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黎明
古沁慢悠悠地往客廳走著，一路上經過她的卧室、洗漱間、換衣間……原本跟她家飛船差不多的布局，被周昴改造的面目全非。
在古沁誤以為與周昴生死相隔的那一刻，她才情不自禁、身不由己地懷念起他們的過去，後悔自己「吃了後悔葯」。
「這才是真正的後悔葯。」
直到此時，古沁才回想起來，此前她始終不清楚自己的內心到底想要什麼。
無論是和周昴回飛船，還是去參加院長換屆，都只是古沁的隨波逐流和一時興起。
現在古沁知道了，這才是京的後悔葯的作用——幫助她明確內心的想法，因為只有這樣，她的選擇才會有意義。
她感激地打開手環，翻出通訊頁面，發現京的頭像變成了灰色。
古沁點進頭像，查看未讀消息：
「康，再見。
有緣再見。
好友，京。
閱后即焚。」
之後是一則系統信息：
「對方的手環已損壞，所有未備份信息丟失。
您可以在對方獲得新的手環后，重新申請添加對方為好友。
如果選擇『放棄』，將從您的手環中，移除所有與『京』相關的通訊信息。」
下面有兩個按鈕：「重新申請」和「放棄」，但是「重新申請」按鈕是灰色的，說明京還沒有更換新的手環。
古沁看著遺言似的消息，加上損壞的手環，再也無法控制思緒往最壞的方向聯想。
她把手指放在「放棄」按鈕的上方，猶豫著要不要按照京的指示「閱后即焚」。
「公主。」
「啊！」
古沁被周昴的呼喚嚇了一跳，手指顫抖著點上了「放棄」按鈕，當即輕呼一聲。
界面自動退回通知欄，「京」從她的手環里徹底的、永遠的消失了。
「公主，怎麼了？」
這次輪到古沁方寸大亂了。
「沒事。」
說著，她趕緊把手放在手環上，讓手環瞬間息屏。
回頭看到周昴還站在門口，暗自放了心。
「公主，給你。」
周昴把一杯插好吸管的火龍果汁遞給古沁，接著提議道：
「公主，還有半個小時，就是黎明了。
其實飛船昨夜就到達目的地了，公主想去看看，你的新別墅嗎？」
「周昴，你還有……」
古沁想起京和周昴通話之後，收到的消息和截圖。
為了避嫌，京和周昴約定，完成懸賞后，兩人互刪並截圖發給古沁為證。
「公主還想要什麼？」
「桂花釀。」
片刻的安靜之後，不知怎的，古沁突然冒出這麼一個詞來。她不知道有沒有一種酒叫這個名字，她只是想喝酒了。
「帶一瓶去我的新家吧。」
古沁有些後悔自己路上都睡著，沒有看最後一眼，化為焦土的機關城。
「好，公主，我這就去準備。」
「嗯。」
等周昴回蕩在走廊里的腳步聲，旋轉著落地，古沁才動身，昏沉地朝更衣室走去，靈魂好像失了一魄，悲不自勝，頹然欲傾。
「京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
京向來說到做到，既然她說了還會再見，就一定會再見的。」
一路上，古沁這樣相信著。
*
她還記得在她閑的發霉的那段時間，給京分享了一堆不知所云的消息和隨手拍下的照片，結果一條回復也沒收到。
但古沁照舊在想發消息的時候，就給京發消息。
相處久了，發消息不回，打電話不接，早就是古沁習慣了的平常事。
等京看到消息，就會第一時間回復給她，古沁是這樣相信的，京也確實是這樣做的。
「京大概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我的鑽研什麼晦澀難懂的理論去了。
這種想做就做的任性和做事的專註度，就是天才與普通人的區別嗎？
還真是羨慕不來的天賦啊。」
那天古沁躺在柔軟的床上又想起京，被點開的視頻，畫面色彩跳躍變換著、嘈雜鼎沸。
夜晚窗外的城市，冰冷空寂，卻燈火通明。
她收到的京「回歸」的消息，兩人聊得熱火朝天。接下來的幾天里，京把她發送的每一條消息，都認真閱讀和回復了，每一張照片也都做了點評。
「未來，
一定要滿懷期待和信心。
無論怎樣，
無論發生了什麼。」
古沁想起在京認真地回復中，京曾經這樣對她說過。
她粲然一笑。
京也總是笑著，她那青春懵懂的一雙靈珠流轉起來，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
每逢看見她那笑顏，古沁都覺得，京在世間好像從來都沒有煩心事一般。
*
「京可能只是又找到了什麼新的東西要研究。
我也要加油，過得幸福，活得精彩。
這樣等她回來，才不會只有無聊的日常可以跟她分享。」
這時，「咚咚咚」輕巧的敲門聲打斷了古沁的思緒。
「公主。」
「你再等一會兒吧，我還沒換好衣服。」
「好，公主不用著急，距離日出還有二十分鐘。」
十五分鐘后，古沁穿著一套保暖厚實的襖裙，和周昴一起走出飛船。
遠處一輪明月，飛彩凝輝，照耀在他們兩人身上。
古沁著一襲銀星海棠色的裙擺，外覆一層薄煙般的紫羅輕紗，挽迤三尺有餘，美艷若流霞。
走起路來，被細如胎髮的金銀絲線，精心點綴其上的幾百顆鑽石，於暗夜之中璀璨如星光。
她款步朝著新別墅前行。
從外觀上看，和當初選擇的款式別無二致。
「公主，我……」
周昴想解釋自己忙於破解京的機關，沒能為公主的新別墅進行全程監工和額外的改造，可怎麼也說不出口。
最後只說：「我以我的名義擔保，辦事處的產品和工程，絕對保質保量。」
「噓。」
古沁突然駐足，把食指擱在唇上，舉目遠望地平線處波動的雲霧。
火紅的太陽悄然升起，帶著磅礴的生命力，慷慨地將能量播撒於大地。
幾分鐘后，一切都被流淌的、濃郁的金色淹沒。
周昴見證過無數次朝陽的升起，唯有目光都落在古沁身上的這次，令他終身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