,後來也玩了。
看到我們回來,凱子關掉遊戲走過來,在我們旁邊坐下,遞過來兩支煙。我不抽煙,但總是有人給我發煙,他們說這是規矩不接沒禮貌。因此我總是騰出一個口袋裝煙,每次回去都有半盒子的收穫。
盧超說:「今晚對付的是瘋子,讓兄弟們小心點。」
「早看那孫子不順眼了,今晚砸他。」凱子說。
「都帶傢伙了嗎?沒有我去拿。」盧超問。當時,我們的傢伙主要是仿製小刀、棍子一類的,沒有大傢伙。盧超說大傢伙容易出人命,群架時也礙事,沒必要。
「差不多都有了,順子,這個給你。」凱子說著把一把大約二十公分的小刀遞給我。是一把仿克里夫小號影子,刀柄較長,刀刃很窄也很鋒利,閃著寒光,像墳地里的鬼火。凱子說他二十多塊在市裡一哥們兒那兒買的,這縣城根本買不來,是他最喜歡的一件。
凌晨一點馬上就到了,我們二十多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上,顯得很醒目。一道道影子隨著路邊的燈光忽長忽短,很詭異。眾人都沒有說話,氣氛顯得有些壓抑。能感覺的出來,這次同往日的架不同,兄弟們心裡都多少有些緊張。當然,凱子、盧超除外。據他倆說,他們只感到興奮和期待,他們喜歡拳頭砸在別人身上的感覺,有成就感,也很刺激。我在心裡罵這兩個異類變態。
接近林子時,我們都放慢腳步散開向前移動。很小心,也更緊張。漸漸的前面傳來了說話聲,像集市上賣菜大叔大媽吆喝一樣,雜、亂、難聽,很難用一個詞來概括。但可以肯定的是這聲音出現在寂靜的夜裡,怪嚇人的。
今晚的月光很清澈,灑的地上彷彿是夜光的。近了才看清楚來的人還真不少,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影,足有三四十個。顯然他們還沒有開打,在討價還價,彷彿誰佔了禮對方就會被打趴下。我們二十多人散開,圈了一圈勉強把那些人都包圍了。一動不動足足聽了有半盞茶的吵架聲,也沒有開打或者和解的跡象。我開始佩服這兩位老大了,看來他們坐上這位置的確是有「真才實學」的。不過我有衝上去一人給他們幾腳的衝動。顯然盧超的耐心也到了極致,大搖大擺的走了上去。
「喲呵...想不到這麼晚了想出來乘乘涼也能碰見這麼多人在這兒賞月。哈哈...」盧超表情誇張,走到平頭他們跟前。
「超哥啊,真是巧啊!」趙磊看到盧超,臉色變了幾變。
「哦...是磊哥,是挺巧的,好些日子沒見著了啊。今晚咋這麼有雅興來這裡賞月啊?」盧超明知故問道。
「呵呵...也沒什麼,和呂斌兄弟鬧了些誤會,今晚來這兒解決。超哥不會是來攪場的吧?」趙磊臉上表情似笑非笑,很不自然。眼睛不時的往四周掃,顯然他明白這麼晚了盧超不會無故來這裡。
「哦?我老表?咋回事?」盧超詫異的把頭轉向平頭呂斌。
「老表,你來了啊!這孫子的人把我一好兄弟打的掛了彩,縫了七針,他媽的還不認賬。」呂斌一臉憤慨,義正嚴詞。
「哎呀...這就是磊哥你的不對了,娘們兒才會幹這樣的事啊!」盧超做恍然大悟狀,挑釁道。
「你...」趙磊把牙咬的吱吱響,瞪著盧超。
「那磊哥想怎麼個解決法啊?」盧超只當沒看到,整了整衣服。
「是那孫子的人太張狂,跟老子沒...」顯然趙磊的外號「瘋子」不是沒有原因的,聽盧超這麼一說發飆了。但他的「跟老子沒關」還沒說完就被盧超一拳招呼到了眼上。
看到趙磊被打,他的人都張牙舞爪圍了上去。同一時間,我們和呂斌採取了同樣的行動。頓時,三方會談以戰爭的方式延續下去。令我們感到意外的是,趙磊的人帶的幾乎都是大傢伙,片刀、鋼管。我們都很清楚,片刀鋒利殺傷力大,砍到身上不會致命但都是駭人的大口子。這時候我才體會到了那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在心裡暗罵「近瘋子者都是瘋子」。
雖然拿的傢伙很大,但他們都沒失去理智,砍的位置不包括頭和臉。從始至終,我也只在拿著一把砍刀哇哇大叫的向我衝來的傢伙胳膊上插了一下。其餘的基本上都是兵來拳頭擋,趁其不備補上幾腳。
勝利總是屬於大眾的,趙磊請客,把和呂斌的事情了結了。跟盧超也稱兄道弟起來,啥年代了,不打不相識還這麼流行,我心裡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