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往事
歲月如梭,時光在不經意中流逝一去不復返,驀然回首已是三年之後。每當趙鐵鎚拿起那支小巧精緻的鋼筆,她那婀娜多姿的倩影便浮現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他曾無數次地想把她忘記,忘記他倆之間曾經發生的那段已經過去的既令人心心惦念,卻又令人陣陣心痛的往事,可是他真做不到,又怎麼能夠做到呢?
那是三年前春季的一個星期日,天氣格外晴朗,火紅的太陽懸挂在蔚藍的天空上散發著灼熱的光芒,一大朵一大朵的白雲自由自在的在天空肆意的漫步,春意盎然的大地到處怒放著生命的綠色。趙鐵鎚的心兒也隨著這大好的春光跳躍著,觀賞春天美景的念頭油然而生,他騎著父親白山牌的二八自行車,在前往九龍山公園的路上飛馳。距離九龍山公園還有差不多5里地的路程時,遊人如織騎車很難通過,他索性下了自行車,推著車子隨著摩肩接踵的人流緩步向前走去。忽然,一個格外熟悉的聲音躍入了他的耳鼓:「哎!趙鐵鎚,趙鐵鎚......」,他順著聲音看過去,白襯衫、紅領巾、藍褲子、綠軍挎、小白鞋一個嬌嬌俏俏的女孩子正向他招手,原來是他們班的隋岩同學,只見她一邊用手絹輕輕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驚喜的向著他連連揮舞著纖細小巧的手。趙鐵鎚感到有點兒不好意思,象一個紅臉關公似得推著自行車走到她面前。隋岩一看見趙鐵鎚的窘態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那嬌小可愛的俏模樣兒看得趙鐵鎚愈發不好意思起來。隋岩嬌笑著對趙鐵鎚說:「怎麼一看見漂亮的女同學就害羞,我還能把你吃了咋的」。還沒等趙鐵鎚說話,隋岩略帶羞澀的指著一輛小巧秀氣的女式坤車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你瞧我多不中用,安了好半天的車鏈子也沒安上,正著急的時候碰巧看到你了,老同學麻煩你幫幫忙唄!」趙鐵鎚這才明白隋岩同學喊她的用意,他爽快的答應道:「小事兒一樁,這是我最拿手的活兒,您就站在一邊好好歇一會兒等著瞧好兒吧!」趙鐵鎚三下五除二麻利的把車鏈子安好后,又象老師傅似得抬起車的后軲轆,用腳猛地一登車鐙子,看著歡快轉動著的後車軲轆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自豪之情,他極為瀟洒的把車放好並對隋岩說:「安好了,你試一試,看看咋樣兒」。隋岩一邊把手絹遞給趙鐵鎚讓他擦擦手上的油污,一邊笑著讚賞的說:「你真行啊,想不到你這個大老實人還有這麼一手」。趙鐵鎚看著她遞過來的潔白的手絹連連擺著手說:「不用,不用,我這沾滿油污的手要是擦過後你的手絹可就報廢了,你還是自己擦擦手吧,你瞧你的手也弄髒了」。隋岩有些不好意思的調皮的莞爾一笑又滿不在乎地說:「那好吧,我先擦手后你在用,手可比手絹重要多了!」她擦過手后又把手絹遞過來說:「瞧,我擦過手了,手絹也弄髒了,這回你不用不好意思了吧」趙鐵鎚還是有點兒不好意思的接過手絹擦著手,隋岩看著趙鐵鎚擦手的窘態,不由得撲哧一笑說:「看你害羞的樣子還挺可愛的!」。隋岩接過趙鐵鎚遞過來的臟手絹,一邊小心翼翼的疊好並從褲兜里拿出一張雪白的紙包平整后再放進褲兜里,一邊笑著問道:「老同學,你是不是也去九龍山?」趙鐵鎚紅著臉點點頭,隋岩看到后顯得分外的高興說:「太好了,我正好也去九龍山。如果你不介意,咋倆一起去好嗎」趙鐵鎚雖然有點兒小欣喜,但是也有點兒小為難,心裡想:「答應她吧,遇見同學怕產生誤會,不答應吧,又實在說不出口,何況自己一個人溜達也沒啥意思......」,想到這兒,趙鐵鎚毅然決然的點點頭顯得極為爽快的說:「太好了,碰巧我是一個人,你也是一個人,咋倆結伴兒一起游九龍山還有點兒意思」。
那天的春意格外濃,春光也顯得格外艷麗,這是趙鐵鎚從小到大看到的一個最好看的、最明媚的春天。趙鐵鎚雖然有點兒小拘謹和小窘態,但是紅撲撲的小臉蛋兒還是洋溢著幸福的燦爛的笑。他和隋岩這個小美女,一路徜徉在九龍山公園迷人的春光里,一路敞開心扉暢快的天南海北的聊著天,他們倆深深地陶醉在美麗的自然景色之中。真是大好春光處處景,似乎只有好好談一場濃情蜜意的小戀愛才能配得上這天,這城,這山,這水,這樹,這情,這景......
趙鐵鎚發現隋岩無論走到哪裡,她總是從挎包拿出筆記本記著、寫著,有時還在文字旁邊畫著美麗的插圖。他不禁好奇的問道:「隋岩同學,你這是在寫啥呢?」隋岩聽後用她那雙水汪汪的、清澈透底的、美麗的大眼睛看著趙鐵鎚極其認真的說道:「我在寫日記啊,多美的春天啊,它美得簡直令我停不下筆,我的筆就象一台擁有無限膠捲的照相機,我要把這春天的美景全照進相機里去」。趙鐵鎚聽后心裡嘆服道:「怪不得她的作文寫的那麼好,原來是這個原因,我從今天開始也要象隋岩那樣兒養成寫日記的習慣」。他們倆來到可上九龍攬月的攬月亭,這裡是九龍山的最高處,站在攬月亭上眺望著江城全景,真有一種豁然開朗直抒胸臆的感覺。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把這座城市環抱其中,靈動的松花江象一條玉帶在城市中間繞城而過,賦予了整個城市的靈性和生命,還有人用銅幫鐵底松花江來形容江城是一塊無大災無大難最適合人類棲息的吉祥安康之地。隋岩用她那特有的美麗的大眼睛深情的眺望著遠方,痴痴的對趙鐵鎚說:「你看咱們的家鄉多麼秀美,多麼賦有詩意啊,我們是何其幸運出生在這麼一個靈動和賦有生命力的地方啊,我真想放聲大喊,壯麗的家鄉我愛你!」
正當趙鐵鎚和隋岩倆個紅領巾沉醉在江城美景之時,突然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陣陣不懷好意的哈哈哈的惱人的笑聲,趙鐵鎚第六感能很敏銳的感覺到那是帶著一種嘲諷、嫉妒和醋意的笑。他回頭循著笑聲看過去,看見同班的兩個女同學,一邊向我們這邊詫異的張望著,一邊指手劃腳的笑著說著什麼。她們倆一看見趙鐵鎚回頭就裝作啥也沒看見似得向攬月亭下走去,還時不時好奇的回頭向我們這邊窺視著。
第二天,班級里就沸沸揚揚的傳開了頭條新聞——趙鐵鎚和隋岩處對象了,假期兩人還結伴一起去九龍山公園談情說愛,老甜蜜了......。當趙鐵鎚剛走進喧鬧的教室,正在眉飛色舞議論的非常熱鬧的同學們霎時安靜了下來,大家懷著看熱鬧的心裡紛紛向他投來既好奇,又艷羨的目光,莫名其妙的趙鐵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回班主任的待遇,趙鐵鎚坐在座位上正感到有點詫異時,快嘴賀亮小心翼翼的離開座位湊了過來,故意油腔滑調的大聲對他說:「哎,哥們兒,你小子行艷福不淺啊!俺賀亮算是服了,嘻嘻嘻......」同學們聽到后,原本極其安靜的教室再次充滿了同學們此起彼伏的鬨笑聲。趙鐵鎚這時才反應過味兒來,原來他們剛才都在扯閑話撩閑呢,胸中的怒火瞬間熊熊燃燒起來,他騰地站了起來對賀亮怒喝道:「你再說一遍,你小子說的是人話么」,這聲怒喝嚇得賀亮渾身一激靈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趙鐵鎚的手掌已經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臉上,這個大嘴巴子扇的賀亮七葷八素眼前頓時生出無數亮晶晶、金閃閃的小星星。他晃了兩晃差點兒摔倒,一手捂著嘴巴搖搖晃晃的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恨恨的小聲嘀咕著:「我又沒得罪你,提前給你道個喜,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倒霉啊!倒霉啊!」。趙鐵鎚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嚇得趕忙閉住嘴,隨即轉過頭去。喧鬧的班級又再次安靜下來,上課了,趙鐵鎚心裡亂糟糟的,他情不自禁的向旁邊隋岩的座位看過去,她此刻也正用那雙美麗的大眼睛脈脈的注視著他。趙鐵鎚看見她眼睛里已經噙滿晶瑩的淚花,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此刻很委屈、很憤怒、很無奈、很無助,正在極力控制著自己的感情不讓淚水滑落。
自從那天起,雖然給了賀亮一個不大不小的教訓,流言蜚語非但沒有平息,反而傳得越來越洶湧,五花八門的版本層出不窮。班主任呂老師還特意為這件事分別找了趙鐵鎚、隋岩了解情況,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后在老師的干預下謠言才漸漸平息下來。從那以後,趙鐵鎚似乎也整天心神不寧,他十分苦悶竟然也學會了多愁善感起來,他在人生旅途中第一次品味到了流言蜚語的力量,為了避免麻煩他沒再和隋岩說過一句話,見了面也只是彼此點點頭,彼此關切的交流一下眼神兒而已,原來情至深處真是這種無語的感覺嗎?一天放學后,趙鐵鎚懷著愁悶的心情形單影隻的向家走去,忽然眼睛一熱濕潤了起來,他看見隋岩正一個人俏生生地站在前面不遠處含情脈脈的注視著他。趙鐵鎚加快腳步以最快的速度稍微有些氣喘吁吁的來到她面前,只見她清麗可人的俏臉仍然掛著一絲淡淡的哀愁,簡直象是一個成熟了許多的小大人,和先前那個活潑好動一笑就露出兩個深深的小酒窩的明媚陽光的小姑娘相比簡直判若兩人。趙鐵鎚有些迫不及待的要把一肚子話都對她說,可是話到嘴邊竟然只說出了四個字:「你還好嗎?」隋岩看著趙鐵鎚那不知所措憨憨的模樣兒嘴角情不自禁的抹過一絲明媚的笑意,她有些歉意的對他說:「你還是那樣兒,老同學都是我不好,害你受到這樣的委屈」。趙鐵鎚聽后連忙擺著手對隋岩說:「你也別太傷心了,傳這種流言蜚語的人都是些無聊的小人,犯不上跟他們一般見識,老師不是給咋倆平反了嗎」。隋岩聽后似乎得到了一點兒安慰,臉上慢慢浮上了一絲淺淺的笑意,然而卻一閃即逝了,臉上又呈現出先前那種哀怨的表情,她有些遲疑地對趙鐵鎚說:「老同學,你不怪我,我很感激。可是,我......我.....,我明天就要轉學了,我爸爸調到南方去工作,我們全家都得跟爸爸去那邊兒了」。趙鐵鎚大睜著雙眼,十分吃驚的看著她問道:「怎麼你......,你要轉學?」。隋岩點點頭,從隨身的書包里拿出一支精緻小巧的鋼筆遞給趙鐵鎚,十分動情的說:「這是開學時爸爸給我買的新鋼筆,我一直沒用過,送給你做個紀念吧,希望你不要忘了我!」說完她把鋼筆猛地塞到趙鐵鎚手裡,毅然決然的轉過頭去向她家所在的方向跑去。趙鐵鎚手裡握著帶有一絲隋岩手溫的鋼筆,直愣愣、傻獃獃的望著漸漸消失在人叢中靚麗的倩影,耳邊不斷迴響起隋岩那輕柔的話語:「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我......」
自從那一天起,趙鐵鎚和隋岩一直再也沒見過面,也沒有任何鴻雁傳書。他們一個在北方的學校讀書,一個在南方的學校讀書,一晃兒三年時間飛逝而過,也不知隋岩現在咋樣兒了,還是那個清清爽爽、俏俏生生的小姑娘嗎?她一定也在為高考努力讀書,她學習有靈性比趙鐵鎚強,相信她一定能考取一個好大學,走出一段輝煌燦爛的人生。近一段時日,每當趙鐵鎚為高中的學習狀況愁悶不已的時候,他總拿起隋岩送的那支小巧精緻的鋼筆,隋岩的一顰一笑就象過電影一樣浮現在他的腦海里。三年來,他捨不得用這支鋼筆,這支鋼筆依舊嶄新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