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錢沒了
羅一與周口口的談笑風生,以及那些信口拈來的假話,讓羅二二驚訝不已。
很難將之前病殃殃不善言談的樣子與現在聯繫到一起。
簡直就是變了個人一樣。
「阿耶根本就沒寫過信回來,也沒有那些囑咐,你為何要這麼與周牙郎說。」剛剛走出草市羅二二便停下腳步,目光緊緊盯著讓他又近親又陌生的羅一輕聲問道。
「是不明白我為何要這麼做,還是覺得我不該這麼做。」
與周胖子的應酬,讓羅一感到身體十分疲憊,本想隨意敷衍一下。但是看到羅二二目光中的那份認真與不解,羅一還是打起了精神。
「先生講過,說謊就是無誠,無誠便會無信,這不是君子該有的品行。」羅二二給出了答案。
羅二二的嚴肅回答,讓羅一慎重的斟酌起來。
能問出這個問題,證明這孩子已經開始樹立三觀了。
如果解釋的不好,不但對這孩子的認知是一種衝擊,還很容易給帶跑偏。
原本打算給這孩子一個快樂的童年,看樣子是有些想當然了。
抬手捏了捏羅二二的臉頰,羅一輕笑道:「先生教的沒錯,說謊確實不對。但今日我與周牙郎說謊,同樣也沒有錯。」
羅二二一臉迷茫,「這是相悖的,怎麼會都沒錯。」
羅一嘆息道:「性命攸關之際,別說是說謊,便是傷人甚至是殺人都不為過。」
「這怎麼又牽扯到傷人,殺人了。」羅二二更加疑惑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懂嗎?」
「你不是已經決定要找個安穩去處了嗎。」
「我與周牙郎的對話你沒聽到?」
「沒聽到,我會問你為何要說謊?」
羅一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吐槽道:「你小子應該送到工地去,抬杠是個好手。」
「?」羅二二一臉懵逼。
羅一拍了拍驢子,一邊繼續向前走,一邊剔除掉躲避幾年以後的戰亂因素,將心中的擔憂以及與周口口對話的潛台詞給解釋了一遍。
羅二二小臉嚇得有些發白:「大兄,你是不是想多了。
大伯與二伯會狠心害了咱們的性命。
劉二與王黑頭他們奴大欺主。
柳城的那些朝廷命官也是貪婪之輩。
讓你說的好像這世上都沒好人了。」
羅一撇撇嘴,「我現在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郎君,你是一個還留著總角的孩童。
眼熱咱們家業的人絕對不會只有大伯與二伯,再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輕輕拍了拍羅二二的頭,羅一又假裝慍怒道:「以後再敢把我想的那麼不堪,小心我抽你的屁股。」
羅二二鼓了鼓臉,就這身子骨,還抽屁股呢,跟撓痒痒沒什麼兩樣。
不過想到兄長只是行事太過小心,而不是變成了滿嘴謊言的小人與騙子,羅二二臉上又露出了笑容:「走了這麼遠的路,又光看著周牙郎大快朵頤。
我的肚子早就餓了,進城咱們就去食肆吃些飯食吧。」
羅一搖搖頭,「不去食肆,去酒肆。」
羅二二笑臉一僵,停下腳步將雙手一掐腰,氣哼哼道:「都打問過周牙郎了,還說去酒肆不是為了吃酒與看胡姬跳迴旋舞?」
「不懂就別亂說,怎麼能光聽一家之言,去酒肆打聽消息是為了驗證。」斜了一眼愛操心的羅二二,羅一沒好氣道:「再說,去酒肆就一定要吃酒?就不能去吃胡餅?」
羅二二一臉複雜的看著羅一,去酒肆吃胡餅,估摸除了兄長沒人能想的出來了。
事實證明,去酒肆吃胡餅的人大有人在。
而且酒肆的胡餅味道還很好,都是夾了羊肉的。
羅二二吃得十分滿意,就是一上午的功夫換了四五家酒肆,有些太折騰了。
羅一則是咬牙堅持了一上午的假笑男孩,通過與人攀談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打探的消息雖然與周口口說的有些出入,但問題不大,這人還算能處,給出的建議也算中肯。
剩下要做的就是回家點錢,該買人買人,該送禮送禮了。
回到寢屋先歇息了一會,感覺精神頭恢復了一些,羅一打量了一陣床榻。
發現木料用的很厚實,以兄弟倆現在的力氣恐怕挪不開。
好在床板離地面有一定的高度,可以爬到床下。
將房門關好,點上油燈放在床角的地上,羅一對羅二二努努嘴,「床榻咱倆挪不動,你先鑽進去看看吧。」
羅二二忙不迭的點頭,他也很好奇家裡到底有多少財帛。
爬到床榻下,借著油燈的亮光在地板上摸索了幾下,羅二二推開一塊木板。
把木板從床下推出去,拿過油燈向下看了看,羅二二立刻驚得啊了一聲。
「怎麼了?是哪傷著了?」羅一先被嚇了一跳,緊接著有些緊張的問道。
「大兄,完了。」
聽羅二二的語調不像是受傷,羅一沒好氣道:「別這麼一驚一乍的。
還有,說清楚是什麼完了,別把大兄兩字給帶上。」
「你快爬過來看看吧。」羅二二沒和羅一鬥嘴,急迫地喊了一聲。
爬到床下,湊到羅二二身旁,羅一看向揭開木板的洞口。
結果發現就是個深一米,寬不到半米,只放了一個油紙包的土坑。
難怪羅二二會大呼小叫,本該裝錢地方卻沒錢,換誰誰都要著急。
向里探了探身子,把油紙包拿出來,羅一又四處摸了摸,打算找一找是不是裡邊還有什麼機關。
可坑就這麼大,說的不好聽些,還沒農村旱廁的坑兒深。
只摸了幾下,見四周都是實土,羅一便收了身子,不再做無用功。
「大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錢窖里怎麼就一個油紙包。」羅二二見羅一挪動身子往後退,有些不甘心:「是不是哪裡有遺漏的,不再仔細找找嗎?」
羅一之前還納悶,錢窖在自己床下,怎麼一點記憶都沒有。
現在看來,這根本就是那個楊阿翁瞎編的,羅家的宅子里真是一個好人都沒有。
「就這麼大的地方,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哪還有什麼遺漏。」羅一爬出床,將油燈接過來,對羅二二招了招手,「你也出來吧,別在裡面耽誤功夫了。」
羅二二不死心的鑽進了土坑,一邊四處摸索,一邊帶著哭腔道:「楊阿翁對我最好,他不會騙我的。」
羅一其實也有些失望,但最主要的還是感到頭疼。
信誓旦旦的與周胖子定了三個胡奴,卻沒法付錢,這很就尷尬了。
另外,也有些擔憂羅二二幼小的心靈扛不住家裡全員惡人的打擊。
琢磨著怎麼開口安慰一下的時候,羅二二也從床下退了出來。
不過連身上的灰塵都沒顧得上拍,羅二二嗖的一下就跑了出去。
過了一會,羅二二又氣喘吁吁捧了一個陶罐跑了回來,哭喪著臉道:「阿耶主屋裡只有不到三貫錢了。」
「別慌,有大兄在呢,錢沒了咱們再賺回來就是。」羅一拍了拍羅二二身上的土,輕聲勸慰道。
羅二二小臉上滿是絕望,「都這時候了,你就別胡吹大氣了。
每到一處酒肆都是你請人吃酒,光看你花銷了,你會賺什麼錢。」
羅一被氣樂了。
不過畢竟是個孩子,短視一些也正常,總比受刺激鬱鬱寡歡要強。